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：花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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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刚才没去哪呀。”清禾纳闷, “我只是去您记忆碎片里看了一眼。”</p>

“嗯。”祓神毫不惊讶地淡淡应声，“然后呢？”</p>

“然后就回来了呀。”</p>

清禾心里奇怪，祓神怎么一点都不惊讶？她可是完全没用帮忙, 前脚刚说完想找记忆碎片，后脚便找到目标的。</p>

“嗯。”</p>

“您至少得问问我看见了哪段记忆吧？”</p>

正常人被别人这么窥探了，不说觉得冒犯, 总得关心下是被看到哪段了吧？</p>

偏就祓神对此无动于衷。</p>

“看到了哪段？”</p>

这样子问就没那种自然感了，但清禾心情好，所以还是开心地回答了他。</p>

“我代入的是锁灵殿前那片土地的视角，看到玄兵石门从未被打开, 不过我上去敲了敲, 唱了两句歌，过去的您就给我开门了。”</p>

祓神摇头：“我已告诉过你, 不要与过去之人交流。”</p>

“那我忍不住嘛, 我代入了一下土地视角, 实在觉得……就忍不住去安慰您了。”</p>

如此说着，她一缕鬓发在脸颊边滑落。</p>

金凤扑扇翅膀，想飞上前为她梳理好, 只是没等它飞过去, 已经有一只冰冷的手拂过清禾脸颊、</p>

神灵拈住那一缕长发, 绕过清禾耳廓, 为她别在耳后, 不疾不徐地顺了顺头发。</p>

清禾被那冰块似的手指冰得一个激灵。</p>

尤其她的肌肤柔嫩而温暖, 那只手却冰冷而干枯。</p>

察觉到少女的略微僵硬，与些许不解, 祓神不紧不慢开口。</p>

“你可知, 你险些就回不来了。”</p>

“什么？”</p>

“过去的我一心筹谋将你留下, 只是棋差一着，失败了。”</p>

清禾惊呆：“但我完全没感觉啊，而且为什么过去的您想留下我？”</p>

“那便要问你了。”祓神手从她脸颊边收回，“到底做了什么吸引了他呢？”</p>

清禾认真反思自己，实在想不到万年前的神灵能喜欢自己什么。</p>

她琢磨了半天，摇头道：“不是说记忆不共享么？每次都只那么短短时间，估计都记不住我名字。”</p>

祓神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。</p>

“不共通，谁告诉你的？”</p>

“……您都记得？”</p>

祓神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，只是淡淡道：“以后莫要再招惹过去的我了。”</p>

