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茶庄里的兔子精》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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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一只兔子住在了一起。

常言道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就连一只兔子和两个普通人构成的富裕家庭都逃不过这个规律。入住一个多月以来，我与堂叔堂婶见面的次数相加不超过五次，交谈更是少之又少。堂叔每次好歹会找找话题彰显一下自己的存在，堂婶则几乎要把我当作一团会说话会走路的空气——我自然知道理由，她那么年轻的nVX被人一见面就用“婶”这种充满乡土气息的称呼问候，不发火才怪。

当然，别人的家事跟我无关，也犯不着对此说三道四。对我而言，没事打打游戏，去茶庄里散散步或者观察一下顾鸢，偶尔再被拉着做点家务，这样的生活乐得清闲。

说回顾鸢。虽说给了我一个不小的下马威，她毕竟还是我在茶庄最常见到的人……兔子。当然没法指望食草动物做什么大鱼大r0U，但她真的很擅长做饭，能将素菜做得sE香味俱全以外，还偶尔会为了我的饮食均衡炒几个荤菜。她Aig净的习X几乎在日常生活中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，总是将房间的各处擦得一g二净不说，就连路过客房门口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不合意的地方，都会冲进来收拾。她的房间就在我对面，所以这种状况时有发生……都快习惯了。

刚刚也提到过，我会尝试着观察她的日常生活。如果那家伙是个普通的人类nV高中生，我做这种事肯定会有心理压力，但她毕竟是只X格恶劣的兔子……就当是观察小动物吧。

或许是常用法术糊弄过去的原因，尽管身份是高中生，家里也确实放着文具，我却从没见她去上过学。接触这么久以来，最让我觉得奇妙的一点是她没有手机，似乎也不经常接触电子设备和互联网。第一次看到我用笔记本电脑玩游戏的时候，她还在后面站着盯了好久……这倒说明了她听到“Cospy”和“Wi-Fi”这种词汇时会表示疑惑的原因。

见她摆弄过自己的身份证，所以应该不是“办不了手机卡”这种理由。不擅长使用电器——经过又一段时间的观察后，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。客厅里摆着电视却从不见她打开过，还会在周围没人时偷偷摆弄我的手机，解锁失败留下丑照。nV孩子有那么一两个弱点固然惹人怜Ai，但何必是这种跟村口老太太同款的弱点呢……

说到底，我还真不知道她今年贵庚。

除此之外，顾鸢另一个有些奇妙的习惯是每隔三到五天就会出门待几个小时。茶庄后面有一片很大的针叶林，她似乎每次都是往那去。莫非人类的姿态太过麻烦，需要时不时变回真正的兔子维持一下野X？

虽然很想针对这些疑惑向她提问，但这样不仅显得自己对她很感兴趣，还会因为暴露了观察的事实而被鄙视……也罢，毕竟好奇心对于这样的生活而言不是必需品。

她对我的态度明面上没什么转变，但似乎也逐渐习惯了和我待在一起的日子，偶尔会把自己的书借给我，或者让我用电脑给她搜几部电影。跟一只兔子慢慢打好关系的感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奇妙……无论忽不忽略那对耳朵，顾鸢都只是一个绝大多数时候很烦人，偶尔没那么烦人的亲戚家孩子而已。

不得不承认的是，她本就是美人胚子，身材又娇小玲珑，这样一副脸蛋，时灰时白的头发配上耷拉在脑侧的毛茸茸兔耳，看久了倒真有几分可Ai。像她这样外貌出众，还很会照顾人的孩子如果是个人类，大概哪里都不会缺乏追求者……放在这个遍地是志怪题材漫画作品的时代，人们即使知道她是妖怪，又能产生多大影响呢？《聊斋志异》中被美貌冲淡恐惧的例子数不胜数，更不用说兔子往往给人一种没什么攻击X的印象。如果不是对身材好的nV人情有独钟，我恐怕也迟早会对她产生兴趣吧……真危险。

“喊你几遍也不来吃饭，PGU粘椅子上了？”紧闭的房门被“砰”地一声踹开，顾鸢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。

“抱歉，腾不开手……”双手和视线都无法从电脑上离开，我只能令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有诚意，“你先吃吧，我再有五分钟就过去。”

“不能暂停吗？面条要泡糊了哎。”她三两步走到椅子后面，一把掐住了我的脸。

“不行，这时候离开会被队友骂的。”向家长解释网络游戏的运作机制简直b登天还难，况且她并不是我的家长……幸好这个副本临近结尾，Boss也只剩下了一半的血条。速战速决吧。

