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：诅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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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明珠的光晕纤细而皎洁，照亮了偌大宫室。</p>

可当它们轻盈地落在神灵发间眉眼时，却反而显得尤为冰冷。</p>

大略因为，祓神即使不言语，那身为天道万年所积累的威压，仍旧会令人不由得屏住声息，恭敬垂首。</p>

他本有双恍若冰雪的凛冽眼眸，但如今，那双眼眸只是空洞。</p>

……</p>

“可。”</p>

沉默许久后，神灵选择回应少女的献祭。</p>

他冷漠注视着她：“现在，完成你的献祭。”</p>

清禾一时嘴快，此刻不由面露难色。</p>

但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。</p>

她把心一横：“我凡人出身，不大了解仙家典仪，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供奉您么？”</p>

清禾殊不知，自己再次说出了无知无畏的请求。</p>

人类日益严苛的献祭典仪，实际上是对祭祀者本人的保护。</p>

如不遵循，便极有可能被来自神灵的灵力污染。</p>

想要用省事法子而不付出代价，那只有心念极其坚定，不被力量迷惑。</p>

然而亘古至今，祓神从未见过类似之人。</p>

毕竟若是无欲无求，又怎会向神灵献祭？</p>

祓神没有提醒她，再次道：“可。”</p>

可清禾仍然一筹莫展。</p>

她绞尽脑汁，也想不到能上台面的供奉方法。</p>

她实在憋不住，苦着脸问：“祓神大人，献祭必须完成么？”</p>

祓神轻描淡写道：“纵使星河俱灭，祭祀必须完成。”</p>

她试探：“若无法完成呢？”</p>

祓神露出浅淡笑意：“那便是神魂俱灭。”</p>

祓神微笑的模样极惊艳，会令人想起冬日松枝上的第一簇霜花，冰冷而剔透，目眩神迷。</p>

可笑容下埋藏的，是致命威胁。</p>

那没事了。</p>

清禾在心里无奈吐槽，只能硬着头皮，按照自己理解的方法，“供奉”神灵。</p>

她拿起自己的绞衾细心展开，抚平每一丝褶皱，再将其整齐地对折叠好。</p>

绞衾手感极佳，质感丝滑柔软，颇有分量，盖在身上很踏实。</p>

她做完以后，发现工序实在短暂，显得很敷衍，便说道：“您要不躺下试试？这个是睡觉时的衾被，应该很暖和。”</p>

清禾只是水时长，神灵却当真思索了。</p>

祓神皱眉。</p>

自将血肉滋润人间后，他就失去了感触之别寒暑之分，清禾的举动属于无用。</p>

可被他承认过的祭祀，均须圆满完成。</p>

这是他自天道时期留下的讲究。</p>

于是祓神让本体躺好，分神仍站在清禾身后，注视着她的动作。</p>

眼瞧白骨自实体中分离出来，坦然走回棺椁，接着稳稳躺下，她表情险些没绷住。</p>

节目效果着实惊悚，又有种说不出的……喜剧效果？</p>

于是，在头骨上两眼窟窿望向她时，清禾果断蒙上绞衾，将祓神盖的严严实实。</p>

顺便帮他掖掖被角。</p>

做完这一切，她转身：“我的流程就是这些，您看可以么？”</p>

祓神感觉到，少女的献祭确实结束了。</p>

但她竟仍然生机勃勃，没有受到半分祭祀影响。</p>

……</p>

为什么？</p>

“你到底索求何物？”</p>

清禾立刻打起精神，掷地有声：“希望您能重拾悲悯之心。”</p>

祓神语气笃定：“此乃谎言。”</p>

“唉。”她叹气。</p>

“那您就当，我是想多和您亲近吧。”</p>

祓神无视她的真情剖白，见她并无额外要求，便直接跳到结果环节。</p>

“你的献祭完成了，共可多留两日三夜。”</p>

清禾心想，祓神真的很严谨。</p>

“不过我是凡人，仍需进食用水，您的庇佑范畴，包括这个么？”</p>

“地宫藏有万象，在锁灵殿之外，你自取便是。”</p>

藏有万象？</p>

但身为此地主人的神灵，却无半寸取暖之物。</p>

那这里便是修砌得再华美壮丽，也只会令人觉得空旷冷清。</p>

想到这里，她关心道：“现在您有暖和些么？”</p>

祓神眉眼漠然，冷淡道。</p>

“我无寒暑之分。”</p>

她有些遗憾地点头：“好吧。”</p>

“那我下次再努力。”</p>

……</p>

不过是她的错觉么。</p>

森寒恢弘的锁灵殿，似乎没有她刚从棺材出来时，那么寒冷了。</p>

*</p>

祓神虽收留庇佑她三日，但不会凭空给她变出食物，指望其洗手作羹汤更是属于痴心妄想。</p>

想吃什么用什么，都自己去寻。</p>

见祓神分神消散不再搭理她，清禾便自行探寻锁灵殿外的天地。</p>

沉重的黑石巨门在她面前缓缓洞开，如黄泉之门，令人望而生畏。</p>

清禾啧啧称奇，心态大略类似旅游参观自然奇景的震撼心态，新奇地从大殿走出。</p>

——然后直面，另一方黄泉世界。</p>

地宫恢弘，以主殿作为天元，四条白玉长街交叉铺开，两侧宫阙殿室森罗齐立。长街宽可容八驾马车并行，规格与现代大都市相比无异，甚至犹有过之。</p>

除了没有活人外，哪里都像地下人间。</p>

清禾站在起始点，感觉自己像是误入庞大迷宫的小蚂蚁，有些纠结该从哪个方向找起。</p>

【你可以去镇魑殿，那里曾有凡人侍者生活，仍留存你需要的事物。】</p>

忽然，陌生男孩稚嫩的声音于她耳边响起。</p>

她一惊，连忙张望四周，却都看不到人影。</p>

男孩道：【你往天上看。】</p>

清禾奇怪地抬头。</p>

她从棺椁中出来时，已经看过地宫穹顶，画着各宫星宿，十分古奥玄妙。</p>

然而此刻情景与之前大不相同。</p>

在她目光极尽处，竟有一柄古朴雄伟的白玉巨剑，贯穿了整个天花板。</p>

这极具审判意味的象征，令她的心中出现一种微妙的联想。</p>

她在心中问道：“你是……赤霄剑？”</p>

在原作中，赤霄剑是决战阶段，男主杀死祓神的重要助力之一。</p>

它由世间第一条龙的骸骨神魂所化，为天道当年亲手打造的神器。上诛不道，下灭魑魅。虽寿命万年，却心性率真如赤子。</p>

男主收服同伴的过程中，听说了赤霄剑的存在，于是历经万难，说服了剑灵主动坠下，砍下祓神右臂。</p>

事成后，剑灵自觉忠义难两全，愧对主人，悲恸绝望之下燃烧本体，自行断剑。</p>

少年剑灵带着傲气：【哼，凡人女子亦认得我？】</p>

清禾难以解释原因，便转移话题。</p>

“我之前为何没能看见你？”</p>

【因你现在才是神灵新娘，才配看见我。】</p>

虽然祓神接受了她这个祭品，但两人的婚契仍处于沉眠状态，直到她献祭成功，两人方才真正异体共感。</p>

所以她能看见祓神真实样貌，又能看见始终挂在天穹的赤霄剑。</p>

赤霄矜傲道：【我是赤霄，乃天道大人亲手锻造之剑。】</p>

不愧是书中以毒舌耿直著称的臭屁剑灵。</p>

清禾饿着肚子，直奔主题：“敢问有何见教？”</p>

【你对天道大人现状可有何理解？】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