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：不愿分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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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灵淡漠道：“若是你的愿望，此次我自然可以为你达成。”</p>

清禾忍不住露出高兴的笑容。</p>

祓神问：“笑什么？”</p>

“嘿嘿，因为您的回答让我很高兴。”</p>

神灵瞥她一眼，似是嫌弃她的没出息。</p>

为何总会因这种小事高兴？</p>

他只是实现他的诺言。</p>

“但是您对其他人就不会这样想，所以我是特别的，我觉得很开心。”</p>

清禾说道：“这样即使我坚持推动您做那些事，我也不担心您会被别人抢走了。”</p>

神灵皱眉：“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？”</p>

什么她的别人的？如此不敬神灵的话语也敢挂在嘴边，当真是近日天雷没劈过她，叫她放肆起来了是么？</p>

“这就要说到我的计划了嘛。”清禾说道，“我们捋一下思路，虽然北荒部洲那些大族犯下大错，但您的根本目的，也不是想将北荒部洲夷为焦土，所有生灵一概抹杀，对么？”</p>

那可未必。</p>

神灵淡淡想到。</p>

少女对他似乎总有些奇妙滤镜，总以为他是什么胸怀大道，悲悯高洁的存在。</p>

那他是么？</p>

至少在万年前，他最痛苦最愤怒的时刻，他是不介意将人世间化为炼狱的。</p>

不管最后他又用怎样的大毅力克制住了这暴戾嗜血的负面想法，但出现过就是出现过，总归是白璧微瑕。</p>

而祓神心目中，容不得瑕疵。</p>

他眼中所认可的一切，都必须是最完美。</p>

连同他自己。</p>

神灵不置可否：“或许吧。”</p>

“对，既然不是灭绝主义，那也不能说留一半杀一半这么简单粗暴对么，这也太浪费资源了。”</p>

“资源？”</p>

“就是人口资源？香火资源？”清禾试图在修真界找个对应名词，可受限于知识面，还是找不到合适的。</p>

不过没关系，只要祓神能理解就好了。</p>

“倘若单纯的杀人报复，那留在幸存之人心里的，除了恐惧憎恨，什么都不会有。和他们声明那些人犯下的过错，他们也不会理解。”</p>

“他们眼中看到的只会是古神现世，屠杀各个名门大族。”</p>

“但如果您能什么威什么德。”语文模拟一百四十分的高材生清禾忽然想不起那个典故了。</p>

“恩威并施，赏善罚恶。”神灵平静言道。</p>

“哎对对对，差不多就这个意思，”清禾连连赞同，“那他们就会庆幸自己的幸存，并且感念您的仁德，然后也知道那些人一定是做了激怒您的错事才会遭遇惩戒。”</p>

这里面还有诸多不成熟之处，但神灵知道，这个法子确实是可行的。</p>

因为，这本就是天道所应做的职责。</p>

所谓十恶不赦，天理难容，便是他在上古时代定下的十桩绝无饶恕余地的罪责。</p>

神灵能做到绝对的公平仁德，因此从无人质疑天道对错。</p>

而清禾的描述，只是将这件事更世俗化了些。</p>

“我早已放弃天理职责，你何必关心？”</p>

清禾不假思索：“北荒部洲怎么说都得有千万人吧？反正我觉得不用白不用，但凡能给您多提供些正面的信仰供奉，都能缓解您的痛苦吧。”</p>

如今会为祓神出谋划策，真心着想的人只有她，她怎会不尽心？</p>

哪怕是狗头军师，那也多少有些能量嘛。</p>

因此这套方案虽然草率，却也是她头秃数个日夜，方才琢磨出的试行法。</p>

神灵淡淡望向她：“那最初为何会对这个想法感到迟疑？”</p>

“……信仰您的人多了，那您就不是我一人的神灵了。”</p>

清禾毫不怀疑，只要祓神愿意释怀过去，与众生和解，就一定能够再度回归曾经的荣耀崇高。</p>

他会是众生信奉的天道。</p>

普天之下，总归会有比她更虔诚、更善良、更温柔、更懂事的人出现。</p>

甚至也可能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。</p>

那。</p>

那她呢？</p>

“我本来是做好忍气吞声准备的。”清禾说着说着，竟因为自己构想的场景，出现了酸溜溜情绪，“虽然明明是我先来的，但喜欢祓神大人的人那么多，我总该顾全大局，对吧？”</p>

