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17、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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垂着头的孩子既可怜又可爱，柳演奚没忍住，摸了摸她的脑袋，在她抬头时手已经收回来了，笑着跟她讲，“那你先把东西吃完，我帮你对。表演么，技术活，熟能生巧，多练练就好了。”</p>

演技老师换了一个，姜云思换了几个演技老师，最会教的反倒不是河证宇，而是柳演奚。不是他的演技比前辈们都好，而是他能理解姜云思的忧虑，那种身边的人都比自己好，就自己过于普通的忧虑。</p>

柳演奚教姜云思是走鼓励路线，稍微有点进步，哪怕只是动作改了一下，他也会鼓励姜云思，夸她做得好。夸的姜云思本来是心虚，接着是忐忑，再之后是不好意思，听多，笑容就藏不住了。</p>

果然，欧巴超棒！</p>

欧巴演的军官跟曹前辈演的军官是两个类型，后者是一座冰山，即便融化些许脸上带笑，也就是融化了外壳，内里还是寒凉刺骨。柳演奚的军官是为了配合姜云思出现的，走温和派，温柔包容，跟剧本里的军官不怎么像，但是更能让姜云思找到感觉。</p>

就是如果剧本里的军官是柳演奚表演的状态，那姜云思就能理解后半段剧情大转折的故事了。</p>

初子和新的小姐成了朋友，她嫉妒这个女人，她也怨恨这个女人，她认为就是这个女人让军官不再来看她的。但这个女人什么都好，有知识有性格，她根本不爱军官，她爱的是这个国家，她的梦想是拯救沦落的国家。</p>

这位什么都好的小姐对军官的爱不屑一顾，甚至是厌恶的。小姐想要逃跑，小姐找到了逃跑的机会，小姐拜托初子帮忙。初子当然帮忙，初子为了帮忙诱惑了医生，她知道医生想要什么，给他就是了。</p>

小姐逃跑的那一晚，初子诱惑了军官，她用她的命诱惑了军官。小姐来带她一起走时，被破布娃娃一样的初子吓的浑身发抖，要不是被初子拼命阻拦，她都想杀了人事不知的军官。</p>

初子的阻拦让小姐很是气愤，但她们没工夫争吵，军官随时可能会醒，她们得赶紧跑。医生是她们逃跑的内应，但医生以为他和初子只是协助小姐出逃，初子是不跑的，初子会跟‘将军’说，想要跟着他。</p>

三人出了宅院，在巷口，小姐趁医生不备果断出手，一刀捅在医生的腹部，那是她和初子商量好的。初子告诉小姐，医生一直在欺负她，小姐怜悯初子的遭遇，答应初子一定会杀了医生给初子报仇。</p>

小姐到底是个娇小姐，那一刀没有捅到要害，医生好歹是军医出身，身手还过得去，扭打中控制住小姐，再冲缩在角落像是被吓呆了的初子吼，让她去喊人。初子哆哆嗦嗦的说，要是喊人来，那军官就什么都知道了，他们都会死的。</p>

医生心一横，伸手掐住小姐的脖子，手腕一动就是一条命。手腕一动，初子尖叫，深夜的宅院霎时，灯火通明。</p>

本应在床上昏睡的军官就这么出现，如果是观众视角，这段接的就是插叙，初子在小姐跟她说她想要出逃时，就跟军官说，小姐爱上了医生，两人要私奔。</p>

柔弱的初子布了一个堪称简陋的局，局里三个人稍微对她有点防备，这个局都做不成。可她那么柔弱，谁会防备她呢。没人防备初子做成了这个局，军官看到小姐身亡，怒急一枪打死了医生。</p>

初子重回宅院，军官郁郁寡欢，初子费心安慰，军官逐渐转好。此后经年，初子是唯一记得小姐的人了，军官也渐渐收了心，日本战败，军官要回日本了，他问初子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回去。</p>

如果是曹前辈演的军官，姜云思是真心不能理解，初子在做什么。她想要拥有这个男人，姜云思可以理解，可用这种方法，好蠢啊。在姜云思看来，剧本都不合理，军官一点智商都没有的，这么笨的计划居然都没有看出来，可剧本就是这样，演员没资格挑剔军官到底是聪明还是蠢。</p>

