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：庇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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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禾：……</p>

四面寂静。</p>

空气似乎都要因为此刻的极致尴尬而窒息。</p>

清禾记得，被她撞得最惨的地方，似乎就是指骨。</p>

但谁能想到神灵遗骸这么脆弱？</p>

她硬着头皮，捡起那节指骨的同时，也在快速思索如何有效解围。</p>

然而她想好的所有言语，在抬眼瞬间，尽数消弭在唇边。</p>

站在她面前的，竟是个华美森严到极致的俊美男人。</p>

任何人在他面前，都会生出如临深渊的恐惧敬畏，随后连忙匍匐在地，瑟瑟哀求。</p>

她属于凡人的身体在哀鸣，被威压震慑，瘫软于地。</p>

目光却能够自由向上，直至看清神灵面容。</p>

神灵黑发披散，流水般蜿蜒而下，几近脚踝。他长袍大袖，黑底外袍以金线刺绣着山川日月，璀璨华美，看起来庄重而森严。</p>

尤为出众的是他的气度。</p>

仅仅冷漠地站在那里，便自有日月山川巍峨之风姿。</p>

许是万年沉睡缘故，他的肌肤呈现出异样苍白，愈发显出眉眼俊美深邃。</p>

确实深邃。</p>

因为他本应有着一双般配的清冷眼眸，可那里此刻只是两处麻木黑洞。</p>

祓神……没有眼睛。</p>

这一缺憾瞬间破坏他面容的俊美风致，令人毛骨悚然。</p>

不过。</p>

还是好看啊。</p>

清禾瞬间接受了这一缺憾，反而品出更多祓神的风姿，</p>

祓神姿容如写意的白描工笔，黑色与白色寥寥数笔，便勾勒出眉眼间的尖锐刻骨之美。</p>

祓神开口，语气平静，毫无起伏。</p>

“婚契已成。”</p>

“你的索求是什么？”</p>

这话听起来好怪。</p>

婚契难道不是她理解的意思？</p>

“我是被柳家强行献祭来此的。”</p>

“柳家目的是逼迫我怀上您的子嗣，然后用神子之血唤醒您。”清禾毫不犹豫地出卖柳家老头，同时痛斥这种卑劣行为。</p>

她将自己与利用、敲诈神灵的人坚决分离开。</p>

“但我坚决抵制这种肮脏卑鄙的做法，耻与他们为伍。”</p>

事实上，她确实是为了救赎治愈祓神来到这个世界的。</p>

于是清禾越说越正气凛然，几乎掷地有声：“而我的真实目的，是想让您感受，人间自有真情在！”</p>

音量大小似乎并不能充分表达诚意。</p>

因为祓神反应十分冷漠。</p>

她的的真诚剖白反而令他有些……反感？</p>

“那么祭祀失败，你现在可以离开地宫了。”</p>

清禾措手不及：“为什么？”</p>

“想要从我这里索取，便应献祭相应价值之物。”</p>

神灵望向她的眼眸空洞而麻木，唇边却浮现出浅淡笑意，这强烈的反差感，令那世间罕有的俊美面容颇多几分悚然冷酷。</p>

清禾惊了：“婚契不够吗？”</p>

先婚后爱不是常规套路么！</p>

“索取【令我感知真情】所需的祭品，即使以天下之人的血肉性命支付，亦无法交换。”</p>

此为绝无可能之事。</p>

他平静道：“你的性命并无如此价值。”</p>

清禾：……</p>

她稍作踌躇。</p>

大的不行，就先定一个小目标。</p>

“我想在地宫寄宿，得到您的庇佑，可以么？”</p>

祓神原则分明。</p>

“你可献祭何物？”</p>

他冷漠地注视着少女。</p>

清禾命格特殊，能够定下婚契唤醒神灵，于是他重新赋予清禾性命，此为等价。</p>

这份契约并不包括其他内容。</p>

得到他的庇佑，需要另行献祭。</p>

只是清禾作为神灵新娘，连性命都是由他重新赋予，全身上下，五官、脏器、肌体，均已为他所有。</p>

她能献祭何物？</p>

魂魄么？</p>

但须知，若是献祭魂魄，她死后便再无自主转世可能了。</p>

神灵冷淡地望向她。</p>

少女却并没有惊慌恐惧，清灵的黑眸中露出少许迟疑。</p>

“什么都可以么？”</p>

“嗯。”</p>

看来大概准备献祭神魂了。</p>

祓神无波澜想到，若是神魂，价值大约可令她多得些时日庇佑。</p>

鉴于神灵新娘的身份，可以延迟到——</p>

“我将绞衾献祭给您可以么？”</p>

绞衾与束带均是随她献祭之物，尚且属于她。</p>

？</p>

神灵只有冷漠麻木的面容，破天荒浮现少许迷惑之色。</p>

他蹙起眉头。</p>

清禾求生欲极强，立即摆手：“您不要误会，不是侮辱的意思噢！”</p>

“只是这个绞衾，它的价值不止于此。”</p>

少女解释道：“您在棺椁中的时候，可能会有一点点冷。”</p>

“所以，我想送给您这个。”</p>

这是她当初看文时候的联想。</p>

冰冷空旷的地宫，寂静无声的棺椁，万年的沉睡。</p>

想想都觉得冷。</p>

祓神眉宇轻压。</p>

无论是身为天道，还是堕落后，都从未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。</p>

他会觉得寒冷么？</p>

便是神灵自己，也从未考虑过。</p>

毕竟，究竟是怎样无知无畏的人，才会有勇气，以如此“脆弱”的视角看待祓神？</p>

祓神双眼转向清禾，眉眼仍然枯竭漠然，却是在“注视”着她。</p>

言语难以形容神灵那双空荡眼眸的目光。</p>

如山雪倾塌，似沧海横流。</p>

长达万年的枯寂冷清，尽数含于这一眼中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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