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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祺深急忙扶住车把,偷偷看了一眼媳妇脸色,顿时不敢再说话,先跨上车,单脚撑地。
白露珠抱着纸箱坐上后座,拉着他腰侧的衣服。
“你是从车站直接过来的?”
“一下车就来了,你不是说奶奶在,我就先来等你一起。”
车速骑得不快,两人聊着天一路骑回家。
因为家里有老太太,最近父母都是能早回来就尽早回来,一进巷子,便听到收音机的声音,家门口又围了不少人。
一群老太太正纳着鞋底子,糊纸箱子,给衣服打补丁,赵翠兰有了同辈聊天,也不成天躺家里睡觉,每天都出来跟人唠嗑。
住这边发觉出好处了,因为都要听小儿子家的收音机,这些老太太说话一般都会捧着她,提起来露珠也都是一脸羡慕,连连夸赞上报纸了,还当上女主角去总军区演出了,让她心里特别适意。
不像在纺织大院,最近一说起几个孙辈,就各种怪声怪气,还好现在志诚去市里上班了,不然阴阳怪气的还要厉害。
而且住这边不但每天都能吃上肉,国营饭店离得也近,她想吃什么,只要说一声,儿子媳妇立马就会去买回来,点心鸡蛋糕,白糖水麦乳精随时想喝就喝,不用看任何人脸色。
老姐妹们说得对,为了子女苦了这么多年,也是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,凡事强求不来,要是强求太多,跟小儿子家离了心,除了十斤米面,什么都别想得到。
“露珠回来了,对象也来啦。”
听到老姐妹的声音,赵翠兰转头,看到郎才女貌,相当般配的小孙女和孙女婿,露出笑容道:“小贺来了。”
“奶,家里就你一个人?”白露珠从自行车里将饭盒和包拿出来。
“没,你爸妈都回来了,在屋里烧饭,烀得牛肉。”老太太还想继续听录音机,不打算进屋,“你们快进去吧。”
一进客厅,就看到原来放在奶奶房间里的小床已经拿出来,铺在了客厅,就靠着她房间的那面墙。
“你晚上得睡客厅了。”白露珠笑着说完,走进厨房,“爸妈,听说做牛肉了?”
正在做饭的夫妻俩一起抬头,葛嫦慧问:“不是说今天会晚回来?”
“叔叔阿姨。”贺祺深在外面洗了手进来打招呼。
葛嫦慧露出笑容,“祺深也来这么早,牛肉才刚炖了一个小时,还得再炖一会,我当你们今天都要回来得晚,怎么都这么早回来了。”
白越明走到厨房门口,指着外面道:“祺深,奶奶住过来了,床给你铺在客厅,你晚上睡客厅行吧?”
“可以。”贺祺深嘴上应着,余光瞥了一眼媳妇房间的门。
白露珠正巧捉到他的眼神,低头一笑,“妈,家里云南白药软膏放哪里了?祺深手裂了缝,要抹一点。”
“手怎么了?”葛嫦慧放下锅铲连忙走过来看了一眼,看到没什么大问题后道:“在堂柜中间抽屉里,你翻翻。”
白露珠拉着人走出来,一打开抽屉就看到了软膏,挤了一点帮他涂在指腹上,“今天辛苦了,以后要多思考。”
贺祺深正享受着媳妇的温柔,这时候媳妇说什么都对,“好的,多思考。”
思考啥?不在乎。
“暂时就别洗手了,你想喝茶还是想喝什么?”白露珠关上抽屉,转到房间里,准备把给他买的东西都拿出来。
贺祺深亦步亦趋跟到房间里,轻轻关上门,“你一颗核桃仁都不吃吗?”
“等下再吃,我给你买东西了。”白露珠蹲下打开床头柜,拿出绣着竹叶的手绢,而后站起来,走到书桌前,打开包装盒盖子,“你来看看,以后我们一起用。”
贺祺深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,距离也没超出过一米,盒子一打开就看到别致清雅的紫砂壶套装,“好看,放新家还是放老宅?”
“放老宅吧,这肯定是平常经常用的。”白露珠解开外套扣子,“你一说新家,我想起来了,明天一起去挑沙发柜子吧,正好没事。”
“我正好提了钱出来,早就想到这事了。”贺祺深勤快地将媳妇外套接过来,正想将皮包也拿过来,就见媳妇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。
“又赚钱了。”白露珠拆开信封,看到里面放了好些张大团结,抽出来数了数,一共十张,就是一百块钱,算是今天的辛苦费。
贺祺深好奇问:“剧组给的?”
