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章：天道旧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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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灵原本满身凛然杀意，此刻却微微滞住。</p>

少女说得是实话。</p>

但是……</p>

“大道无有偏爱之人，更不会以妻妾之臣示天下。”</p>

源于天道的残影十分笃定自身性格，当即认为这胆大包天的小姑娘是在说谎。</p>

“欺瞒天道，你——”</p>

天道的声音忽然停下。</p>

一只苍白的手从身后抓来，按住了少女的肩膀。</p>

清禾吓了一跳，转头看到祓神才算放心：“您吓死我了，我还以为谁呢！不过您怎么进来了？”</p>

天道望着祓神。</p>

即使是片段截影，但他也是天道的残存化身，能力非同凡俗，这才能突破时光的束缚，感知到清禾而睁眼。</p>

此刻，他自然也能看破祓神的幻象，分辨出他的本体与真实。</p>

这是……</p>

万年以后的祂？</p>

祓神没有与万年前自己交流的意思。</p>

这样的碎片，三界之中数不胜数。</p>

毕竟每一种生灵，每一寸土地，曾经都几乎留有天道身影。</p>

“与祂如此说话，不怕死么？”祓神淡淡道。</p>

清禾只嘿嘿嘿地笑。</p>

她其实剧本都想好了……虽然可能是一厢情愿的剧本。</p>

比如什么穿越到万年前，邂逅当年仍是天道的祓神，然后这样这样那样那样，和祓神在万年前产生纠葛，最后影响了万年之后。</p>

更羞耻的发展也有，但她不好意思想。</p>

毕竟大家是熟人，再想更加私密的情节，实在过于冒犯了。</p>

见少女虽然认真点头，但完全没有紧迫的模样，神灵一时无言。</p>

他抬眸望向万年前的自己。</p>

那位凛冽高洁的神灵，正注视着他们。</p>

“这样没关系么？”清禾打破了这片沉默，小声道，“比如与过去的自己相见，什么违反时空法则之类的。”</p>

祓神嗤笑：“我，即是法则。”</p>

“哇哦。”清禾十分捧场地竖起大拇指，“帅！”</p>

祓神：……</p>

他收起冷淡而稍显轻慢的笑意：“走了。”</p>

清禾跟上他的脚步，然而还是忍不住回首望向那位惊鸿一瞥的天道。</p>

对方清冽微冷的视线正注视着她，此刻恰好对视。</p>

她眼前一亮，顿时笑着无声摆手。</p>

下次见！</p>

结果下一秒，就被祓神以灵力按着脑袋转回来。</p>

“想被永远困在这片记忆碎片里？”</p>

清禾连连摇头。</p>

“我懂，时空沉默法则。”她认真道，“下次我见到过去的人，会谨言慎行的。”</p>

神灵瞥她一眼：“希望如此。”</p>

下一瞬，水声在她耳畔抽离。</p>

她重新回到了现实。</p>

“真的！”清禾一张口，就忍不住发表感慨。</p>

祓神却只冷冷发问：“永雪城是何模样，看清楚了么？”</p>

……</p>

她光顾着看俊美非凡的天道了，谁还顾得上那些细节。</p>

申请把自己放回去重新看看肯定会被教训。</p>

实话回答更是自找麻烦。</p>

清禾稍作思忖，觉得信任自己一把：“我可以，让我来！”</p>

“方才细节，你都看清了？”</p>

清禾选择高情商答法：“记忆碎片里，我获得了足够灵感。”</p>

神灵冷声轻嗤，竟对这个答案似乎很不满意。</p>

清禾：…</p>

这不是在夸他么？怎么还一点都不高兴？</p>

“自去做事，还在发呆？”祓神冷冷道。</p>

“哦，没有，就是说没想到这斗篷还挺保暖的。”她随口感叹，“我进碎片前忘了维持灵术，最后居然不冷也没落雪，还暖暖和和的。”</p>

她爱惜地摸了摸斗篷光滑表面：“这斗篷要好好留着，以后还可以穿。”</p>

“勿要废话。”神灵言简意赅。</p>

“哦哦哦！”清禾谈兴正浓，却被屡次打岔，也有点小不开心了。</p>

她说的话哪里有问题了。</p>

说经历，他不开心。</p>

说体验，他还不开心。</p>

“哼！”她用祓神能够听到的音量哼了一声，这才走上前，将神识发散，与大地灵脉接触。</p>

整座永雪城的结构地形霎时出现在她脑海中。</p>

嗯，原来如此。</p>

经过仔细思考，清禾对永雪城的具体情况有了判断——完全看不懂。</p>

不必考虑从专业角度建设这座城了。</p>

他们需要一点……玄学。</p>

想什么加什么就是了。</p>

清禾披着自己的红斗篷，缓步走向城池中。</p>

不过走在冷风中还不过瘾，定要使唤金凤在风雪中给她重新梳了个半边垂辫的温柔发型。</p>

梳了这条辫子后，清禾走路越发自信，任由红斗篷在风中鼓起，猎猎飞舞。</p>

“起！”</p>

她强而有力地抬手。</p>

一座冰雪塔楼轰地拔地而起，落下仿佛雪崩般的狂乱雪花。</p>

清禾站在原地不动，也不设防，直到雪崩逼近，方才微微一笑，淡然地挥起袖子，轻松将雪花挡下。</p>

祓神看着她表演，一时难以评价。</p>

”仙女情怀，懂吧。”清禾脸颊红扑扑的，眼睛闪闪发亮，还没过瘾。</p>

“那种冰雪女王，冰雪仙子的感觉。”</p>

“女王。”祓神平静地重复两个词语，“仙子。”</p>

分明没有任何语气变化，也没有任何多余内容，只是单纯的重复她的言语，却叫她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嘲讽。</p>

