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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穿绿色官袍的男人一说完这话,那张脸更加惨白了,双眼之中的光泽暗淡,印堂中透出不正常的死气。
坐在他身旁的男人终于感到了害怕,不由自主的往旁边挪了挪,嘴唇动了动,似是想说什么,但见屋子内的‘大人物’们正神情严肃,便没敢再开口。
“买命钱?”
张饶之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透出的诡异之处。
什么样的人可以仅凭自己的身份,便可以轻易的接触一名八品官员,且令他对自己深信不疑呢?
更别提这个人还要让这名大庆官员为自己办事,而付出的代价则是一枚‘买命钱’。
这样的说法太过匪夷所思,若非张饶之参与的是应天书局,知道前往书局的人都非同一般,他可能要怀疑眼前的人只是随口胡说。
能凭借一枚买命钱,便让一位三百多年前的大庆朝官员赌上身家性命为此人办事——
张饶之心念一转,一个猜测便涌上他心头。
“对。”那绿袍男人的状态更差了。
昏黄的灯光下,他的脸色白到泛着一层青气,若非他还在说话还在动,给人的感觉便像是那里跪坐了一具已经死去的尸首。
他点头时动作有些僵硬,神情也不大自然了。
不知是不是姚守宁心中已经对他生出几分害怕、防备之心,她再看这男人时,能看到他脸皮之下有阴影在涌动,逐渐形成一点点紫斑,浮在他的脸颊、额头各处。
她下意识的想去抓柳并舟的手,小小声又喊了句:
“外祖父。”
柳并舟被她一抓,既觉得尴尬,又有些不知所措。
但他心中并无反感之念,少女搭在他腕间的手微微颤抖,她的目光落向那绿袍男子方向,瞳孔放大,显然心中害怕极了。
他心中生出一丝怜悯。
可能是受姚守宁话语的影响,可能真是两人血脉相连的缘故,他顿了顿,伸手去拍姚守宁的手背,安抚她道:
“别害怕——”他说话时,目光顺着姚守宁的视线望过去,见到那绿袍男人此时脸上出现点点紫斑。
那紫斑映衬之下,他的皮肤更白了,看上去就不是活人会有的状态。
“啊!”柳并舟惊呼出声,将后面的话吞入喉中。
“……”
姚守宁转过头,见他眼神盯着绿袍男人看,神情不安,显然也发现了绿袍男人怪异之处,心生不安,此时反将她手抓住,力量颇大。
她愣了愣,心中生出一个念头:外祖父好像在害怕啊……
柳并舟双颊肌肉紧绷,显然此时咬紧了牙关——支持着他强作镇定的,可能是他的老师及空山先生等人还在此处。
姚守宁这才意识到,自己的外祖父此时还十分年轻,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顺风顺水,经历的事情恐怕还没有此时的姚守宁多。
遇到邪异事件,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罢了。
一想到这里,她连忙冷静下来,安抚柳并舟:
“外祖父别怕,我会保护你的!”
她的血液令妖邪畏惧,关键时候,她一定可以保护自己的外祖父。
“……”柳并舟还没说话,张饶之已经转过了头。
他早就瞧出绿袍男子状态不对,但他修为、心性非同一般,并没有因为眼前男子的异样而惊恐,只是不着痕迹的提高了警惕。
在与此人对话之时,他听到了姚守宁与柳并舟的对话,脸上露出笑容。
柳并舟看到了老师的目光,想想自己的表现,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。
孙太太也注意到了这绿袍男子的异状,她心中也有些发毛,但她出身世族,体面与教养几乎刻入她的骨血中,令她纵使害怕也能稳稳跪着不动——再加上姚守宁先前带来了她女儿未来的人生走向,为爱女忐忑担忧的心情使她心绪紊乱,无法专注,害怕的情绪也被变相削弱。
众人神情各异,除了神情温和,从始至终都镇定自若的空山先生之外,唯有那绿袍男子最为‘平静’。
但他的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僵硬,透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感。
屋子四角的油灯燃得很平稳,火光并不闪烁,仿佛处于绝对静止之中。
围坐于桌子前的众人倒映落在地上,随着众人不安的扭动而晃摆,大家一沉默后,诡异的氛围被无限放大,越发让人感到惊悚。
大家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,张饶之并不受这气氛影响,再问:
“这买命钱有什么作用?你们之间交易的过程是怎么样的,可以说一说吗?”
