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一章：骸骨神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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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很漂亮，不，很美。”清禾笃定地说道。</p>

“那你与凡人不同，想来是不太正常了。”祓神道。</p>

清禾缓缓呼出口气。</p>

又冒出了一串气泡。</p>

这叫她觉得自己像个小鱼儿。</p>

不过总算回过神了。</p>

“为何要这么说？”清禾由衷不解，“世上本就无人可与您的风采相比。”</p>

“我为寻常样貌时，你甚至不敢直视于我，但我恢复原形，你却直率自然起来。”祓神平静道，“骸骨迥异人类男性，自然不会令你窘迫。”</p>

祓神将她心态看得很清楚。</p>

骸骨神灵张张合合，声音虽是未变，但丧失近似凡人的表皮遮掩后，那股冷漠非人的意味便再难遮掩。</p>

冰冷，超脱。</p>

迥异于人类的另一种至尊存在。</p>

清禾目光不自觉追随着眼前的祓神。</p>

“这不就和当时情况又如出一辙了么？”清禾道，“我当时说的话，您感情是半点也没听进去。”</p>

“现在，你的想法仍然是捏捏我，蹭蹭我么？”</p>

骸骨以冰冷声线说出这两个动词，委实有种惊悚的对比感。</p>

“如果您不介意的话——”</p>

“我的回答，从未改变。”</p>

清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双手捧住了神灵嶙峋的手骨。</p>

她的手很小，即使祓神褪去血肉，只剩骨架，但也比她大一圈。</p>

少女白皙丰润的手指，虚虚护在洁白骸骨之外，诡异却迤逦。</p>

“我可以触碰您么？”清禾道。</p>

神灵倨傲地应允：“本就应由你为我完成净邪典仪。”</p>

清禾忍不住露出微笑。</p>

祓神的坏脾气真是从未变过。</p>

“净邪过程，可以由各种各样方式完成，只要在其中注入自己的真念，用于净化恶孽即可。”清禾重复祓神当时告诉她的要点，“我说的对么？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那苍白眼眶注视着她：“你要如何为我净化恶孽？”</p>

“这样。”</p>

清禾双脚摆动，如同轻灵游鱼般来到骸骨神灵面前。</p>

她先停在他面前，问道：“我做什么都可以么？”</p>

“此事事关你生死。”祓神冷酷地说道，“你需格外小心应对。”</p>

小姑娘唇边的笑容有些耷拉下来。</p>

……</p>

祓神已经许久未曾如此严酷的，以生死与她要求了。</p>

隔了许久听见，倒叫她有些不适应。</p>

就在她准备鼓励自己调整心态时，却听神灵再度淡漠开口。</p>

“但我暂且不希望你死于此处。”</p>

“所以，若是不想送死，便就此停下。”</p>

“放弃净邪，闭上眼睛，一切尚有转圜余地。”</p>

看来她方才的回答仍然叫神灵存有疑虑——或者不管她如何回答，祓神都不会满意的。</p>

化作骸骨的神灵，全身均是空荡缺口。</p>

到底要用多有力的绝妙言语，才能将那空无一物的躯壳内填满？</p>

“放弃吧，清禾。”</p>

冰冷的指骨搭在她脸上。</p>

“死于此处，未免可惜。”</p>

清禾避开神灵冷漠而居高临下地抚摸。</p>

她不讨厌，甚至好奇骸骨的触碰，所以从未躲开过。</p>

但她不喜欢祓神这种刻意不尊重的态度。</p>

祓神动作微僵。</p>

骸骨本身便不够灵巧，这点僵硬并未被清禾察觉。</p>

她表述着自己的想法。</p>

“但关于现在的情况，我很早很早以前就有想法应对了，若叫我就此放弃，我大概一辈子都会为这个瞬间的退缩后悔。”</p>

“所以即使您告诉我，答错就会死，我也一定要试试。”</p>

“毕竟我就是这么好奇心旺盛的人。”</p>

祓神外表俊美冷酷，风姿卓绝，但本体实际为一具枯瘦骸骨。</p>

这是原作中多次强调的剧情，男主赵不绝在穷途中，还生出过毁掉祓神本体骸骨的狂暴心思。</p>

但清禾想法却与绝大部分读者都不同。</p>

她……</p>

清禾上前一步，双手环过神灵的脊椎，探向肩胛骨的位置。</p>

温度滚烫而柔的软脸颊，就贴着他的肋骨。</p>

——她想拥抱神灵的骸骨。</p>

”希望您永远康健。”</p>

“永远幸福。”</p>

“永远冷静从容。”</p>

“希望您远离灾祸。”</p>

“远离恶孽。”</p>

“远离世间一切困厄不幸。”</p>

曾经贵为天道的强大神灵，此刻就这样被她拥在怀中。</p>

意外的清瘦伶仃。</p>

她温柔地稍稍收紧怀抱。</p>

白骨亦会有感触，她不想刺痛神灵。</p>

在感知到这一点后，清禾的语气越发认真严肃。</p>

“这是好久好久以前，我就想对您说的话。”</p>

“希望我的衷心祝愿，可以让祓神大人身上的恶孽尽数消散。”</p>

清禾郑重其事地说出最后一句话。</p>

水声翻涌。</p>

她怀中的骸骨，简直如同彻底僵硬死掉了一般，没有半分声息回应。</p>

清禾试图看看是否有恶孽黑气散去，然而怀中骸骨却像陡然失去重心般，几乎全部压在她身上。</p>

清禾：？</p>

她哪敢松手，生怕一个没顶住，叫祓神大人把自己砸碎了。</p>

根据过万经验来看，祓神大人可不算结实。</p>

“我的这一阶段净邪已经完成了。”清禾说道，“您看，至少这生死拷问之关，我算通过了么？”</p>

“……尚可。”</p>

祓神给出了她极为耳熟地回答。</p>

“好耶！”清禾欢呼起来，“那净邪呢？净邪成功了么？”</p>

“嗯，成功。”</p>

“好棒！”清禾全身上下都透着快乐。</p>

此刻见祓神还没找回重心，她就先说自己的事情。</p>

清禾说道：“您总是喜欢以各种各样的问题来考验我，试探我。”</p>

这是祓神老毛病了。</p>

“我都知道，但您看，我从来都没和您计较过，”</p>

她语气坚定中带着淡淡笑意：“因为我的回答不会改变，不管在什么时候，我初心都永远是初遇时，回答您的那样。”</p>

“我就是为了让您幸福平安，而诞生于此世的。”</p>

“无论做什么，我都问心无愧。”</p>

问心无愧四个字说出来，清禾只觉得神清气爽。</p>

或许是心理作用，她甚至觉得自己身形气场都更加高大了。</p>

但祓神只是噤声。</p>

就在清禾以为，祓神不会对她这句话做出反应时——</p>

神灵声音低哑地开口。</p>

“但……”</p>

“若我问心有愧呢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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