姜云思能做的也就是偷摸跟温柔的‘军官’说，要是军官是欧巴，她是初子，那她一定会想更好的办法得到他。</p>

“比如？”柳演奚让小姑娘展示她的智商。</p>

还真的想过这回事的姜云思说，“我有一瓶医生给的药一直没用啊。”</p>

“你打算给我下药？”柳演奚笑了，“得不到就要毁掉？那么可怕吗？”</p>

初子有一瓶药，她诱惑医生得到的，号称人喝了一滴就凉，见血封喉，她有一瓶。</p>

有一瓶药的姜初子摆手让欧巴别说那么可怕的事，她怎么会伤害他呢。柳演奚就问，那她的药打算怎么用。</p>

“每年有新人来的时候，我们不是都要见一面吗？我那一瓶药挺多的，一滴可以杀死一个人。就算军官能活八十年，还剩四十年，四十个新人，我的药足够每年一个。”姜初子想好了，“她们都不在了，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。我不会伤害你的，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呢。”</p>

柳演奚微楞半秒，抚掌大笑，多谢她的不杀之恩。</p>

笑声传的挺远，带着助理从楼梯下来的曹成右也听到了，脚步微顿，继续走，当没听见。助理忍不住，小声吐槽，柳演奚太会哄女人，姜云思太容易哄，两个后辈把前辈孤立了，一点规矩都不懂。</p>

两位后辈并没有要孤立前辈的意思，只是别墅目前就三位演员，后辈们关系更好黏的紧些，前辈就这么被孤立了。</p>

曹成右倒是不在乎这种孤立，他比较担心，姜云思跟柳演奚走太近了，以姜云思现在的演技，还不足以达到面对镜头是敌人私下是朋友的地步。他怕小姑娘到时候拍摄出问题，本来进步就不快，再这么一折腾，更麻烦。</p>

可要是上去提醒吧，立场又不太对，人家妹子交个朋友这么了，不跟他亲近难道还不行了？没这么霸道的。</p>

不好自己说的曹成右就跟导演说了这件事，导演就直接跟女演员说，你别光顾着男人，现在需要你赶紧长出刺来，不然等开机，该换你还是换你。姜云思没想到，演技不行连交朋友都受限制，委屈的很，难得认为导演说的不对，助理却认为导演说的很对。</p>

赵雅荷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，她总觉得柳演奚疑似对自家妹子有点‘邪念’。不然他一个大男人，又是教滑板，又是教吉他的，难道就是为了跟后辈亲近？怎么可能呢！一定是有邪念！</p>

有邪念就算了，还耽误我们姑娘上进！这帮男人没一个好东西，也就曹成右是个正常人，姜云思才多大，这帮人怎么下得去手，必须隔开！</p>

就这样，助理姐姐成了一道墙，每当姜云思想要去找柳演奚时，赵雅荷都劝她还是去跟曹成右多对对剧本。论演技，柳演奚和曹成右中间隔了一百个姜云思，选老师当然要选最好的，跟自己都混的不怎么样的老师能学什么啊。</p>

姜云思不喜欢助理姐姐那么说演奚哥，两位前辈不管谁的演技更好些，她都是最差的那个，谁都有资格给她当老师。演奚哥教的明明更好，曹前辈光会打击她自信心了。</p>

一直听话让干嘛干嘛的孩子居然回嘴了，赵雅荷给气到了，不是冲姜云思，而是认为柳演奚就是个祸害，当初河证宇都没让姜云思跟她回嘴（你也没在姜云思面前说过河证宇坏话啊），居然为了柳演奚回嘴了！</p>

不行，不能忍，必须隔开！隔远远的，不然好好的孩子硬是给教坏了！</p>

助理姐姐严防死守，勇气值最大也就是小声回嘴的姜云思不敢真的跟‘妈妈’反抗，只能偷偷给欧巴发短信，说自己被‘家长’盯住，不能再跟他见面的悲惨消息。</p>

在房间准备睡觉的柳演奚收到短信乐的不行，快速按着手机给她回复，助理看他笑成那样，心中了然。</p>

“姜云思的信息？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“你这是有情况啊。”</p>

“瞎说什么，她是个小妹妹。”</p>

“小妹妹变成情妹妹不就一字之差。”</p>

反手拽着枕头砸过去的柳演奚让他老实点，“睡你的吧！”</p>

助理抱着枕头不再开口，这东西聊不出什么结果来，天生柳演奚也单身，小妹妹还是情妹妹，随便吧。靠在床头的柳演奚哄着小妹妹，说导演的考虑也不能说不对，她现在最重要的确实是尽快找到初子的感觉。</p>

