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茶庄里的兔子精》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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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不要……走……”

突然有点不知所措，不是因为梦话的内容，而是她的表情。我意识到，这副表情的含义并非困惑与愤懑……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。

她梦到了谁呢，恐怕是个非常重要，以至于留下过不怎么美好回忆的人吧。顾鸢确实说过，一旦遇到合适的供给对象，就会尝试用建立婚姻关系的方式将其拉拢到自己身边，其中应该也不乏假戏真做，刻骨铭心的感情经历……

……我在不爽什么啊，说到底又跟我没有关系。

“不要走……”

同样的话又重复了一遍，b上一次更连贯，更清晰……带着更明显的哭腔。

……

将手机收回口袋，用手指戳戳她。

“……啊！”或许是睡觉不太安稳的缘故，指尖刚一碰到脸颊，顾鸢就猛然惊醒。

“你把口水滴我身上了，傻兔子。”抬起袖口往她脸上一按，在她完全清醒过来之前让布料x1g睫毛上挂着的泪珠。

“我哪会……”迷迷糊糊的她气急败坏，推开盖在脸上的手臂就要掐我——然而，注意到我外套上臂处的小片Sh痕时，她的动作僵住了，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。

“梦里吃什么呢？”

“……我没说梦话吧？”

“听到你说‘吃不下了’。”

“骗子！”她这次真的揪住我的手背掐了一把，用力倒是并不重。

“痛痛痛！没听清楚啦，虽然好像确实在说梦话。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这种一T0Ng就破的谎。

“真是失态……早知道y撑着不睡了。”她赌气似地抱住双臂，将脸转向窗外。

建筑物遮蔽了远方的山峦，公交车已经驶入城镇，车上的人也多了起来。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……太yAn的位置b刚才稍微升高了一点，天气依旧很冷。

“……谢谢你。”顾鸢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。

“指什么？”

“把我叫起来的事。”

“如果不叫你，遭殃的可是我的外套。”

“也是。”她哼了一声，“那我就把道谢收回去喽。”

“请出示开户人身份证。”听着合成nV声毫无感情地报出C作流程，我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。

“身份证……往哪弄？”

“那里，碰一下那个发亮的方格。”

顾鸢神情紧张地拿出身份证，向自动柜员机的读卡区上扫去。“请等待”的提示气泡蹦上屏幕，我的心也狂跳不止……

“请确认开户人身份信息。”屏幕上显示出与身份证内容相同的文字，进入下一步骤的按钮亮了起来。

“呼……”有惊无险，松了口气，“点确认，选那个每月28元的流量套餐，再点一下确认。”

“28……”

“不对，是右边那个28。”

“有什么区别吗？”

“左边那个是主打通话时间的，你用不上。”

“哦……”她很显然没听懂，但为了不被我嘲笑终究没开口问，“那下一步选什么？”

“选一个你喜欢的，不然就闭着眼睛点一个。这就是你的电话号码了。”

“好。”或许是对密密麻麻的长串数字感到恐惧，她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乱选了一个。

“最后拿旁边那支笔在白sE那个区域签上名字，点确认就行。”

“名字……”小姑娘拿起笔，在屏幕上潇洒地划拉了几下，之后按下了确认。字还挺好看。

“这样就好啦。”柜员机嗡嗡地响了一会儿，一张电话卡和开户凭证从底下的凹槽里掉了出来。

“就好了？”顾鸢拿起卡片，歪着头研究了一会。很显然，这对她而言算是个见所未见的新奇玩意儿。

“这个就相当于……”思考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类b来形容手机卡的作用，“……只有装上这玩意，手机才能用来打电话和上网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她依旧似懂非懂。

手机卖场与营业厅只有一墙之隔。或许是没什么人大早上跑来买手机的缘故，只有一名导购员百无聊赖地坐在玻璃柜台后面，短视频的声音大得隔着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让顾鸢也成为这种兔就完蛋了，顺便给她买副耳机吧……

“啊，欢迎！”玻璃门上没有安装门铃，推开时也并未发出任何响动，但不知为何，之前还在聚JiNg会神看手机的金发导购员一下子就抬起了脑袋，“需要什么样的手机？”