“可——”男子再度僵硬的点头。
但他话说了一半,脑袋便抖了一下,他机械的伸出双手,将脑袋扶住:
“——以。”
两个字被分开说,再加上他的动作,更让人觉得害怕。
但这样诡异的人并没有拒绝张饶之的提问,他仿佛就是为此而来,要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在这特殊的地点说出。
“永安九年末,天降大灾,使得皇宫遭受雷击,引发天火——”
他从三百多年前的往事说起,音调平直而无起伏。
“事情发生于夜晚,宫中人又多,火一烧起来,大家乱成一团,只顾逃命,便发生了踩踏,死亡者众多,宫里血流成河。”
绿袍男子以平稳声调说出这样的话,不免让人毛骨悚然。
姚守宁预知能力强,共情力也不弱,她还不会控制自己的力量,再加上应天书局的存在恐怕十分特殊,因此随着男人说话,便像是耳边都能听到惊呼声、惨叫求、逃跑声以及夹杂着雷鸣电闪的火花声。
最后这些声音混为一股尖锐刺耳的噪音,犹如尖刀一般刺入她的脑海,令她一瞬间眼胀头疼,却被她死死咬牙忍住。
这一切发生得异常快速,等到姚守宁反应过来时,已经中招了。
她深知张饶之在与绿袍男子对话,想要挖出三百年前发生的往事。
而妖邪与陈太微合谋这件事上,张饶之太过重要,他的决策影响着此后的几十年,她绝不能发出声音,打乱张饶之的思路。
只是那些可怕的声音很快变成没有意义的音符,而姚守宁的眼前天旋地转,所有的人和物化为混乱不堪的残影围着她转,她冷汗频出,一时间大脑空白,自己的记忆似是要被这些杂乱无章的画面影响,逐渐遗忘自己身在何处。
就在这时,空山先生轻轻叩了一下桌。
‘咄咄。’
这两声并不重,但响起的刹那,姚守宁脑海里挤入的所有杂音及悲伤、怨恨等情绪瞬间像是被人斩断了羁绊,逐渐消失了。
姚守宁如溺水的人终于得救,她缓慢的回过神,已经是汗流颊背。
只听那男人还在说道:
“……皇上砍了赵大人的头颅,并认为这些老臣太糊涂。”
她急促的小口喘息,但众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,而是听着那诡异的男人诉说着三百多年前的往事。
唯有柳并舟注意到了她难看的脸色,担忧的盯着她看,以眼神询问:你怎么了?
“我没事——”姚守宁动了动嘴唇。
想起先前那可怕的头疼感,她还心有余悸,又想起那两道阻断了她与这些情感生出共鸣的声响,本能的抬头往空山先生看去。
却见空山先生的手轻握成拳,置于罩面,向她微笑点头。
姚守宁心中感激,却并没有在此时说话,而是揉了揉眉心,又听那男子说道:
“皇上为了震慑群臣,让人将砍下的群臣脑袋插于稻草人之上,立于入宫门的道路两侧。”
安庆帝一心一意想要重修皇宫。
他习惯了奢华的生活,宫殿被毁,他脾气便越发暴躁,再加上朝臣以祖训反对大兴土木,令他格外愤怒,一连半个月每天都在杀人,杀死的朝臣几乎摆满了入宫之路。
时间一长,大臣被杀得魂飞胆散,再不敢有人出头,这重建宫殿的计划便定下了。
“到了安庆十年,宫殿重新缮修,皇上暂时移居于城外的圣华宫暂居。”
这段历史姚守宁当初与陆执在探齐王墓时也曾听世子提起,但陆执毕竟是后世之人,所知皆出自史书。
而此时绿袍官员的话却像是将众人都带入到了三百年前的时候,让人感应到了当时安庆帝的残暴与凶恶。
“……国男丁皆要服役,花了一年时间,将皇宫推倒重修,且挖开了地基。”
男子神色木然,挤出一丝笑容:
“我那时恰好主管此事,有天夜里,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来拜访了我。”
说到这里,他咧了咧嘴角,看向张饶之,问道:
“你猜他是谁?”
