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六章：万年之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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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禾在地宫消停了一段日子, 准确说是四天，便又坐不住了。</p>

“不行，为什么要用消停这个词？”清禾表示抗议, “这个用词充满了对我的偏见。”</p>

祓神凉凉瞥她一眼，没说什么，但显然再度强调了偏见色彩。</p>

“祓神大人！”清禾气闷。</p>

不知道为什么, 以前她从不觉得祓神将自己看成幼稚小孩子有什么，甚至还会借着这层身份撒娇耍赖，从神灵那里占便宜讨好处。</p>

她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单纯直率，才得到神灵的青睐。</p>

她也喜欢这种单纯直率为自己带来的自然放松。</p>

然而, 突然在某一天开始, 她忽然有些在意祓神对她那种幼稚青涩鲁莽单纯的滤镜了。</p>

“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。”清禾嘟囔道。</p>

她不知道原因是什么，但她就是希望, 自己既能保持本真风格, 又不会被祓神当小孩子对待。</p>

所以, 到底为什么不想被他当小孩子呢？</p>

“那做事便沉稳冷静些。”</p>

“哪里不沉稳了。”她不服气，“我以前可是总被家里人夸懂事大气的。”</p>

并且比较能憋住话。</p>

有的话，除了自家人, 并不适合说出来。</p>

只是很奇怪, 与祓神相遇后, 她反而日渐直率, 越活越回去了。</p>

祓神声音平静：“你这段时间在北荒四处游荡, 威名不过短短半月就已传遍北荒部洲。如今只不过短暂休息几日, 便又惦念着出去玩耍，前来试探我。”</p>

三言两语间, 将清禾心思剖析得通透。</p>

“那怎么能叫玩耍呢。”清禾反驳, “那叫……那叫传播您的威名。”</p>

清禾还真没有说大话。</p>

确实, 在清禾龙女名号打响之前——有人准备给她在水遗岛立祠，祓神的天道之名，早以雷霆之姿迅速传播，震慑三界。</p>

这段时日，简直不知有多少昔日敌对者睡不好。</p>

尤其清禾龙女召唤海啸的仙迹在传闻中说得神乎其神。</p>

厌恶她的恶人都死在了海啸中，存活下的无辜者皆受她大恩，所以简直把她吹得恍如水神，想要证伪，现场留存证据反而说明当日就是发生了这么一次骇人的大灾难，审判了所有恶人。</p>

同时还有陆上行者传下“水禾”“树屋”等仙物，将水遗岛变为洞天福地。</p>

种种迹象，越发让天上众仙惊疑不定。</p>

“您想啊，我越厉害，是不是反而越发从侧面衬托，能让我听命的您更厉害？”清禾有理有据地分析，“那些人指不定在忐忑，您是不是召集培养了新的【行者众】，随时可能将他们斩于马下。”</p>

祓神露出微冷笑意，唇角弧度浅淡而克制。</p>

“在花言巧语时，倒显得人机灵了些。”</p>

清禾反应了一瞬，随后才意识到，这还不是在嘲讽她嘛！</p>

“反正，您得支持我多出去走走，广泛传道香火，惩恶扬善，顺便整治不长眼的背叛者。”</p>

“嗯，确实有理。”神灵微微颔首。</p>

清禾唇角刚要翘起。</p>

“但是，今日便算了。”</p>

“那明天呢？”</p>

“再议。”</p>

清禾：？？？</p>

这不是她工作摸鱼时敷衍赤霄的话么，竟被祓神拿去活学活用了。</p>

可恶！</p>

*</p>

到了此时，神灵方才开口。</p>

“便是多休息两日，又如何？”</p>

“有什么急切之事需要你去做？”祓神平静道，“若是合理，便告诉我，我自会为你实现。”</p>

“您实现不了的。”清禾深沉道，“我在寻找一个契机。”</p>

“什么契机？”</p>

“变强的契机呀。”清禾说道，“根据您的说法，如果是由您帮我一键修仙，我的灵窍在口部，定然会发生一些不方便之事。以前便也罢了，如今却得注意。”</p>

神灵追问一句：“为何以前便罢了？”</p>

“那现在你我关系能和以前比么？”清禾不假思索道，随后吐槽，“而且已经发生过的事，我总不能用泥水拼命洗嘴，然后便说不算了吧？”</p>

说完最后一句话，她自己倒是笑了起来，显然是调侃。</p>

祓神：……</p>

清禾关注着神灵表情变化，听到这句话，祓神没有出现任何情绪波动。</p>

好吧，祓神大人笑点高。</p>

“而且最主要的是，我要干出实绩，证明自己。”清禾敛起笑容，认真道，“并且向您证明，我不是一味幼稚耍赖，在正式场合，我都是一个思想冷静的成年人。”</p>

祓神沉默，似乎有所触动。</p>

清禾表情顿时越发慷慨坚定，心里则在期待他的评价。</p>

祓神沉吟片刻，不疾不徐地点评道：“对自己的基本情况有非常清醒的认知，嗯，有进步。”</p>

清禾：……？</p>

这话的成分，是又褒又贬？还是明褒实贬？</p>

反正绝对不是夸奖好话！</p>

她有些委屈，强调：“我认真的！”</p>

为了突出自己追求成熟的决心，虽然委屈，但她还是管理好了自己的语气和态度。</p>

她如此，神灵自然明白她的想法，态度变得冷峻几分。</p>

“我并没有否认你从谷圣洞天以来的表现，”祓神平和说道，“这三次历练，你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，不无亮点的。”</p>