“给她买，要X能好一些的。”我拍拍顾鸢的肩膀。她一直警觉地盯着导购员的脸……

“那请看看这个柜台。”导购员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，“现在的手机C作都很简单，第一次用也能上手哦。”

“嗯……”低着头将柜台上的手机挨个审视了一遍，一时间有点难以判断。我转向顾鸢，“你觉得哪个好？”

“都差不多，黑不溜秋的。”顾鸢拿起这台瞧瞧，拿起那台看看——她会做的也只有点亮屏幕划拉两下，再翻过来看看背面而已。

“那买完以后再去给你选个手机壳。”我耸耸肩。这几台X能都相近，也都是我在用的品牌……如果顾鸢也没什么头绪的话，恐怕得挑半天。

“两位是恋人？”店员突然问道。

“兄妹。”不由得疑惑地看了她一眼。我们这副模样哪里像恋人了……如果回答“是”，她大概立刻就会报警。

“这样啊。”她饶有兴味地看了我一眼，之后转向顾鸢，“既然是第一次买手机，就选跟哥哥相同的型号怎么样？”经她提醒才发现，我一直把自己的手机拿在手里。

“相同的……”顾鸢转头看了看我的手机，又低头沉思了一会，“也行。”

“居然也行吗……”看着手脚麻利的店员弯下腰，从柜台后面取出与手上相同的款式，我挠了挠头。

“和哥哥凑一对嘛，多好。”她打开手机盒向顾鸢展示，“而且这款的背板是白sE哟。”

“那……就它了？”余光看到顾鸢的耳朵动了动，她好像还算满意。

“这么想跟我凑一对啊。”她转过头来，脸上挂着贼兮兮的笑容，“那就这台，听你的。”

“你们兄妹感情真好啊。”导购员笑了笑，“这台设备全国联保，三年之内意外损坏可以带着发票去任意一家专营店免费修理……在这边付款。”

“好……”

“我来付。”顾鸢打算打开手提袋交钱，赶忙将她拦住，用自己的手机扫码支付。

“谢谢惠顾。”店员的笑容依旧灿烂。她趴在柜台上填写完发票，将拿出了本T的手机盒与纸片一起装进了印着厂家Logo的塑料袋，“现在就把手机卡装上吗？”

“装上吧。”用眼神向顾鸢示意。她迟疑了一下，将卡片递了过去。

“没问题。”店员熟练地用回形针撬开卡槽，将手机卡装进去以后递给顾鸢。小姑娘很有礼貌地道了谢，拿着自己的新玩物推门离开。

“那个人是妖怪？”跟在她后面，等待玻璃门完全关闭才出声提问。

“嗯……乌鸦。”她点亮屏幕划拉了一会，发现自己不会进行初次设置，就将手机揣进了口袋。

“乌鸦？”回想了一下导购员金sE的头发，略显苍白的面容和那身淡蓝sE的工作服，一点跟乌鸦相关的要素都没有。人类的日常生活果然已经被渗透了吗。

“与人类共同生活的妖怪很多，知道妖怪存在，甚至与妖怪建立羁绊的人类也不在少数……”她耸耸肩，“这大概就是妖怪放在现代，依旧能跟人类和谐共存的原因之一吧。”

“那太好了，至少不用担心你被抓去解剖。”突然有点不爽。本以为知道妖怪存在的自己放在人类里算是少数，没想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……有种“我也没什么特殊的嘛”的挫败感。

“赌什么气呢，能让我老老实实坦白身份，你也该知足了。”她伸出小拳头捶了我一下，“接下来去哪？”

采购电脑花费的时间b手机稍微长了一点，在银行开户倒是同样很快。办完所有要做的事，时间已是中午。要买的东西都已买到手，小姑娘也没了继续在镇里溜达的兴致……吃过午饭，我们坐上了返程的公交车。周末中午的人b早上来时多不少，我们只抢到一个座位……让她坐在那里，抱着手提袋和笔记本电脑的大箱子。

“密码要怎么设置？”小姑娘好像在注册聊天软件的账号。再三向我保证不会拿手机物sEyAn气的供给对象后，我总算是答应教她了……但愿这家伙能信守诺言。

“账号相当于你在这个软件上的地址，密码就是家门钥匙。你需要一个只有你自己知道，不会随便忘掉，也不那么容易被别人猜出来的密码。”
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她又鼓捣了一会，“好嘞，注册成功。”

