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六章：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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包括但不限于黑麻草、唤春花、漂亮的小石头、山花……</p>

最初苏梦还能与阿枫保持距离，但慢慢的，倒也愿意露个脸，目光复杂地看着小鹿向她“嘤”一声，随后依依不舍地离去。</p>

而令这对母子关系发生质变的转机，很快便来了。</p>

——大批邪祟袭击了退恶村。</p>

清禾三人住在灵器假山水中，假山水中自有一番天地，并且极为隐匿，除非仙人级别，否则不会被人觉察。</p>

那日清早，清禾正在陪阿枫玩耍，忽听神灵道。</p>

“退恶村遇袭。”</p>

“严重么？”清禾停下动作，严肃起来。</p>

“无妨，我在。你在此处看护他，外面我来解决。”</p>

“好。”</p>

清禾放心，阿枫却焦虑起来。</p>

“我阿娘怎么办？她是司巫，肯定在第一线，会受伤么？”</p>

小男孩纯澈的眼中满是忧虑。</p>

他的父亲，就是死于邪祟袭击的事故中。</p>

“有天道大人在，还需要担心么？不过一会儿确实要好好表现，这可是你和你娘亲和好的机会。”</p>

“嗯，”阿枫其实没听懂机会在哪，但他还是乖巧道，“我听姐姐的。”</p>

这段日子清禾姐姐对他有多好，他都看在眼中。</p>

所以一直到天道回来，轻描淡写表示处理完毕，阿枫方才把征询的目光投向清禾。</p>

“就知道你已经等不及啦，走吧。”清禾为他打气。</p>

神灵将时间卡得刚刚好。</p>

小鹿奔回家时，苏梦也正拖着疲惫地步伐返回家中。</p>

女子脸上满是深沉疑虑。</p>

今日邪祟来袭，情况比之前好转许多，无人死亡，甚至并无太多人受伤，只是方式实在走运得过于蹊跷，堪称个个有如神助。</p>

但在这片南厌部洲……真的会有神灵投来目光么？</p>

正如此思忖，她忽然听见嘤嘤的鹿鸣。</p>

是那只很像阿枫的小鹿！</p>

她抬起视线，带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急切看过去，今日忙乱，她甚至没有功夫顾虑那只小鹿的安危——</p>

