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七章：喜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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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踪这件事在祓神心里，意义大概还比不上一份炸豆腐。</p>

看一眼……</p>

看两眼……</p>

看三眼……被抓住了！</p>

“为何一直偷看我？”</p>

神灵当场逮住偷看他表情的清禾现形。</p>

吞吐半天，清禾还是说了实话：“我在观察您表情。”</p>

“为何？”神灵不解。</p>

想从祓神永无波澜的脸上看出情绪，简直难如登天，每次清禾察觉到他情绪变化，靠的大多是直觉。</p>

但她还是想看。</p>

“因为在意您的心情。”</p>

“我的心情有何需要在意？”神灵道。</p>

世上绝大部分人，大多都不会在意天道的心情。</p>

因为大道无情，若不是罪大恶极，众生或许都无缘触动天道。</p>

“那是我的事情。”清禾明显在嘴硬。</p>

“哦。”神灵淡淡颔首，“你不是要追么？”</p>

他示意清禾牵住他，带她瞬身赶路。</p>

然而少女伸出手，刚要碰触到神灵衣角，却又蜷起手指。</p>

祓神有些冷淡地：“嗯？”</p>

少女委委屈屈地将话咽了回去。</p>

祓神声音不经意柔和几分：“……有话直说。”</p>

“其实这话，我好早好早以前就想问了……”她先酝酿铺垫了一下。</p>

祓神：“那为何当时不问？”</p>

“如果您明白，世上存在一种叫做人情世故的东西，就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忍着没问了。”</p>