哼！</p>

“看！”</p>

清禾将黑场，以及乱七八糟的声色场地全部夷为平地</p>

在她眼皮子底下，这种销金窟，有都不要有。</p>

在这片空地基础上，随后她脚尖轻点地面，纷纷扬扬的雪花自她足尖向外翻飞，无声的堆砌冻结，形成剔透的冰晶宫殿。清禾自飞速冻结，向上攀升的冰雪阶梯向上走，最后来到床前，以风吹开窗，向外面探出头来。</p>

她自信微笑：“怎么样？有那个气度了么？”</p>

“我只能说，确实很符合你的素来风格。”神灵平静点评，却一针见血。</p>

清禾觉得这毒舌神灵绝对是在嘲讽！</p>

“总之，这是我留在永雪城的记忆。”</p>

无需将整座永雪城推平，在清禾看来，只要在此处留下她与祓神印象最深刻，最喜欢的具象特点就好了。</p>

而永雪城最叫清禾喜欢的，毫无疑问是终年不停的大雪。</p>

实在太有梦幻氛围了。</p>

“这座冰雪宫殿以后就是我们在这里的住所啦。”清禾掰着指头规划它的用途，“不过如果有走投无路者、无辜的流浪者想要投诉，倘若自身并无罪状，也是可以的。”</p>

“嗯。”祓神淡淡应了一声。</p>

“那您呢？”清禾问道，“您想在这里留下什么？”</p>

“无聊。”</p>

“您这么说话就很扫兴了。”少女却不放弃，认真道，“只要您会思索，就一定有在意之物——或者您判断的重要之物，总之随便想个法子把它造出来就行了嘛。”</p>

“无用之功。”祓神言简意赅。</p>

清禾祭出大杀.器：“您哪怕糊弄一件呢，至少我看了就不会来烦你了。”</p>

其实这话她纯属吐槽，然而在祓神抬眸道：“当真？”</p>

事情性质变了。</p>

“不，我改变主意了。”清禾非常失望，“如果您过于敷衍，那我还是会念叨的！”</p>

*</p>

神灵不在乎清禾的威胁，至少表面来看不怎么畏惧。</p>

关于他的糊弄手段，清禾猜测，可能就是捏个雪兔，或者雪豹之类的生灵，绕着她蹭两圈，便算混过。</p>

但如果是毛绒绒的话……也不是不可以！</p>

清禾注视着神灵背影，期待祓神能变出无数雪地特有毛绒绒和她撒娇。</p>

不过。</p>

大地深处，传来震鸣之声，接着地面陡然猛烈颤抖。</p>

地震了？</p>

“祓神大人，怎——”</p>

在风雪的尽头。</p>

一座巍峨庄严的庞然丰碑，矗立于天地风雪之间。</p>

清禾仰头看着它，震撼极了。</p>

不愧是祓神，出手果然大气震撼，这碑石简直就和神话中的通天塔一样高大巍峨。</p>

这已经不属于碑文范畴了。</p>

准确说，它更算作神迹。</p>

唯有最为强大的神灵，才能轻易完成如此震撼人心的壮举。</p>

纷纷扬扬的酷烈冬雪，并未能对这巨碑产生任何影响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，始终在照拂着这座丰碑。</p>

此刻碑面上还是一片空白，可她觉得，上面必然是要写什么字的。</p>

果然。</p>

那只无形的手掣起巨笔，在碑面上以风雪为墨，写下遒劲有力的大字。</p>

“居天下之广居！”</p>

“立天下之正位！”</p>

“行天下之大道！”</p>

这是苦修众与神灵定下的契约。</p>

而今日后，无论是谁来到永雪城，甚至并未来到此处，而是处于八百里外，都能看到这座祓神亲自立下的碑文。</p>

祓神将这三句话，正式地传向世间。</p>

这便是祓神在这座城池留下的记忆锚点。</p>

“真的大气，不是好看能形容的了。”清禾赞美道。</p>

她总是很能发现别人的优点。</p>

“无甚意义。”祓神不过初时看了这碑铭一眼，之后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。</p>

“没事的，等他们轮回转世，再来到此处，一定能感受到您的用心。”</p>

“……勿要揣度神灵。”祓神冰冷道。</p>

“我可没有揣度。”清禾理直气壮道，“我只是觉得，您一定是这么想的。”</p>

因为神灵就是这样冷淡而温柔的嘛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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