“小心！”苏梦声音尖锐震怒。</p>

一只倒悬于树上的瘦长鬼影，居然勾着手，试图抓住那在石间跳跃的小鹿！</p>

鞭影挟着母亲的震怒一同甩出，直接将那鬼影绞杀粉碎。</p>

可奔跑在路上的小鹿也因惊吓而趔趄，摔倒在石路上，纤细修长的前腿，当即被尖锐石头划伤口子，血流如注。</p>

“没事吧？”苏梦杀死邪祟后，立即赶上前，轻柔捧住小鹿前腿。</p>

小鹿看着面前又衰老憔悴许多的女人，舔了舔失孤母亲的脸颊。</p>

苏梦怔然抬眸，发现小鹿温润的眼中不知何时已蓄了薄薄水雾。</p>

——这个孩子，大概也没了母亲。</p>

她总觉得这小鹿格外通人性。</p>

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。</p>

一头失去母亲的小鹿。</p>

苏梦想，或许她们真的有些缘分。</p>

于是那一天，阿枫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中。</p>

*</p>

“回到家住的感觉怎么样？”清禾笑眯眯道。</p>

“很好，但还是想让娘亲认出我。”阿枫乖巧点头，接着小声道。</p>

他离开躯壳后，小鹿便会以睡眠姿态进入休眠，直到他再度附体。</p>

“娘亲什么时候能够认出我呢？”</p>

“做好这件事就可以。今日把这个给你娘亲拿去。”清禾给了阿枫一张红色符箓。</p>

“这是【祓】？”苏梦教过他识字，“祓是什么意思？”</p>

“为祓除邪祟之意，”清禾解释道，“但凡这张符箓所在之处，邪祟皆不能靠近。”</p>

阿枫敬畏地看着这张符箓：“这上面好像有天道大人的气息。”</p>

“嗯，这张是他亲笔写的。”清禾微笑道，“你可以送给你娘亲护身。”</p>

身为司巫的苏梦，必能从这张符箓上感知到足够讯息。</p>

之后一切，便都好说了。</p>

……</p>

苏梦没想到，自家新养的小鹿，居然越发长本事。</p>

不仅能找到草药食物送给她，甚至能——</p>

“天道……大人？”</p>

苏梦勉强找补地加上敬称。</p>

她很诧异。</p>

这统御三界的至尊神灵之物，如何会出现在南厌部洲，落在她的家中。</p>

但阿枫很激动，只想把这巴掌大的纸贴在娘亲身上。</p>

红纸黑字，墨意淋漓。</p>

苍劲有力的大字，透着冰冷与杀意。</p>

邪魔退散！</p>

当之无愧的灵宝。</p>

完全察觉不到丝毫恶意。</p>

身为司巫，她听说过“祓神”之名。</p>

据说，那曾经掌管三界的至高存在，已经因为仙人众的反叛而堕落，为了区分，人们将他称为祓神，希望能消去他的杀意戾气。</p>

总的来说，祓绝对称不上吉祥之字。</p>

可此刻落在她手中的这一张……苏梦眼中露出明显困惑与敬畏来。</p>

“这便是你的目的？”天道问。</p>

“帮助阿枫肯定不是为了这件事，帮他只是因为他可怜。”</p>

而传播“祓”之名，其实在南厌部洲任何一处都可以。</p>

“因为这片土地，实在被邪祟恶孽折磨的太深了。”清禾感叹道，“他们比外界的任何一人都更渴望【祓】的出现。”</p>

天道没有回应。</p>

“那日您帮助退恶村，虽然未曾露面，但不是也被人猜到了么？”</p>

比如那位敏锐的司巫。</p>

退恶村并无信仰。</p>

整片南厌部洲都没有稳定信仰，因为五千年来，谁都没有帮助过他们。</p>

五千年前与妖物战斗的天道，便是最后一位史册确定，帮助过这片大陆的正神。</p>

“这就是起点。”</p>

清禾用胳膊肘戳了戳天道，笑眯眯道：“所以接下来呢，您就负责帮助南厌部洲的百姓，获取愿力，祛除恶孽，我就负责传播【祓】，以及解决阿枫家的事情。”</p>

天道轻声道：“南厌部洲牵扯甚大，我若离去，时长必不会短。”</p>

清禾被那清冷神色感染，刚刚生出些离愁伤感，便猛然反应过来。</p>

“少骗我，你会瞬移。”</p>

清禾还能不了解天道本事？</p>

“处理正事去！和我一起努力！”</p>

神灵唇角微翘，露出淡淡的笑容来。</p>

“好。”</p>

他会聆听苦难众生之愿，镇压祛除这颗心的恶孽。</p>

再完完整整的赠予她。</p>

……</p>

秋去冬来。</p>

当神灵再度踏入这片村落时，已是深冬。</p>

披着白色大氅的黑发青年，在一户人家的窗前微微驻留。</p>

他在打量那张红底黑字的符箓。</p>

家家户户都张贴了“祓”字，字迹清秀有力，书写十分认真，甚至能让他想象出，少女书写时认真的情状。</p>

并且，是倒着的。</p>

他想起了当日临别前，少女的言语。</p>

“不过这张纸，一定得倒着贴才好使。”</p>

当时他问：“为何？”</p>

“因为祓到嘛！”</p>

说那句话时，少女眼角眉梢都在发光，肆意畅想着家家户户贴上祓字的情景。</p>

如今，那情景已然实现。</p>

神灵站在大雪中，却无片寸雪花敢于沾染他的发间衣袖。</p>

此刻，她在何处？</p>

一年的最后一日。</p>

她叮嘱他必须赶回的期限。</p>

——他回来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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