人物能不能立的住，片子是三|级情爱片，还是有机会拿奖的艺术电影，就看初子身上的刺能不能长得出来。柔弱的菟丝子，潜伏多年绞杀一株参天大树，软弱可欺只是初子的外壳，内里要有毒液，能做到另一种意义上的见血封喉才是成功的。</p>

这是剧本的最后一段，也是电影从色|情转向艺术最关键的一段。</p>

军官眼角的纹路加深，年龄大了，国家战争又输了，他回日本是要去受审的。未来到底怎么样，现在还未可知，可能是一落千丈成为国际上的甲级战犯，也可能成为国内的英雄，自此一飞冲天。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的军官，问初子，要不要跟他回日本。</p>

初子当然点头，她愿意跟军官去天涯海角。</p>

两人回了日本，在日本，军官还有一位妻子。准确的说，日本的这位妻子才是军官真正的夫人，大家闺秀，法律认可，家族承认，当家主母。</p>

军官在韩国有多少女人，夫人不关心，但军官把韩国女人带回日本，还要养在主宅，想都别想。军官恼怒妻子的强势，却也没办法对强势的妻子说不，他即将受审，还需要夫人家族的支持。</p>

初子一如既往是个懂事贴心的小女人，时光格外厚待她，这么些年，她还是美貌无双，我见犹怜。她劝军官别因为她跟夫人争执，住在哪里不是住呢，她住在外面没关系的，只要有个容身之处足矣。</p>

只是孩子们不能没有爸爸，初子生了两儿一女，大儿子已经到了要做事业的年纪了，如今也该有个安置的地方。</p>

多年相处，初子很少跟军官要什么，她难得开口，还是如此可怜可爱的担忧他的血脉。崇光自然会为他们的孩子安排好一切，比起夫人生的那一个他几乎没见过的儿子，这个儿子可是在他膝上长大的。</p>

儿子进了政坛，父亲受审，甲级战犯定案，一飞冲天也定案。国际上的甲级战犯，在国内是国家英雄。作为国家英雄，军官进了内阁。</p>

故事临近尾声，初子的孩子们都有了好去处，进了内阁的崇光也不再顾忌夫人的想法，把初子接进了内宅，日本的这个大儿子在初子进内宅的四年后因食物中毒身亡，夫人哀戚病故。</p>

这一年，崇光迎娶了初子，最正统的日本婚礼，此后她就是他的夫人。</p>

婚礼当天，初子见到了多年未见的父亲，父女两面面相觑，都笑了。初子是垂着头，还是柔弱的姿态，跪地给父亲行礼，用许久未说已然有些艰涩的朝鲜话，叫一声爸爸。父亲蹲下身轻抚她的肩膀，朝鲜话很流利，语调温和非常，说一声，做得好。</p>

镜头一转，二十年前，十五岁的初子收到了一份生日叮嘱，她以同样的姿势跪在父亲面前，听以往高大的像是无所不能的父亲告诉她，什么叫殖民地，什么叫山河已破，什么是大家已经保不了了，现在只能保小家。</p>

“家国之事我说太多你也不懂，你也没必要懂，你要做的是给他生下孩子，给家里留一条后路。这个家能走到什么地步，能走多远，就看你们姐妹的了。”</p>

“是。”</p>

这一幕才是电影真正的最后一个画面，这一幕结束，导演就要上字幕了。</p>

字幕上写着1948年，白手起家创立乐天株式会社的辛格浩，在日本迎娶继承姑母名字的重光初子，改名为重光武雄。韩日建交，1967年，乐天入驻还叫汉城的首尔。</p>

至此，大幕落下，故事正式结束。</p>

初子，是柔弱的菟丝子。</p>

辛楚子，是能绞杀参天大树的寄生藤蔓。</p>

只要有养分，她的枝蔓，能遍布整片天空。</p>

姜云思必须长出刺来，不然她可演不了这个角色，那是温柔乡，更是英雄冢。</p>

作者有话要说：　　两条长评你们还欠我一千</p>

ps：防止误会，故事纯属虚构，别瞎想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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