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章：爱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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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该不是一个吧？</p>

直到少女的表情越来越焦急，神灵方才淡声开口。</p>

“不会。”</p>

“因感而孕的先天真气……便是真正的真气，与此不同。”</p>

她大松口气。</p>

万万没想到，同样的对话万年后有一次，万年前还有一次。</p>

“而我现在的状态，也不适合令你受孕。”</p>

“……嗯？”</p>

清禾忽然发现这话有哪里不对劲。</p>

“让我？”</p>

这个句式，仿佛默认了他们之间的某种关系。</p>

以天道的道德水平来看，绝对走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路线。</p>

也就是说——</p>

“你承认啦？”清禾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，“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啦？”</p>

“是我的新娘。”天道淡声回答。</p>

“我就知道不管什么时候，你都一定会爱我。”少女露出明亮的笑意，她脸上犹带着未褪的羞怯红晕。</p>

像是青春活力的少女，又像初具风情的小妇人。</p>

“嗯。”</p>

与已经被污染的他不同。</p>

少女明净纯粹，切切实实的认为，他与后世的他为同一人，故此从最开始，便爱意热烈。</p>

长眠万年，所有憎恶怒意均随着时间沉淀，已是冰冷余骸的他自然能轻易为这热烈爱火引燃。</p>

但万年之前，如今的他。</p>

恶孽缠身，恨意分明。</p>

他已然污浊到，对万年后的自己心怀……</p>

他们当真是同一人么？</p>

天道注视着少女眼角眉梢跳跃的笑意，一时心神微动。</p>

他垂首，想要亲吻少女的嘴唇。</p>

但——</p>

“还有件事。”</p>

少女自然地避开了他的亲吻，于是这一吻，只落在唇角。</p>

……</p>

天道原本称得上温和的表情，陡然冷漠下来。</p>

她的身体，在本能的排斥他。</p>

口中爱意正盛，实则——</p>

“嗯？”</p>

清禾也没想到，自己一转头，居然不小心错过了神灵的亲吻。</p>

瞧天道此时神色莫测的模样，她便知对方定然又在因为她的行为而多思。</p>

万年前的祓神大人，占有欲敏感到让她心生怜爱的程度。</p>

可比万年后的他好懂多了。</p>

她脸上不由得浮现深深笑意。</p>

于是她拉住祓神衣襟，稍稍用力，将他向自己拽来。</p>

神灵没有反抗，那双凛冽金眸只安静注视着她，似乎在等待，她接下来的选择。</p>

神灵向她贴近。</p>

黑发纷纷而下，落在她的脸颊、肩颈，起伏的腰间。</p>

少女给予了神灵绝对坚定，绝对热烈的深深之吻。</p>

“想要亲我，直接说就好了嘛。”</p>

半晌后，她带着甜甜笑意，在神灵耳边低语。</p>

“要不是我了解你，看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，像刚才那样一句话都不说，谁懂你心思？”</p>

“嗯？对不对？”</p>

神灵冷嗤，态度不言而喻。</p>

但黑发之下，那微红的耳垂，却令清禾笑意加深。</p>

“那我问你，开心了么？”</p>

神灵不会撒谎。</p>

沉默许久，清禾方才捕捉到极轻微的一声。</p>

“嗯。”</p>

少女的眼中，顿时盛满星星。</p>

万年前的祓神大人，和以后在嘴硬这方面根本没变嘛。</p>

再快一点。</p>

“等灵体再稳固一些，我就可以重塑肉身啦。”清禾开始和天道盘算自己的小计划，“也不用特别厉害，只要能撑到我回去就好，即使回去以后就崩坏了，那时候你也会帮我的。”</p>

“你很想离开这里？”</p>

天道淡淡问。</p>

“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。”清禾从他肩头抬起眼，皱皱眉道，“说得好像我……”要抛弃你似的。</p>