“哦。”祓神颔首，“那为何现在问？”</p>

“因为现在咱们关系……”到位了呀。</p>

“关系如何？”祓神反应意外敏捷。</p>

“这不是重点。”清禾狐疑瞅他一眼，不过情绪倒是慢慢自然起来。</p>

至少她能绷着音调，故作平静地说：“重点是，我在想，您会不会觉得和我一起做这些事情很无聊。”</p>

“无聊？”</p>

“就是追索少年杀手啦，包括之前和我在水遗岛、永雪城做的那些事情。”</p>

不必想都知道，祓神若真要处理这些琐事，弹指间就能把所有人碾成小饼饼。</p>

可她觉得抽茧剥丝，逐一梳理很有趣，神灵便与她如此度过。</p>

她倒是乐在其中，但神灵呢？</p>

闻言，神灵只是淡淡反问。</p>

“你觉得勾指起誓幼稚无聊么？”</p>

清禾说道：“对小孩子来说可能有些，对成年人可能刚刚好。”</p>

祓神：“……”</p>

“好吧好吧，我不胡说八道了……是挺幼稚的。”清禾说着，沮丧地垂下头。</p>

可说起许诺仪式，她确实只能想到那个经典款嘛。</p>

不然还能让祓神和她签合同不成？</p>

“你当我为何要与你勾指起誓？”</p>

“凡人誓约罢了，配么？”祓神淡淡反问。</p>

清禾说不出话。</p>

对哦。</p>

其实他们共同经历的很多事情，在外人看来，大概都不值得祓神如此做。</p>

“你觉得原因是什么？”祓神轻声问道。</p>

平和的一句话，却仿佛响彻在她心底。</p>

清禾心里发慌，眼神乱飘。</p>

祓神再度发问。</p>

“你觉得原因是什么？”</p>

这句话并不咄咄逼人，也没有任何强硬语气，可她就是能感觉到，神灵问得非常认真。</p>

她专门抿起微笑：“首先排除一个错误答案。您在意我，就想和我在一起。”</p>

祓神却没有笑，有些严肃地望着她。</p>

清禾顿时有些心虚了。</p>

她垂下目光，不敢看祓神表情。</p>

神灵沉默了半晌。</p>

清禾的视线，也越来越低，越来越低，直到最后——</p>

她忽然感觉到，自己头上一重。</p>

祓神摸了摸她的发顶，手法有些生疏粗糙。</p>

神灵清冷嗓音，仿佛透着微妙嫌弃。</p>

“你好像，真的有点笨。”</p>

她一点也不笨。</p>

“其实……”</p>

“您也不那么讨厌，和我做这些事情的，对吧？”</p>

“你何时才能有些城府？”</p>

清禾茫然抬眸。</p>

祓神平静道：“你总很喜欢别人将话说透说死，直至毫无转圜可能，方才安心。”</p>

清禾抿唇。</p>

“对。”</p>

“因为我是神灵，绝无可能反悔。”</p>

“我不是那种意思……我就是……就是安心。”</p>

最后还是承认了。</p>

安心。</p>

安心。</p>

安心。</p>

沉重的两个字堵在心头。</p>

完蛋。</p>

被觉得烦了。</p>

就在此时，压在她发顶的手力道重了重，不过没有弄痛她。</p>

“喜欢听，那便听着。”</p>

神灵冷淡开口。</p>

“程度并非不那么讨厌。”</p>

“哦。”清禾有些失落地应一声。</p>

祓神微顿。</p>

“是完全不讨厌。”</p>

……</p>

安心。</p>

少女一直向下撇的唇角，悄悄向上翘起。</p>

小姑娘的开心，来得就是这么简单。</p>

*</p>

清禾在城外一片竹林追上了扶玉等人。</p>

“嘘，嘘。”她极有带入感地向祓神打手势，示意他保持安静。</p>

神灵心领神会：“好。”</p>

好什么？</p>

清禾奇怪抬头，却见神灵微微抬手。</p>

天色顿时昏暗下来。</p>

竹林萧瑟。</p>

伪装的少年杀手，与追兵对峙。</p>

天色骤然变化时，双方均有所感，抬头快速瞥了一眼。</p>

“瞧，就连天意也感知到你对神女的不敬，因而动怒了。”</p>

白衣“女修”开口，果然是冰冷的少年嗓音：“我从不信什么天意。天道已死，此为无道之世。”</p>

压抑的风再度呼啸而过，卷起地面竹叶，越发给场面增加了几分肃杀。</p>

清禾忍不住望向祓神：“这就是您应允的？”</p>

现在确实代入感十足，简直就像沉浸式体验电影一般。</p>

原本如同春游般的散漫的心跳，也微微加速。</p>

神灵淡漠道：“否则，只怕某人又要杞人忧天了。”</p>

清禾嘿嘿一笑。</p>

“其实您也可以代入嘛。”</p>

就像清禾前世很流行的那种剧本杀游戏，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，但还是会因其中经历真情实感。</p>

“我们其实可以给自己身份加点料，代入进去。”清禾小声提议。</p>

现在两人也是作普通人伪装，没谁能看出端倪。</p>

“你想伪装什么身份？”</p>

“夫妻……当然是不可能的。”清禾瞟了眼祓神表情，见他冷着脸没反应，就赶紧改口，“毕竟咱们差距这么大，谁会信呢哈哈哈哈。”</p>

她干笑了几声。</p>

祓神眉眼间几分柔和淡去，平添几分阴郁。</p>

大概是因她刚才那冒犯的夫妻伪装之语不快。</p>

可恶，这张没把门的嘴真是爱给她招惹祸事！</p>

“先看那边！”清禾赶紧转移话题，“已经打起来了。”</p>

其实也没有交涉必要。</p>

少年刺杀了尊贵的神女木枝。将其重创，甚至耽误了将新娘献祭给天道的大日子，无论他做出什么反应，都注定必死。</p>

“冥顽不灵，也罢，无需与你赘言。上！”</p>

扶玉原本还想说什么，此刻见少年全不配合，索性全员上阵，没有半分传说中车轮战被逐个击破的意思。</p>

清禾道，“这时候我们有三个选择。”</p>

“帮扶玉，帮少年杀手，坐视。”清禾道，“每一个都会走向不同的分支，了解不同的故事，您准备选哪个？”</p>

虽然祓神说一点也不讨厌，但她还是决定努力。</p>

“这是一种比较增加代入感的方式……毕竟这种情况，对您确实没什么难度，不如当一场沉浸式凡人体验，这样或许会有趣些。”</p>

“有趣？”</p>

“嗯！”不是因为勉强，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原因。</p>

就是觉得。</p>

“尘世间，也是能有吸引您，让您觉得有趣的事物存在的。”</p>

清禾拇指与食指圈成小眼镜，放在眼前：“只要我们有一双发现趣味的眼睛。”</p>

“我目不能视。”</p>

清禾不假思索：“那我就来做您的眼睛咯。”</p>

一时悄寂。</p>

“咳。”清禾不自在地咳嗽一声，“所以，您选什么？”</p>

祓神不疾不徐道：“我尚未得知，我的眼睛决定看向何处。”</p>

“咳咳咳咳咳。”她咳得更厉害了。</p>

最后，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似的，一本正经道：</p>

“她觉得吧……帮少年杀手脱身，可能知道的情报会更多些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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