“这怎么能叫招惹呢？”清禾不赞同。</p>

她明明于心不忍，好意关怀。</p>

“若你认为，能够应付长达万年的等待与一次次失望……那自然无所谓。”</p>

“只是我收拾起来会比较麻烦而已。”</p>

清禾听到前半句话时，神色略微凝重，蹙着眉头，然而一听到最后句话，表情顿时舒展起来。</p>

“害，前半段我还当是黑化宣言呢。不过想了下，那可是祓神大人，怎么可能呢？”</p>

祓神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。</p>

清禾没注意，因为祓神后半段的话，将她一切疑问都解决了。</p>

“有您在，我就什么都不怕。”</p>

清禾笑眯眯道：“我专门来找您就是为了这件事，我不急着出去游历了，先在地宫多待几日。”</p>

这几日，叫她把花海种好再说。</p>

“嗯。”神灵没有反对。</p>

见自己不强调，祓神便当真半点反应都没有，清禾有些气馁。</p>

不行，再忍忍，现在还不能说真实打算，以免打草惊蛇，失去了惊喜感。</p>

等花海种出来的时候，再向祓神随便炫耀！</p>

*</p>

大概是万年前的孤寂神灵刺激到了清禾，她这几日对花海格外上心，半点不带摸鱼的。</p>

每次想偷懒时候，她就想想那万年沉寂的玄兵石门，以及大门缝隙中的混沌黑暗里，神灵那双死寂寥落的空荡眼眸。</p>

动力这不就来了么？</p>

清一跃而起，飞到高台上，来到神灵走出锁灵殿的位置俯瞰殿前。</p>

她想了很多种设计方案，不过总的来说，那些图案都大概处于幼儿园小学阶段的审美水平……而且过于土气，实在不适合献给神灵。</p>

那怎么办呢？</p>

……</p>

【天道大人，这几日都没见清禾。】</p>

“她在忙自己的事情。”</p>

赤霄剑欲言又止，他好想告诉祓神，清禾是在筹谋给他准备礼物。</p>

尽管剑灵是个小笨蛋，却也看得出来，祓神对清禾每次送上的礼物都十分中意，甚至出现心跳。</p>

他每日见清禾干的热火朝天，或者为难得揪头发，偏祓神十分淡定，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。</p>

好歹参与一点啊！</p>

赤霄决定委婉些开口。</p>

【之前那些花里，您喜欢什么花？】</p>

“都不喜欢。”</p>

祓神一开口，便把剑灵噎得半死。</p>

骗……不对，天道大人只是不愿与他多费口舌。</p>

【清禾也想知道！】</p>

他说话不顶事，只好搬出说话顶用人的名头。</p>

“她知道。”</p>

祓神淡淡道：“无需你关心。”</p>

……？</p>

她知道么？</p>

赤霄望向殿外，正对着土壤一筹莫展的清禾，心中很是怀疑。</p>

【清禾，你想好这里种什么了么？】</p>

清禾难得没和他拌嘴，苦恼道：“没有啊。”</p>

逮到赤霄，她可算将自己内心烦躁郁闷倾诉出来了：“现在关键问题还不只是种什么，关键我没想好种什么，却把土壤什么的都铺开了，现在乱糟糟一团，怎么办？”</p>

已经没有反悔机会了。</p>

【嘶……】赤霄也觉得难办，沉吟两秒，它无可奈何道，【我只恨我不能凝出实体，帮你一起种。】</p>

“说这话没用啊哥！”着急之下，清禾连称呼都乱了。</p>

清禾对几百亩之类的没概念，但她飞了足足六小时，沿途用芥子袋均匀收集土壤，如今在地宫铺开，怎么看都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了。</p>

“如果让我一点点收，我会死的。”清禾痛苦捂脸。</p>

她光是大概铺好就用了整整一天半……她不想返工！</p>

【天道大人说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花，你就种他喜欢的花嘛。】</p>

“我哪知道！”</p>

祓神整天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的，清禾严重怀疑，于他而言，世上真的存在喜欢的花朵种类么？</p>