她其实很不喜欢分享。</p>

只喜欢独一无二的偏爱。</p>

可她承诺救赎祓神，就一定要让他成为最完美无瑕的神灵。</p>

那稍微牺牲一些偏爱，也没关系。</p>

这段时日她享受的快乐，已经比前十八年加起来都要多多了。</p>

“这就是你方才胡言乱语的根源？”</p>

神灵觉得少女简直不可理喻。</p>

“休要用天下人与你相比。”</p>

神灵冷静回答：“他们不配。”</p>

清禾：！！！</p>

虽然知道，这定然有祓神厌恶凡人的因素在，可这样的话，这样的话也未免太戳人了吧？</p>

她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，言不由衷地自谦：“总归有比我更可爱、更温柔、更善解人意的女孩出现……”</p>

神灵发现她说话怎么越来越奇怪了。</p>

“你不是总觉得自己是最可爱，最温柔、最善解人意的女孩么？”</p>

清禾：？</p>

这个神能有点眼色么？</p>

“我其实是想听您夸我。”</p>

神灵瞥她：“什么？”</p>

见他似乎真的有说的打算，清禾立刻来了精神，声音响亮道：“就说我是您的独一无二，不管谁来，都不会撼动我的地位，我就是您的首席信徒。”</p>

“……”</p>

神灵收回目光，平静道：“待你什么时候学会尊崇神灵再说。”</p>

清禾：哎，你这个神就好过分！</p>

她撇撇嘴：“反正我计划就是这样啦，现在就需要您先行选择出，值得扶助赏赐之人。”</p>

一点点传播祓神的仁德，将他的形象由邪神、无名的堕神，扭转为祓除邪祟，带来清净祥和的祓神。</p>

“最终目标，是让四大部洲，处处过年时都在门上贴倒【祓】字，意为祓到。”</p>

“祓到？”</p>

“通福，意为祓除邪祟，清净祥和嘛。”</p>

这是她故国的习俗，也是她偶然间想起来可以借由祓神推广的。</p>

若真能播撒入北荒部洲这片无神的荒土，进而吹遍四大部洲。</p>

或许真的就会是宋诗所云之景：</p>

爆竹声中一岁除，春风送暖入屠苏。</p>

千门万户曈曈日，总把新桃换旧符。</p>

让千家万户换上【祓】。</p>

让千家万户换上【福】。</p>

那样，纵然是异国他乡，又何尝不是身在故土呢？</p>

她没有和祓神细说其中的渊源典故，但神灵能听出她对那一画面的憧憬，以及这一行为本身蕴含的朴实巧思，以及寄予的真诚期待与祝福。</p>

……确实许久未曾以一个单纯为了赐福某个存在，而付出行动了。</p>

上一次……</p>

似乎还是大洪水席卷三界，他出手镇压之时？</p>

似乎正是那一次的出手，才在尘世留下龙舟沉船祭水的习俗。</p>

“既然你执意如此，那便试试吧。”</p>

清禾惊讶道：“您已经找到了？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何须刻意寻找，世上欲求执念何其之多？</p>

那些人未必尽皆知道祓神的存在，可只要他们苦求上天垂怜，那就一定能传达到祓神这里。</p>

世人欲望之深切，几乎能化作欲海将神灵淹没。</p>

事实上，神灵平日大半的烦恼纠缠，均是这欲海所带来的。</p>

因此绝大部分时候，心情恶劣阴郁的祓神都会直接屏蔽那些声音对他的呼唤。</p>

反正他们呼唤的是上天，与他祓神有什么关系？</p>

——大概是这样任性孤僻的想法。</p>

如今难得为清禾再入欲海，他也是熟门熟路地，从纷乱欲.念中，捞出一缕最为柔弱无害，却又最为坚韧的执念。</p>

“便从此人开始吧。”</p>

神灵苍白指尖，萦绕着莹蓝色半透明的絮状气丝，质地极轻盈，此刻犹如云团绕着祓神指尖缓缓转圈。</p>

清禾盯着絮团打量，仿佛看见纤细身影上下浮沉，又像是听见潮水翻涌的哗啦水声。</p>

“这是谁的执念？”</p>

“北荒部洲最南端，水遗岛岛主之女，海绫罗。”祓神轻易读出执念主人的信息状态，“嗯，情况尚可，没死。”</p>

在他辞去天道之责后，世人愿望便难以得到及时回应，偶尔神灵短暂苏醒，却往往会遇到宿主已经死亡的尴尬情况。</p>

“啊？她愿望是什么？”</p>

神灵平静地道出她的愿望。</p>

“她想寻找到鲛人一族。”</p>

“水遗岛的鲛人，早便因为当代岛主为了女儿病症，不断猎杀而死伤殆尽。”</p>

所以是想治好自己的病？</p>

但如果是这种单纯利己愿望，也能被天理选择，为神灵所注视么？</p>

她无辜在何处？</p>

清禾来了兴趣，稍稍皱眉思索，随后展颜说道：“总之，先去看看吧！”</p>

解密北荒部洲第二阶段，出发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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