第九十七章：坦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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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在老松树下。</p>

一个念头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天道心头。</p>

天道偏爱于某人, 于是万灵万物，日月星辰，便都化作他的耳目。</p>

心念向她, 于是无论少女身在何处，他均能瞬息而至。</p>

神灵抬起睫羽，望向覆满霜雪的松树下, 身着梅红兜帽披风的娇俏少女。</p>

“你回来啦？！”</p>

随着少女惊喜的声音，神灵冷淡眉目，几不可查地微微柔和。</p>

“嗯。”</p>

赤霄告诉她神灵已处理完所有愿力事务，今日便会回来, 所以一大早清禾便在树下等他了, 一直等到此刻接近晌午。</p>

终于等到她的心上人回来。</p>

少女三两步跳下台阶，笑着来到太拿到身边, 踮起脚左右查看他状态：“嗯, 三月未见, 看起来还不错嘛。”</p>

清禾眼里尽是盛不下的笑意。</p>

“恶孽减弱了很多，看来回收愿力的方法确实有用。”</p>

与神灵分别的这三月里，为了避免干扰天道心神, 清禾很少主动找他聊天。</p>

偶尔有需要立即沟通的事情, 也是联系赤霄剑代为转达。</p>

说完这句正经话, 小姑娘就立刻原形毕露了。</p>

她垫脚轻盈扑进神灵怀中, 天道伸出双手, 稳稳托住她。</p>

清禾喃喃道：“……想死你了。”</p>

说这句话需要耗费的勇气, 比她想象中要少的多。</p>

只是心脏怦怦直跳。</p>

她以前还从来没有和神灵说过这种话呢。</p>

她将脸埋进天道充满霜雪气息的怀中，以他怀抱的冰冷, 降低自己面颊的滚烫。</p>

神灵收紧双臂, 感受少女魂体的温度。</p>

清冽嗓音接着低低响起：“我也是。”</p>

爱语得到了回应。</p>

清禾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, 听着布料与肌肤摩挲的沙沙声响，只觉心里格外满足。</p>

两人安静依偎一阵，只觉天地悄寂，雪雾婆娑。</p>

直到最初的思念劲头终于在亲密中稍稍得以慰藉，清禾方才意识到雪中相拥的不合适。</p>

——不过也没有雪花敢于沾染他们二人周身。</p>

她从神灵怀中抽身，说道：“今天是除夕，明天是大年初一，也是我的生日，还好你赶回来了。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“走。”清禾牵起神灵的手，“苏梦已经认出阿枫了，我按照你说的方法，重新取了她的血肉，溶以无根之水，接天之叶，为阿枫重塑了肉身。”</p>

这便是她中间紧急联系神灵的大事。</p>

借由此事，她得到了苏梦的全心信任，而那张“祓”字更是在无数次邪祟来袭时，证明了它的能力。</p>

“所以苏梦稍微宣传一下，就有很多人都来此处誊抄开光。”</p>

“我看见了。”这一路行来，神灵几乎是被祓字迎接回的。</p>

“因为【祓】到底好不好，只有自己体验过的人才知道。”</p>

“而且等南厌部洲与其他部洲打通之后，【祓】字还会流传更广。”</p>

“怎么样？现在看见【祓】会觉得烦么？”</p>

天道微微摇头：“没有。”</p>

“嗯？”清禾眼前一亮，“怎么，是喜欢这个名字了么？”</p>

“不，只是因为看见它，我便会想起你。”</p>

那些人誊抄的都是清禾亲手所书的符箓，字迹结构自然更像她字迹。</p>

每看见一个祓，便觉得是离她更近一步，又怎会觉得厌弃。</p>

听到这样清冷却温柔的爱语，少女不由露出有些羞涩，又甜甜的笑容。</p>

“我也每天都在想你。”</p>

神灵并无与阿枫母子见面的意愿，他实现了信徒的愿望，也收到了信徒的愿力用以抑制净化恶孽，这样的关系便足够。</p>

“那我们回家。”</p>

“家？”</p>

“南厌这边不是还有些收尾么，”清禾说道，“只能现在假山水中过年啦，等这边处理完再回天圣山。”</p>

“好。”神灵自无不可。</p>

*</p>

假山水乃是随主人心意而变的灵宝，可以说，哪怕是全然违反规则的建筑，只要你能构想地出来，便可以在假山水洞天中随意复刻。</p>

清禾最初倒也用它玩了些场景复刻，但后来玩腻了，便回归本真，只将假山水内部布置为地宫模样。</p>

而在锁灵殿正中的圆桌上，则摆了满满一桌年夜饭，均是清禾从昨晚开始就在忙碌准备的。</p>

两人在桌前坐下后，清禾单手撑着下巴开口。</p>

“是不是一模一样？”少女自信挑眉。</p>

自南门进入后的玉阶长廊，四十二坊，各处别宫……</p>

天道眉眼沉静：“你只去过锁灵殿，如何知晓他处模样？”</p>

清禾笑容微僵。</p>

神灵明明没有动怒，甚至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，却无端叫她有些心虚地想躲开视线。</p>

“这是万年后的地宫模样吧。”天道平静道，“不过看来即使相隔万年，地宫中也无有变化，与我设计的相差不大。”</p>

清禾一时没有搭话，而是有些心虚地偷眼瞟他。</p>

天道神色冷淡，仍然美貌绰约，出尘冰冷。</p>

她暗中观察，发现没问题，这才心里一松，行动也大胆起来。</p>

“别用那种口气，都是你设计的。或许和现在的地宫有些差异，但那也只是我个人想法影响造成的。”</p>

“这里也四处贴着【祓】啊。”神灵意味不明道。</p>

“哎哎哎，别用这种语气了！”清禾终于羞恼，“哪有过年不贴福的！”</p>

“福？”</p>

是福，而非祓字。</p>

清禾歪头盯住他：“你以为我为什么张罗着要贴祓？”</p>

天道谨慎地没有开口。</p>

“贴福是我故乡的习俗。”清禾顿了顿，问道，“现在和你说的话，万年后你会有记忆么？”</p>

神灵如实道：“或许有，或许没有，你是第一个来到万年前的人。”</p>

“那我就当不会留存吧。”</p>

“在我家乡那边，爱人之间，应该彼此忠诚，彼此坦诚。其实早就应该说给你听了。”</p>

“但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告诉万年后的你……现在正好说到这里，那就先说给万年前的你听吧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