“但您还是喜欢说我幼稚鲁莽。”清禾在意的点始终是这个。</p>

是因为祓神已经有了数万年的阅历，而她今年才十八，连对方零头的零头都没有么？</p>

可是我都还没说您是老爷爷呢，您倒先说我是小孩子了。</p>

——这句犀利的吐槽在清禾心里稍微徘徊了一瞬，就被立刻打消了。</p>

她不想承认自己与祓神如天堑般的年龄差。</p>

说他俩谁都不行。</p>

祓神言简意赅道：“旁人只能看到你做了什么，而非你说了什么。”</p>

她做了什么……清禾脑海里瞬间浮现起几项自己故意耍赖的情景，一时心虚。</p>

“之后不会了。”她认真保证。</p>

“嗯，那便先休息调整两日。”祓神语气平和道，“回忆总结这三次历练得到的经验，这样方才称得上历练，而非游山玩水。”</p>

何止游山玩水，简直冰雪奇缘。</p>

想起自己在永雪城经历的事，那令她最好奇的点瞬间到了嘴边：“关于您的土地记忆碎片，四海八荒都有么？”</p>

“嗯。”祓神道，“但凡我所经或融入血肉之地，皆有那处记忆截影留存。”</p>

“哇！”清禾玩游戏收集图鉴的热情瞬间燃烧起来。</p>

“可这两日不行。”神灵冷酷道，“先总结反思。”</p>

简直就和小学时候限制她玩电脑的妈妈一样冷酷！</p>

而且妈妈好歹一周允许她玩四十分钟电脑，祓神能让她一周看一块记忆碎片么？</p>

“能一周看一片么！”</p>

“可以。”祓神注视着她，“只要你能找到。”</p>

“找到什么都能看？”幸福来得太突然，清禾不敢相信。</p>

委实说，在这三次历练中，她最感兴趣的就是祓神记忆碎片。</p>

她好想好想了解祓神的过去。</p>

不止是书上简短而片面的记载，想知道有关他他以前更多的细节。</p>

“嗯。”</p>

清禾没想到祓神这么坦荡。</p>

她原本立刻想回以同样的坦诚，不过，从今日起，她要成为成熟稳重的人，所以将欲出口的话，被她妥当的咽了回去。</p>

等真的找到了，再说这件事吧。</p>

——她准备每看祓神一段记忆，就同样讲述一部分自己的曾经，直到最后说明自己最大的秘密，坦诚相待。</p>

之前清禾还发愁如何交代自己的来历，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。</p>

“我会努力寻找的。”清禾说道。</p>

她也想告诉祓神关于自己的事。</p>

“嗯。”</p>

清禾当即发问：“那么第一块——地宫蕴藏着您的记忆碎片么？”</p>

神灵冷峻的面容上，终于浮现出第一缕讶异。</p>

“怎么，没想到我这么聪——”稳重，稳重。</p>

清禾的声音戛然而止，脸上的得意也瞬间消失无踪。</p>

她矜持地微笑颔首：“没什么。”</p>

祓神道：“嗯。”</p>

听到祓神说明记忆诞生条件时，清禾的小脑瓜高速运转，立刻想到地宫同样属于诞生点。</p>

瞧，那这几日强制休息总结时间，不就有事干了么？</p>

只是地宫这个地点，确实有些敏感。</p>

清禾预计，这里的相关记忆截影都不会是特别愉快的内容。</p>

那她能看么？</p>

清禾想这么问，又觉得不妥——直白问出来，按祓神那性子大概率会同意，并没有达到尊重隐私的初衷。</p>

于是她微微张口，又闭上。</p>
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</p>

“没什么，那句话有点冒昧，你等我想一下更妥当的说法，我就来问您。”清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毕竟我在成熟这方面记忆确实有点少，一般都有话直说了，让我想想怎么问更妥当。”</p>

“与记忆碎片有关么？”以祓神智慧，自然当即便知道她在迟疑什么，“有话便直说。”</p>

祓神的态度非常明确。</p>

清禾便不再扭捏，说明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：“我一时间没想到，怎么说才能完全表达，【我不强求您同意，不希望完全可以理解，也不会产生任何多余想法，您无需顾虑】的意思。”</p>