他问的话听起来像是要与张饶之互动说笑,但偏偏他表情僵硬,脸上浮出大大小小的淡色紫斑,一双眼睛如蒙了层灰雾,再加上问话的语调平坦而无起伏,听起来就诡异极了。
张饶之此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,闻言沉吟片刻,不慌不忙的道:
“可是一位出家之人?”
他说到这里,那绿袍男子僵硬的脸竟抽了抽,露出一丝吃惊之色:
“……不错。”
神都城自七百年前就有龙脉所在的传说,传闻之中,太祖之所以在立都于神京,就是想以皇族气运与龙气相结合的缘故。
“敢让你在挖地基时做小动作,无异于是让你在龙脉之上动土,若被人发现,是杀头的罪过。”
这样的大事非一般人敢想、敢做,除非以高官厚禄亦或是非比寻常的财帛、权势相诱惑。
“但你如今仍穿八品官袍,对方又以一枚买命钱相赠作为报酬,那么此人地位便十分特殊。”张饶之笑着道:
“非权势过人的王公贵族,无法承诺你名利地位,便必是此人声望过人,令人信服。”
而拥有这两种特性的,便唯有一种人了——“是道士。”
‘啪——啪——啪——’拍掌声响起。
那绿袍男子将双臂缓缓从脑袋上移开,接着抚掌道:
“对了。”
张饶之既然猜对,他就接着往下说:
“这位道人来了之后,就说替我占过一卜,说我命中有一大劫,不久便会死于非命,身首异处。”
他这样一说,姚守宁心中就一动,她也想到了一个人。
少女抬头往张饶之看去,张饶之感应到她的注视,转过了头。
一老一少交换眼神,这一刻彼此心里都浮现出一个名字:孟青峰。
姚守宁心中暗叫不妙。
她曾在太祖长眠的龙脉之中,亲眼目睹当年的‘陈太微’抱走了太祖遗体,自然便知道这‘孟青峰’与后来的‘陈太微’皆是同一人的化名罢了。
此人一直在搞事,且心狠手辣,智多近妖,有他插手,这绿袍男子恐怕落不得什么好下场的。
她强忍不安,没有说话。
男子接着道:
“他说完之后,我便当即下跪向他求救。”
那时他官职虽低,但却正好掌握着重修皇宫的权柄,有权之后手里自然不太干净,也收授了不少好处。
大庆朝对于官员的贪污受贿管理异常严苛,再加上此事又涉及皇宫重修,永安帝性情暴躁,若东窗事发,他必入大狱,不止身首异处,极有可能还会连累一家老小。
“这位道士便送了我一枚买命钱,说我若遇生死劫,此钱即可买命,但作为交换,我需要替他在皇宫地基的五个方位,挖出五个大坑。”
那时他得知死期将近,自然没有选择,便做下了这一场交易。
“后来呢?”