“而且我还得想把这些花设计成什么样呢。”</p>

【哎……】</p>

“唉！”清禾重重叹气。</p>

【不然，你干脆去问天道大人吧。】</p>

清禾试图倔强：“不行，这是给他的惊喜……”</p>

赤霄灵机一动，忽然想到一个强而有力的论点。</p>

【成熟者，应学会适时低头。】</p>

……</p>

作为一个合格的成年人，清禾，无法反驳。</p>

可惊喜就是惊喜，少一分都算不得惊喜。</p>

该怎么开口呢。</p>

清禾看着面前软乎乎一团的蒲公英，忽然来了灵感。</p>

*</p>

清禾回到锁灵殿，轻柔地呼唤祓神。</p>

“祓神大人，祓神大人？您在么？”</p>

“我在听。”神灵声音冷淡，透着质感特殊的倦怠低哑，似乎状态不太好。</p>

相处日久，清禾也能看出对方表现得较为明显的状态意味着什么了。</p>

她担忧道：“恶孽又加深了么？”</p>

祓神态度较为冷淡：“你不需要关心这件事。”</p>

她怎么可能不关心。</p>

但现在不是开口追问的好时机，清禾暂且压下疑惑，说道：“我找您是给您带了花呢。”</p>

“看。”她将蒲公英小心展示给祓神，“毛绒绒的，还能吹散，可爱么？”</p>

祓神注视着眼前的小蒲团。</p>

蒲公英在神灵的目光下，敬畏地垂下了头。</p>

“哎呀，这就没意思了！”清禾认真道，“我给您送花呢。”</p>

“嗯。”祓神接过蒲公英。</p>

清禾仔细观察祓神表情，硬是没发现任何喜恶端倪。</p>

可恶。</p>

看来还是不得不使出必杀技了。、</p>

——她的碰瓷之法。</p>

“对了，您上次与我说，您是不是很喜欢山樱？”清禾状似随口道。</p>

祓神没有立时回应，表情冷淡地望着她，那空荡漠然的眼眸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。</p>

清禾抿起嘴唇，坚决不肯露馅。</p>

半晌，神灵道：“嗯。”</p>

“那薄荷呢，上次我与您说，薄荷提神醒脑，还有股淡淡香气，并且颜色很清爽~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“木槿，这个就不用说啦，我平日用的就是木槿花香。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……</p>

清禾尝试用各种各样的日常话语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，而祓神也很配合，她所问出的每一种花，神灵都给予了认可。</p>

然而全员认可，反叫人有些迟疑。</p>

“您别逗我玩哦，我都是认真讲的。”</p>

“自当如此。”神灵平静道。</p>

清禾抬眸仔细观察着神灵素如霜雪的俊美面容，确实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。</p>

“那为什么，我说的每一种花，您都觉得好？”她不信。</p>

祓神讨厌的东西那么多，怎么可能轮到花，就什么都喜欢了？</p>

“是啊，为什么呢？”</p>

神灵顺着她的话，反问道。</p>

清禾感受到，说这句话时，祓神的“目光”一直注视着自己。</p>

“因为我吗？”她不假思索道。</p>

说完这句话后，清禾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嘴角是翘起的。</p>

神灵沉默未言。</p>

清禾没得到回应，不自在地摸摸鼻子，也觉得有点懊恼尴尬。</p>

可恶，刚才怎么没过脑子就问出口了！</p>

祓神看着她说话才是礼貌吧。</p>

她是怎么鬼使神差联想到那方面的！</p>

“咳，我意思是，都是我问的，那不管怎么说，肯定都能扯上关系啦。”</p>

“嗯。”祓神平静道，“随你本心而为。”</p>

清禾知道祓神肯定早就什么都知道了。</p>

“不好看也不需说我。”</p>

“嗯，”祓神冷酷道，“但如果最终有损神灵威严，你便自己将它收回去。”</p>

“……喂！”</p>

*</p>

她从祓神那里得到了一个有些模糊，却又十分绝对的答案。</p>

只要是她提出的花朵，神灵便都喜欢……唔。</p>

“这话听着怪怪的。”</p>

清禾心里痒酥酥的，脸上也忍不住因为那种奇怪的感觉而皱起来，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。</p>

反正怎么好看怎么种吧。</p>

“他没有挑刺权利。”</p>

是祓神先暗示，只要是她选的花就都喜欢的。</p>

那图案呢？</p>

清禾想了两天，终于某一刻醍醐灌顶——潮流土嗨根本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祓神这个活了数万年的神灵，他的审美会接受什么图案？</p>

格局这不就打开了嘛。</p>

但生活如茶、海阔天空、四季长春之类的元素肯定不行……她自己审美这一关过不去。</p>

最后还是回归道教主流元素——太极八卦图。</p>

【你要用花做阵法么？我可以帮忙。】赤霄兴致勃勃道。</p>

“不全是，太极八卦图还是有些过于死板了。”</p>

哪怕是用花朵铺陈出来，她也只会做的不伦不类。</p>

【那你准备怎么改造呢？】</p>

“唔，总结起来大概是……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？”</p>

赤霄惊了：【这和太极八卦有关系么？】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