“恭喜恭喜，从现在开始，你也是接入互联网的兔子了。”

“通讯录里怎么是空的？”

“因为需要添加好友……就相当于一个互相交换地址才能串门的机制。”向她展示自己的手机，“瞧，点这里打开自己的二维码……你那边点开扫一扫，然后把摄像头对准这个图案就行。”

“这样吗……啊。”C作着手机的她眼睛一亮，“添加到通讯录……好了。”

“收到喽。”我的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好友申请，名字就是“梁顾鸢”，头像还没设置，“不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当网名头像哦。”

“那用什么？”

“回去再教你吧。”

“好。”我的手机震了两下，聊天窗口里蹦出一个龇牙憨笑的h豆人表情，随手回了一张两条狗指着笔记本电脑大笑的图片。

顾鸢不再说话，专心地摆弄起了手机……从动作来看，她用的好像是手写输入法。什么大妈标配。

还没来得及琢磨该怎么教她打字，我自己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。

“谢谢你带我出来。”这次是文字消息。

“我自己天天待在茶庄打游戏也挺无聊的，不客气。”

“无聊还打，不如多出来散散步。”

“哪个Si宅会主动出门啊。”发出去才意识到，她可能并不知道“Si宅”是什么意思。

“好像也能理解……如果不是你刚好在这里，我可能不知多久以后才会考虑电脑和手机的事情。”即使打字聊天也会正确使用标点符号，她一板一眼的输入习惯和我很像。

“咱们都是没有契机就不会行动的家伙。”发过去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猫咪表情包，“也不是什么大问题，只要能在合适的时候行动起来，有没有契机又能怎么样呢。”

“少给我装深沉。”她发过来一个恼火的h豆人。

“下次还敢。”抬起手来0她的脑袋，刚一碰到就被她拍飞。

坐在那里的顾鸢安静了半晌，我以为她不打算继续聊下去了，但没过一会，她又划拉起了屏幕。

“你不好奇吗？关于我的事情。”

“不好奇，因为多少能猜到。”

“口气倒不小……”她抬起头来白了我一眼，“那你分析分析，我看看猜对了几分。”

“真的？那我开始了。”

我深深地x1了一口气，接着打字。

“你所说的治病不是给自己治，对吧？”

“我妈。”她过了一会才回复，“不是你堂婶，是我的亲生母亲。”

“果然……”她早上梦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吗……

“yAn气这个东西，不仅人类有，妖怪也会自然产生。但b起以R0UT为基点存在的人类，妖怪自然产生的yAn气较少，长期缺乏则会影响生命。”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将这些字全都写出来，“妈妈的身T失去了产生yAn气的机理……这几百年来，我一直在将供给者的yAn气输送给她，维持她的健康。”

“几百年？”我倒x1一口凉气。她一直在寻找新的供给者……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几百年？

“我离不开这里，是因为妈妈太老了，无法凭自己寻找供给对象。虽然时常会担心，会做噩梦，会怀疑妈妈如果真的离开了，我还能去哪里……但眼下至少一切正常。”她抬起脸来，微微一笑，“在妈妈寿终正寝之前，我会将正在做的事情一直持续下去。”

我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
“与妖怪相b，人类的寿命太过短暂……但直到现在，我都记得他们所有人的名字和面容。”

“你先等等，别说了。”我突然理解了她对我说这些话的意思……但我必须阻止她说下去。

“或许直到现在，我寻找供给者的出发点都是妈妈，但这种有其他人可以珍视的感觉也不坏。”继续输入着消息的她并没有听从我的阻碍，“如果只是因病T弱这种小问题，我可以用妖力帮你治疗，甚至为你延长数十年的寿命……”

“喂！”这句话不是打在手机上，而是用嘴说出来的。腰间传来的温暖触感把我吓了一跳。

“大志哥……常志。”

不知何时，娇小的兔耳nV孩已经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在了脚边。棕红sE的瞳仁水汪汪的，纤细的双臂柔弱无b，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。单薄得能同时激起保护yu与占有yu的躯T与我仅仅隔着数层布料的距离……她真的好暖和。

“要不要……成为我的供给者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