“那你尽快。”b家长好一点的是她并不会拔我网线。

机械地按着技能图标，偶尔控制角sE走位规避一下Boss的攻击。顾鸢就这样站在我背后看起了电脑，并没有要把那只手收回去的意思……这个副本难度不高，演出效果却做得很能唬人。对不懂的人而言，我可能还挺厉害的。

“你……为什么是只猫？”Boss的血量所剩无几时，她突然开口问道。

“猫？”愣了愣才理解，她说的是我的游戏角sE，一只金发碧眼的猫娘魔法师，“因为可Ai啊。”

“过度美化罢了，真正的猫妖可b这难看得多。”她哼了一声，“指甲又长又y不说，还无论男nV都有胡子。”

“这个种族的背景设定大概也不是妖怪吧……”她是不是不太喜欢猫？

战斗正巧来到尾声，屏幕上播放起了过场动画。镜头一一扫过其他几名队友的角sE形象，其中一个正好是只兔娘。

“那你看这个怎么样？”打开聊天频道打字向队友道别，顺手指了指那只兔子。

“太高了，兔子再怎么说也不会有这么长的腿和这么大的……”猛然反应过来的顾鸢猛地拧了一下我的脸，“你是不是找我茬？”

“痛痛痛！”尽管实际上没那么严重，我还是杀猪般地嚎了起来，“我哪敢呀小姑NN，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喜好……”

“你最好不敢。”她又盯着聊天窗口看了一会，“这是在跟别人说话吗？”

“对啊，游戏里的队友可都是真人。”退出副本摘掉耳机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，“好了……去吃饭吧。”

“……”小姑娘不知为何依旧在愣神。她呆呆地盯着电脑屏幕，那上面正显示着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另一个画面——主城里人头攒动，各sE种族来来往往，或许b真实世界里的市集还要热闹。

“面条要泡糊喽？”

“啊。”顾鸢的身T如梦初醒地震了一下。她指着电脑上熙熙攘攘的人群，似乎有点不敢相信，“这些……都是活人？”

“对啊，来自世界各地，跟我一样的人类……说不定还有跟你一样的妖怪。”她的反应弄得我有点想笑，“是不是很神奇？”

“确实很厉害……”这家伙倒是很老实。

来到饭桌前坐了下来，顾鸢跟在我身后，动作慢吞吞的。今天的晚餐是汤面条和炒莴笋，我的面前还额外放着一根香肠。小姑娘刚刚催我催得挺欢，现在坐到桌前，却迟迟不动筷子。

“大志哥……”她双臂往餐桌上一撑，定定地看着我。

“g嘛？”我立刻警觉起来。这段时间她叫我都是直呼大名或者用“你”代替，一听到“哥”字就准没好事。这次又是什么？

“就是……能不能……”她扭扭捏捏的，“教我用电脑？”

“教你用电脑……”我皱了皱眉头。b起“去民宿那边扛两桶食用油回来”或者“爬上屋顶把鸟粪洗g净”，这个要求倒是没那么强人所难，“可以是可以，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？”

“因为很厉害啊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跟现实中的市中心一样热闹的世界。”她拿起筷子挑了几根面条，“可以跟那么多人聊天，还能交到朋友……当然，大志哥在我眼里也算朋友。”

“那还真是谢谢喽。”这家伙突然久违地变得如此坦率，倒是弄得人不太习惯。这样想想，住在茶庄虽然不愁吃穿，却没什么可以说话的人，会觉得寂寞也理所当然吧。现在才想到网络这一渠道，倒是稍微有点晚……

……

不对劲。

“顾鸢……你告诉我。”我放下筷子，学着她用手臂架起脑袋，“你想学怎么上网究竟是为了跟人类交朋友，还是为了物sEyAn气供给对象？”

“呃……！”直到刚刚还耷拉着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，看来是给我说中了。

“不行不行不行。”

“为什么啊！”她有点恼火，“足不出户就能认识人，不是很方便吗！”

“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。”看来这是必须好好教给她的事情，“你之前说过，大多数人不像我一样能看见你的兔耳朵，你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，对吧？”

“对啊……”

“那在不认识你的人眼里，你不就是个刚上高中的小P孩？再查查你的身份信息，好家伙，富裕家庭的独生nV在网上找Pa0友，传出去可不是小事！”

“Pa0友？”她歪了一下脑袋。

“……找男人。”