张饶之盯着这男人看了半晌,“唉——”
他突然长长的叹了一声,显然已经猜到了结果。
“后来我私下请了几位聋哑长工,趁着夜色之时,在他指定的位置挖下五个大坑,事后又恐东窗事发,便将人杀死灭口。”
绿袍男子提到杀人,还面带僵硬的微笑,显然并不将那几条性命放在心中。
在场众人初时还有些怕他,但这会儿听到他这样的话,又对他心生厌恶。
孙太太及另一个男子下意识的离他远了一些,脸上露出反感之色。
“做完这一切后,当天夜里,我在回宫的路上,兴许是天色太黑,也有可能是我杀了人的缘故,我在宫殿台阶踩滑,从高台之下摔落。”
他说到此处,停顿了片刻,接着才道:
“而宫里四处都在动工,白天时不知哪个杀千刀砍脑袋的罪人摆了一些刀斧,我摔下之后刚好摔在上面,便撞得身首异处。”
“……”柳并舟听得毛骨悚然。
‘嘶!’孙太太倒吸凉气,惊得双手紧握。
姚守宁虽见过鬼怪妖邪,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个‘活人’在亲口说自己死时的情景。
“你不是还有一枚买命钱吗?”
张饶之却十分冷静,他甚至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声。
“不错。”
男子的嘴角勾了勾,应道:
“幸亏我有这一个买命钱,那位高人并没有骗我,事后证明,这枚钱救了我的性命,它使得我断开的头脑与身体重新长回到一处。”
这一切太过离奇,众人面面相觑,都有些不敢置信。
“我回家之后,睡了一觉,还做了个梦。”他说道。
“什么梦?”张饶之问他。
“我梦到不久之后,那几个聋哑人的尸体被人发现,继而有人弹劾我滥用劳役之力为我所用,在宫中私挖地坑,兴许是想颠覆大庆龙脉,意图不轨?。”
他神情平静的开口:
“皇上大怒,将我抄家入狱,我家数十口尽皆死于刑场,身首异处。”
说到这里,他露出一个十分奇怪的笑容,似是颇为满足:
“幸亏那位高人指点,使我免于这样的灾难,我最终能跌了那一跤摔断脑袋,又死而复生,使得家人不受连累,这样是再好不过。”
他咧嘴笑着。
但姚守宁的脸上却露出同情夹杂着反感的神情,她已经猜到,这男子梦中发生的一切可能并非做梦,反倒是他摔落宫殿,死而复生的经历是场骗局。
“你回去之后,可有见过妻小?”张饶之却似是并没有‘想到’这一点,而是顺着男子的思路问。
“没有。”绿袍男子十分吃力的摇头。
他有些奇怪的盯着张饶之看:
“我不知道这所谓的庆丰17年究竟是哪一位皇帝的年号,但看你的样子气度非凡,想必也是一方大人物,应该在朝为官,且官职不低吧?”
说这话时,他似是有些酸溜溜的,但他僵硬的面庞,平平无仄的音调却很难有情绪掺杂其中,听在人耳里便十分别扭。
“我曾经在朝为官,但如今早就辞官不做。”张饶之笑了笑,回他道。
他吃力的拧了下眉头,似是觉得有些怪异,却最终只是从鼻腔之中发出‘嘿嘿’两声冷笑,面无表情道:
“你既然在朝为官,便该知道我犯的是大罪,此前早与父母妻儿商议过,我留下的钱财足以令他们丰衣足食一生,他们后来定是拿着钱财逃走,又何必留下来送死呢?”
“所以你认为,你死而复生,见不到父母妻小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?”张饶之问。
绿袍男子木然盯着他:
“不错。”
“唉。”张饶之叹息了一声,不忍再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,转而问他:
“那枚买命钱呢?”
“自然是被我用了。”男子解释着:
“我出事之后,那枚钱便用来买命,此后消失无踪,再也找不着了。”
说着,他下意识的伸手摸自己的胸口:
“不过在出事之前,我一直挂在胸口贴身收藏着……”
话说到这里,他摸着胸口的手掌突然一顿:
“咦?”
他有些吃惊,继而将手探入衣襟内侧:
“怎么会呢?”