“嗯,其实也没费什么力气,一百块钱不重要,最重要是多了人脉。”白露珠没打算隐瞒他什么事,打开大衣柜,拿出原来背的小皮包,将钱放进去。
小金库又添钱了,除了前几天给父母的二百,自己也花掉不少,加上原来存的钱,目前总共有2200多块。
“你取了多少钱?”白露珠转头问他,要是不多,明天得多带点过去挑选家具,早买完早散味道。
“两千块。”贺祺深也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,“够不够?不够的话明天再去取。”
“肯定够了,再说我这也有,不用你再去取了。”白露珠放心将小金库放回柜子里。
贺祺深自打进房间后,眼珠子就转个不停,想看看哪里能摆下一张床,最后发现只有媳妇的床尾,才有空余位置,心里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搬进来。
想了半天,开口:“客厅门,有缝。”
白露珠正在将高高盘起来的头发拆下来,闻言转头,“什么门没缝?”
“有缝,就冷啊……”贺祺深在床尾空地来回踱步,“我今天穿得少,来的时候就感觉嗓子发紧,晚上要是受凉了,肯定得发烧感冒。”
白露珠甩了甩头发,拿起梳子一梳到底,睨了他一眼,鼻子轻哼一声。
“哼什么?”贺祺深抚着自己脖子,使劲干咳两声,“现在就已经感觉不舒服了,特别像感冒前兆,晚上一定不能再着凉。”
白露珠似笑非笑看着他,“那可怎么办,要不然你把床搬到我房间里来?”
“我现在就去搬!”贺祺深立马转身,大步迈出房间门。
白露珠不紧不慢梳着头,没过一会就听到外面传来搬床的动静,又过了一会,搬床动静没了,贺祺深空着手进来,一脸吃了死苍蝇的表情,憋屈道:
“我把老丈人那么大一只拦路虎给忘了。”
“不搬了?”白露珠嘴角微翘,撑开皮筋将头发绑成低马尾。
“搬完了,搬到东屋去了。”贺祺深抓了抓头发,“晚上我和老丈人睡一屋,阿姨和你一起睡。”
白露珠轻笑出声,“晚上肯定不会冻感冒了。”
“哎!!”
贺祺深长叹一声,扑到在床上,接着伸手将枕头抱过来埋在里面,闻着属于媳妇的香味。
第二天一早,贺祺深就被老丈人叫起来围着县城跑步。
贺祺深满脸生无可恋,像是一个只会跑步的机器人,超过一辆又一辆自行车,跑了半个县城,到了家门口,额头大汗淋漓。
白越明退伍后每天搬货,体力差不到哪里去,后脚就跟着到了家门口,看着面色充血的女婿,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:“身体素质不错,以后每个星期过来,我给你安排训练课程。”
“谢谢叔叔,不用了。”贺祺深哪会不知道老丈人是什么意思,不就是想把他累趴了,这样就搬不动床了。
白越明嘿嘿一笑,眼里闪过嘚瑟,小样,谁没年轻过,还想去露珠房间里睡,非得把这精力给跑没了不可,让他没力气再想歪心思。
一天没结婚,两个人就一天不能住在一起!
白露珠刚把老太太打开收音机,就见贺祺深踏进门,身上白衬衫湿了一半,紧贴里面的打底背心,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,“你一大早干什么去了,起得这么早?”
“跑步去了。”贺祺深直接走到外面水龙头底下,拧开自来水,直接用冷水洗脸。
葛嫦慧听到声音出来就看到这一幕,急忙道:“祺深,你不是说有感冒征兆吗?怎么还用冷水洗脸!”
“跑得太热了,先冲一下。”
贺祺深伸手从院子里的晾绳上拿下媳妇的毛巾,擦了擦脸和脖子,擦完用肥皂洗干净,又放回原处,才走进屋里。
白露珠递上调了蜂蜜的温水,“温度正好,别喝太急,怎么想起来去跑步了。”
贺祺深心里苦啊,摇了摇头,将一杯蜂蜜水全都干掉。
早上除了从单位买回来的肉包子,糖三角,还有特意煮的茶叶蛋,炒了青椒绿豆芽,烫了小青菜,搭配稀饭吃。
贺祺深直接吃了两个半包子,外加两个糖三角,还喝了一碗稀饭,两个鸡蛋。
白露珠盯着他看,“你今天到底跑了多少路?”