“找……”小姑娘眉头一皱，“放P，都跟你说了yAn气不是那么x1的！”

“我知道，但不认识你的人哪会管那么多。而且网上可能有坏人啊，到时候指不定是谁x1谁的yAn气呢。”见这种方式有了初步成效，我乘胜追击，“就算你b一般的小P孩能打，万一坏蛋拐卖你不成，掏出枪‘啪啪’就是两下，你还能捂着脑袋上的大窟窿继续蹦跶？”

“……”她没说话。

“咱们再假设，就算你运气好，真的在不惊动大众的前提下找到了合适的对象，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？”

“接下来，当然是跟那个人Ga0好关系，想办法跟他结婚，再挑时间坦白自己的身份……”

“……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？”

“什么怎么得出来的，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啊。”她耸耸肩，“yAn气不同于绝大多数的气，每次输送一点就能消耗很久，但两个人的yAn气混合在一起会对冲，损害接收者的身T……为了减轻伤害，让供给者对自己Si心塌地是很有必要的。”

“原来如此……那如果你找到了合适的供给者，就打算离开这座茶庄远走高飞？”

“走不远的。”她撇撇嘴，“但至少，我会用法术消除这对爸妈的记忆……你应该也看出来了，由于没有子嗣，他们之间的羁绊并没有那么紧密，几年前领养我也只是一次修补家庭关系的失败尝试而已。作为补偿，我能做的只有用一点妖力护佑他们身T健康，顺带让这一切变得仿佛从未发生过。”

“还挺讲道义。”还没来得及为这套闻所未闻的处事方式感到震惊，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，“之前是不是说过，剩余的yAn气还够用三四个月？如果这三四个月之后还没找到供给者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
“越弱的yAn气持续时间就越短，会引起的对冲却也越小……拿你续命续到有合适的对象为止就行喽。”

“怪不得说我是应急药品……”

“想问的问完了？”她似乎终于发现话题不知不觉被带偏了，“所以，你究竟教不教我用电脑？”

“如果你只有一个目的，那还是Si了这条心吧。”我摇摇头，“没有手机的小村姑哟，我毫不怀疑你对互联网上的人心险恶一无所知。”

“你……在担心我？”小姑娘又歪了歪脑袋。

“担心，妖怪在这个时代可是会被抓进实验室解剖的。”我低头吃面，这才发现一桌饭菜几乎没动，热气已经散失了大半。

“嘿，分明只是个人类……”她气笑了，憋得小脸通红，“那我如果说，物sE供给对象不是唯一的目的呢？”

“还有什么？”

“想玩游戏啦。以前都不知道有这玩意，经历几天耳濡目染以后倒是觉得挺有意思……”

“……真的假的？”

“真的，尤其是刚刚那个好多人聚在一起的游戏。”顾鸢拿起筷子却迟迟不动，“我可向往大城市了，一直没什么去的机会……能隔着屏幕T验一下也好。”

“行吧，就当我听到的是实话。”夹起已经放凉的香肠，塞进嘴里咬了一口，“那明天给你弄个手机吧。这个游戏需要用电话号码注册不说，连手机都不会用的兔子可玩不了电脑。”

隔天，顾鸢叫我起来的时间b平常早了十五分钟，早饭也做得快手快脚。虽然没几分表现在脸上，明眼人却一看就知她相当期待这次出行……

小姑娘正在自己房间里换衣服，已经穿好室外鞋，没什么事做的我趁现在0出手机，设了个导航。我们住的地方距离出口有相当一段路，但大门对面就有直通镇中心的公交车，站名甚至是茶庄的名字……

房间那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，小姑娘的脑袋紧接着从门缝里冒了出来。

“换好了？”

“嗯。”不知为何，她盯着我看了一会才从房间里走出来。雪白的贴身竖纹薄毛衣，bT型大了一号的卡其sE短款外套，牛仔短裙，过膝针织袜和顺滑的蚕丝领巾，手上还拿着一个帆布nV式挎包……颇为大胆的风格与在家时截然不同，看来她很理解如何发挥自己身形方面的优势。

“哦，好看好看。”不知何时，我已经能做到随口夸赞她了。成天都能看到顾鸢的素颜，我十分确信她没有化妆……但即使如此，姣好的容貌却也足以令她毫无违和感地适配这套可Ai风的衣服。

“你这种不起眼的家伙能跟我一起出门，脸上有光吧。”她倒是一点都不谦虚，“我带了几千块钱，不知够不够用……”

“几千块？”我看着那个帆布包皱了皱眉头，“那里面装的是钱？”