说话的同时,他不大灵活的手指勾到一物,将其拉出——
众人只见他指尖之上一物晃晃悠悠荡个不停,那东西是枚已经上了年头的铜钱,在灯光下反折着幽冷的青光,看起来就是一件诡异之物。
“这枚铜钱,不是早就不见了吗?我找了许久,一直没找到呀!”绿袍男子吃惊极了,望着这枚铜钱道。
张饶之就问:
“这铜钱之上有道术残留,可见当年送你此物的人,道法非凡。”他心中早有怀疑的人选,“永安年间,曾出过一名惊才绝艳的道士,是当年最在道观长生观的观主,此人名为孟青峰,后被永安帝封为国师,曾力排众议,支持永安帝重建皇宫——”
他说到这里,语气顿了一顿,接着才问:
“与你做交易的,可就是那孟青峰?”
唯有这样的人物出现,才可以轻易的打破这官员心防,令他深信不疑。
在场众人除了姚守宁外,孙太太及柳并舟显然是知道孟青峰大名的,两人面色微变。
绿袍男子点了下头。
这一点头之下,怪事发生。
他的脑袋直直下滑,骨肉摩擦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。
一条殷红的细线从他脖颈四周闪现,继而大量血液‘汩汩’涌出,顷刻便将他那身绿色的官袍浸湿了。
男子的脑袋直直落了下来,他下意识的伸出双手,准确的将那硕大人头接在手中。
这个动作他似是已经做过一次,熟悉极了。
“啊!!!”
“啊!”
孙太太与坐在他身旁的男子见到这惊悚至极的一幕,再难维持住冷静,发出惊声尖叫。
柳并舟也吓得跪直起身,张开双臂,将姚守宁护在身后。
那男子断颈平滑,颈口处的血‘突突’直往外涌。
就在这个时候,他突然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——他将自己的人头举了起来,望了望自己的肩头。
紧接着另一个诡异的事情发生了。
男子身上穿的绿色官袍瞬间化为了一袭脏兮兮的白衣,衣裳前后绣了‘囚’字,此时已经被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。
他望了半晌,那灰蒙蒙的眼睛眨了两下,接着嘴里沙哑的道:
“原来,原来那竟不是梦么……”
话音一落,他随即倒地气绝身亡。
人头失去双臂所托,‘噗通’落地,滚了数圈,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。
之后不等异味传出,空山先生手臂一挥,那人头连接着尸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他尸身所在之处,唯独留下一枚铜钱,孤伶伶的摆在角落。
众人经历了先前惊魂一幕,俱都吓得不轻。
张饶之双眉紧皱:
“此人为求活命,不择手段,杀死几个无辜的工人,最终落得身首异处,也算是报应不爽。”他面色严肃,道:
“但那道人却再是可恶不过,操弄人心,以诡道之术迷惑此人为他办事,继而因此连累他的家人,死后又受铜钱上的道术影响,魂魄不散,还以为自己死而复生,只当父母妻小俱都逃走,却不知自己当日早种下了因,连累家同得恶果。”
姚守宁自来到应天书局,见了张饶之的面以来,他都笑意吟吟,神情温和,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张饶之大怒。
她对孟青峰此人更加忌惮了。
这人心狠手辣,视人命如草芥,玩弄人心到这样的地步,竟能将鬼都骗住,实在是个十分可怕的对手。
“这孟青峰当年深受永安帝信任,他力排众议支持皇帝大兴土木,而后又私下找人在地底之中再动手脚,我想他必有图谋。”
张饶之心怀天下,说到这里,不由露出忧虑之色:
“此人破坏龙脉,莫非是想颠覆大庆疆土?”他说道:
“可惜从历史看来,他并没有成功啊。”
大庆自永安年后传承至今,已经过了三百二十多年,王朝虽说中间出现了一些小的动荡,但并没有伤筋动骨。
“还有那五个大坑,他挖来干什么?可惜此人死得太早,没有从他口里挖出更多的线索。”
姚守宁听到这里,精神一振,正欲说话,突然就见那头包着汗巾,话并不多的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,嘴唇动了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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