“可以看。”祓神回应极为简洁。</p>

哎，其实刚才不该这么说的，还是显得不成熟。</p>

先在心里这么检讨了一句，清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：“啊？为什么？”</p>

“当你开始认真斟酌犹豫时，尊重的心意便已传达了。”祓神向她颔首，“若能找到，便看吧。”</p>

清禾先是欣喜，随后道：“但是这种说法，是不是不太稳重？”</p>

祓神微微蹙眉，想说什么，但最后还是简洁道：“随意。”</p>

“好！”清禾高兴起来，没留意到祓神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。</p>

毕竟，她变得稳重成熟起来，祓神只会觉得如释重负，夸奖还来不及呢，怎么可能会不乐意？</p>

她搓手手，将大拇指和食指捏起，比划细缝，十分期待道：“那您能不能稍微提示一下，那记忆碎片在何处？”</p>

祓神注视着她，毫无真心地勾唇笑了一下，随后立即回归面无表情的冷漠。</p>

“好的好的，懂了。”</p>

哼。</p>

那她自己去努力！</p>

*</p>

说干就干。</p>

“在哪里……”清禾一边在地宫里瞎逛，一边思索结合自己已知的全部情报，推测祓神的记忆碎片可能藏在何处。</p>

“在哪里见过你~”不知不觉，就顺嘴接了句甜蜜蜜的歌词，清禾被自己逗笑了。</p>

不过笑容很快就消失了。</p>

她一筹莫展地叹气：“找不到啊。”</p>

【你在找什么？】赤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，【找东西为什么不来问我？】</p>

“赤霄，你有没有发现，你现在真的很像管家小仙灵了？”</p>

这种互相嘲讽呛声属于他们的日常互动，不过赤霄一般说不过她。</p>

赤霄瞬间恼羞成怒，磕磕绊绊道：【我尊贵的剑灵！洪荒第一剑赤霄的剑灵!而且好心关心你，你说什么呢！】</p>

“对不起嘛，你太可爱了，忍不住开口就想逗逗你。”清禾诚恳说道，“不过我确实不该这样，我想做个成熟的人呢。”</p>

【成熟？呵！】赤霄用极其响亮的一声嗤笑表达了自己的不屑。</p>

“你看你现在就很幼稚。”清禾摇摇头，将它当做反面案例，“现在说正事。”</p>

【……什么？我警告你，下次再羞辱我，我绝对不会再帮你。】</p>

“真的不是羞辱，不过既然你不喜欢，我下次不会说了。”清禾认真道。</p>

之前赤霄没有这么抗议过，如今既然明确表示了，那她应当道歉改正。</p>

【你这么正经干什么，还怪不习惯的……说罢，遇到什么困难了。】</p>

“你知道记忆碎片么？”</p>

记忆碎片可能是祓神的隐私，所以她没有立时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，而是试探了一句。</p>

【你说祓神大人的截影么？】赤霄知道。</p>

显然，作为祓神近乎本命剑一般的存在，他知道诸多秘密。</p>

“是啊。”</p>

清禾将自己对祓神记忆的思索与想法告知赤霄。</p>

“不过问题在于，我不知道如何提取碎片。”她说道。</p>

永雪城看到的那块，乃是祓神随手提取出来给她参考的，至于神灵具体用了什么法子，她也不知道。</p>

【这个倒是不复杂，只要将自己对神灵的感情注入其中，若能得到那方土地认可，自然便能看到记忆碎片。】</p>

“那你知道地宫碎片在哪里么？”</p>

【我是天道大人的剑灵，又不是地宫土地灵，怎会知道？】赤霄理直气壮道，【这种事情，机缘到了自然能看到。】</p>

原本升起很大希望的清禾：……</p>

算了，她自己去找。</p>

然而找啊找，找啊找，找啊找。</p>

在地宫里走啊走，走啊走，走啊走。</p>

她的灵感硬是没有半分被触动的迹象。</p>

“唉。”她长叹一声，无精打采地返回锁灵殿外，拿起自己制作的全自动小水壶，给种在新花坛里的花草浇水晒太阳。</p>

寻宝是意外之喜，浇花才是正经日常。</p>

她昨天闲的无聊，反思半个时辰后，着实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深刻地方，便在地宫外采集了些花草种子。</p>

闷在地宫里总不能除了寻宝什么都不做，所以清禾就琢磨在地宫里种点花草。</p>

除了花草，明日也可以再去招聘点活泼小鸟回来。</p>

上次百鸟招聘市场被人打断，她一直没空去找新的小生命来丰富地宫，如今才算腾出空来。</p>

“长得不错呀。”</p>

清禾移动水壶，细心地给每一棵花草都洒下足够水分。</p>

至于日照，则是由她自主爆发灵力，给每个生命以光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