天道微垂眼眸，那张如冰魂雪魄的俊美面容，只是淡淡的。</p>

“若你重塑肉身，我怕是无法助你。”</p>

“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？”清禾诧异。</p>

她原以为，只要让天道信任喜欢自己，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。</p>

神灵居然也有无法解决的难题么？</p>

“当年亦有仙人求至我处，央我为他凡人子嗣重塑肉身。我以九转青莲重塑他的肉身，其魂魄凭依后，便可如常人一般。”</p>

哦，这和哪吒的故事不是很像吗！</p>

“我也要凭依莲花么？”</p>

“你现在需要的，并不只是为灵体重寻凭依，更要它足以抵御虚空侵蚀。”</p>

清禾听懂了：“材料很难寻？”</p>

“三界之中，唯有我的血肉能够抵御虚空侵蚀。”</p>

——她穿越媒介，就是神灵的记忆碎片。</p>

“那……很痛？对你伤害很大么？”清禾忐忑起来。</p>

天道冷笑：“我能将血肉施于凡人，如何不能予你？”</p>

清禾假装没听出神灵对凡人的憎恶，避开他伤口。</p>

“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，但如果对你现在负担很大的话，我可以等。等你身体再调养好些，再说我的事情。”</p>

“你不着急么？”</p>

清禾无奈笑了：“我关心万年后夫君，却也不能不管万年前他的安危吧？”</p>

“不过确实得研究一下，怎么把我安全的消息传给他，他现在肯定在担心我。”</p>

祓神比天道更加清冷恬淡，却不代表温柔没脾气。</p>

她很怀疑在她离开后，仙人众和宿命会被祓神折磨成什么样子。</p>

天道忽略清禾后半句担忧。</p>

“我现在剩下的血肉，无法予你作为肉身。”</p>

神灵伸手，虚虚拢在清禾脸颊侧。</p>

少女很自然地微微偏头，将自己的下巴搭在他的掌上，歪头向他露出微笑。</p>

好似这个动作她已与他做过许多次一般。</p>

但紧跟着，令清禾愕然失语的一幕出现了。</p>

她面前的神灵手臂血肉消褪，露出作为本体的嶙峋白骨。</p>

万年之前的天道，已将血肉施舍人间，只是出于孤傲，始终坚持以化形与她相处罢了。</p>

因此，直到此刻，她才看到天道本体的真实情况。</p>

不同于祓神温润如玉的骸骨，天道的骸骨，称得上嶙峋伶仃。</p>

骸骨仿佛被汲取了全部养分，显得苍白枯瘦，其上更有大片恶孽形成的黑斑。骸骨之内存有的血肉，不过一双金眸，与一颗微弱跳动的心脏罢了。</p>

但在看清她惊愕眼神的瞬间，神灵眼眸便迅速消散。</p>

这极大削弱了骸骨的诡异感。</p>

此刻，除却留有那被黑色恶孽丝线紧紧纠缠，只能微弱跳动的鲜红心脏外，面前的神灵，看起来只是具脆弱的骸骨。</p>

她只轻轻一推，都能令他瞬间坍塌。</p>

想起天道凛冽高华的风姿，以及那远胜一切的强势自尊…</p>

“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。”神灵冷声道。</p>

骸骨神灵，看起来与她初遇时的祓神别无二致。甚至因为恶孽仍有大量积压，看起来更加衰弱枯瘦。</p>

“双修没能帮你么？”</p>

“杯水车薪。”神灵简洁回答之前问题，“如今我失去的血肉为凡人恶孽污染，你不能用。双目特殊，无法作为躯壳灵体。”</p>

“我所能予你的血肉，只这一颗心脏。”</p>

清禾果断摇头：“不行，心脏太重要了。”</p>

天道却不在意。</p>

“这颗心予你本也随意。”</p>

“但就在方才。这颗心，也被污染了。”</p>

清禾关切蹙眉：“怎么回事？凡人么？”</p>

“不。”</p>

天道垂下眼眸，平静陈述事实。</p>

“是对你的爱欲，成为我新的恶孽。”</p>

爱欲。</p>

爱意。</p>

一字之差。</p>

却是恶孽缠心的结果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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