记得他的饭量一向是一个包子一碗稀饭,不吃蛋黄,会吃一个鸡蛋白,今天一点都不挑食,包子三两下解决,鸡蛋一口闷,看到什么吃什么。
“绕着县城跑,不知道跑了多久。”贺祺深喝光碗里的稀饭,放下筷子,抚了抚胸口,觉得噎得慌,又把媳妇面前的稀饭端起来喝了两口,才把蛋黄咽下去。
白越明笑道:“祺深体力是真不错,当初要没进航天局,去当兵也一定能当出个样来。”
老太太点点头,“能跑。”
“爸,你别折腾他。”白露珠这会才反应过来,早上为什么去跑步,“他平时就没缺过锻炼,单位就有运动中心,上了一个多星期班,让他多休息休息。”
女儿一开口,白越明就收了折腾女婿的心思,同时心里暗叹,小棉袄终究是被拐走了。
沙发母亲早就在留意,估摸着这个星期要买,就提前让人从厂里把留下来的沙发搬过来。
三人连座沙发,浅色实木做构架,搭配灰色麻布,颜色清雅素净,填充柔软,坐感厚实,不是很软的弹簧沙发,是厂里刚设计出来的新款。
白露珠一进来就看中了这款沙发,贺祺深也觉得设计很简约,与新家风格很符合。
“这个矮柜可以放书,放茶杯茶叶,就摆在沙发边上,房子小不建议再买个茶几占地方。”葛嫦慧推荐给女儿看,她看好的,还得小两口满意才行。
“颜色很搭,那就拿着吧。”除此之外,白露珠看中一个一米宽的四层书架,高度大概一米二左右,房子空间不大,不准备买太高的家具放进去,就这种不高不低的简单家具,放着省空间不说,还更有质感。
“一个书架够你平时用了吧?”
“够了。”自从上次两人一起去过新房,讨论该怎么设计后,贺祺深对于挑选家具格外感兴趣,才进门市不久,就看中了一张床垫,三种高低柜套装,酒柜,茶几,还给白露珠看中了一款梳妆台……
白露珠劝了好几遍,让他想想家里才多大点地方,哪能摆得下这些,贺祺深理所当然道:“我爸的三室一厅申请下来了,我们换到那边去住。”
“得了吧,不行。”又不是独生子,虽然大姐和大哥性子都很好,不是那种计较的人,但正因为不是计较的人,才更不能占便宜。
“自己有多大地方,就住多大,这些暂时不买。”白露珠彻底打消他的念头。
“那把这套高低柜买了吧,就摆在沙发对面,也能摆在饭桌旁边。”贺祺深自认为退了好几步,选了一套最喜欢的柜子。
白露珠走过去,挨个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容量,高柜可以放衣服被子,中柜带抽屉,下面打开可以当碗柜菜贵,小柜不带门,就是三层架子,可以放放茶叶日常用品,倒还真的不错。
“这个可以买。”
听到媳妇同意,贺祺深满足了,立马将柜子里里外外,每个角落都欣赏一遍,对于小家更期待了。
“再选张床。”白露珠选的家具颜色都是浅原木色,没有选择很跳的颜色,床也不例外,最后买了带蚊帐架的双人床。
最后沙发和所有木头家具算下来,一共八百二十三块钱,普通木头的家具,都不太值钱,主要一个沙发比较贵,占了大头五百块。
看到买了床,贺祺深又想买最早看中的床垫,“这床就放在新家,不用再把老宅的床换了,新床配新垫子,一百三十块钱,可以买的!”
垫子是加弹簧的,有点像之后几年会出来的席梦思,白露珠看他实在想买,便没有再拦着,确实比垫被子舒服多了。
家具全都买好了,剩下就是放哪里的问题,结婚嫁妆都是要在正日子当天送到新房,没有提前送过去一说。
但家里摆不下,门市更没法让售出去的家具占地方,商量来商量去,白露珠索性什么都不管了。
当场就请了卡车师傅,让他带两个搬运工人跑一趟,把今天买的家具和家里房间放着的联排大衣柜,连同贺祺深一起打包送走,省得他再去车站坐车了。
走的时候寒风凛冽,贺祺深从卡车窗户探出头,表情还有点懵。
他这趟来,还没有体会即将要分开半个月的缠缠绵绵,也没有一个告别亲吻,没有热乎贴心的话,转眼就被媳妇塞进卡车,挥手拜拜了。
“记得提醒师傅轻拿轻放,窗户直接开着通风,不用关。”白露珠站在窗口嘱咐道:“下个星期别再往这边跑了,估计下下个星期周末能回来,我会记得给你带礼物的。”
不说还好,一说贺祺深就受不了了,打开车门下车,往左右两边看了看,路上都没人,拉着媳妇走到车尾,捧着脸亲了好几下,接着做贼一样又看了看两边,见到没人后松了口气。
连招太快,白露珠差点没反应过来,拿出手绢擦了擦嘴巴,“你真是胆大包天,当街耍流氓!”
“谁让你直接就让我走了。”贺祺深伸出手,忍住夺手绢的冲动,摸了摸媳妇柔软的面颊,“一路当心,到了那边要是可以打电话,记得给我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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