“对啊，现金。”

“……”响亮地拍了一下脑门，“顺便给你办个银行帐户吧，不然也没法用移动支付。”

按照地图软件的指示坐上了公交车。虽然现在按说是早高峰时段，才从起点站出发的大巴上却没几个乘客……不对，周末哪来的早高峰啊。

一上车就直奔车尾的顾鸢坐在了右侧的后座。她用力推了几下车窗，没打开。

“不常坐？”仔细一看，车窗上装着的把手是会卡住窗沿的设计。坐在她身边用手捏住把手一拉，很轻易地打开了。

“别看不起我。”她将帆布包扔给我，胳膊一抱，有点气鼓鼓的。

“没看不起你。”都快忘记最后一次见现金是多久以前了……忍不住打开袋子偷偷看了一眼，随即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，“说起来，你那身份证该不会是伪造的吧？”

“不是啦，能正常使用。”她把手伸进外套内兜掏了掏，将身份证递给我，“妖怪里也有专门做这一行的家伙，可以按照需求定期修改人类那边的记录，以免被查出问题。”

“真的假的……”接过卡片看了一眼，上面确实印着她的名字，茶庄的地址和伪造的生日……如果顾鸢说的属实，那要么是妖怪里有能对身份信息动手脚的强大黑客，要么就是人类的日常生活已经被渗透了。想想都吓人。

“安心安心，如果出了问题被怀疑，我会用法术糊弄过去的……”

咚！

“疼！”顾鸢缩了一下脖子，抬起双手捂住前额。刚才的响动是她发出的……汽车颠簸的时候，她的脑门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窗框上。

“没事吧。”按着头顶拨开她的双手。虽然没受伤，但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醒，“你犯困了？”

“有点。”她r0u了r0u眼睛。

“你知道吗顾鸢，小学生春游的前一晚上也是会兴奋到睡不着觉的。”

“就你话多……”

“睡一会？到站叫你起来。”

“反正是想让我靠你身上吧。”尽管困得几乎抬不起眼皮，她还是努力地在贴上我肩头之前白了我一眼，“敢动手动脚就宰了你……”

“你又不在我的兴趣范围内。”

她没回应，靠在我肩头的身T随着呼x1均匀地起伏着。居然一闭眼就睡着了，昨晚得有多期待啊。

yAn光洒在她的眼睑上，为那修长而整齐的睫毛g勒出淡金sE的轮廓。清晨冰凉的空气从车窗缝隙里灌进来，吹得那双长耳朵随风飘扬，却没有谁投来视线……从路人的反应看来，他们眼里的顾鸢似乎真的只是个颜值超出平均线一大截的普通nV孩而已。仔细想想，近来发生的一切对我而言虽然已经算得上家常便饭，在大多数人眼里恐怕依旧是难得一见的奇遇。“习惯”还真是个可怕的词……

深秋的山峰依旧郁郁葱葱，景物从视野两侧飞速闪过，不时停下的公交车上始终只有寥寥数人。放在以前，稍冷一点的空气恐怕已经足够让我咳嗽不止了，此刻坐在前进的公交车上深呼x1，不仅不会难受，反而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……是我的身T已经恢复到了足以经受刺激的程度，还是这里的空气本就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？

顾鸢压住的是我的右臂，为了不弄醒她，我只有将左手从身前别过来，掏另一侧口袋里的手机。距离镇中心有大约三十分钟的车程，随便做点什么把时间消磨过去吧……

“……唔……”

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，顾鸢突然发出一声模糊的SHeNY1N。我把她弄醒了？

转过头来看了看靠在我身上的脑袋，那双眼睛仍旧闭着，但表情与刚刚有些不同——她的眼睑似乎正在微微用力。这家伙莫非是睡觉很不老实的类型吗……正好，可以趁机拍下睡颜作为捉弄她的把柄。

相机，相机……

左手C作还是不太习惯，折腾半天才打开相机，将摄像头对准顾鸢的脸。皱眉并没有影响她面容的美感，现在按下快门恐怕还算不上黑历史……再等等看吧，不知兔子睡觉会不会磨牙。

睡梦中的她似乎失去了重心，靠在我这边的身T正在变得越来越沉……不，这家伙分明轻得踩人都踩不痛，我是知道这一点的。

那就是说……她正在无意识地往我身上靠？

突然发现，顾鸢的嘴唇正在微微翕动。说话声几不可闻，但她毕竟离我如此之近……梦呓的内容还是被我听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