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5 跳下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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私带贼人来到知府面前，日后能捞個不死流放都算烧了高香了。</p>

若不想受到刑罚，胡教头心知除了落草為寇一条路走到黑以外，几乎没别的選择了，是以他此時缩在一边，压根没有插嘴阻止的打算，只希望现在没人注意他。</p>

“杀人啦！杀人啦！”</p>

这時，春雨楼外的街道上，响起一片惊慌的叫声，附近的百姓都注意到这里的变故，慌张奔走。</p>

听着楼下的厮杀动静，林知府脸色数变。</p>

但他还是沉住了气，心里并不相信，这群贼人敢拿他这個朝廷命官怎么样。</p>

“陈封，你专程来見本官，可是想為自己求情脱罪？”</p>

林知府沉声开口，自以為猜到了對方的想法。</p>

周靖却是嗤了一声：“少自作多情了，爷爷不是来找你個狗官的。”</p>

完，他不顾脸色陡然难看的林知府，而是轉头看向旁边满脸惊骇的何老爷與黃老爷，缓缓道：</p>

“二位，上路吧？”</p>

闻言，何老爷脸色陡然涨紅，豁然站起，指着周靖愤恨怒吼：</p>

“你这恶贼，我何家可曾得罪于你？你凭什么害我何家！”</p>

周靖看着他，没有回答。</p>

他只是提着长枪，一步步走近。</p>

見状，何老爷涌起的怒气，霎時間消散一空，只剩满腔的惊慌恐惧，他想要夺路而逃，但双股战战不听使唤。</p>

他冷汗直流，慌张连叫：</p>

“别、别动手！我有的是钱财，你想要什么，你出来，我一定办到！你啊！你一定想要什么东西，你别不开口，你啊！我什么都能給你！”</p>

他脸色扭曲狰狞，状若疯癫，全然失态。</p>

周靖無动于衷，抬手扼住何老爷的脖子，微微用力。</p>

咔吧！</p>

一声脆响。</p>

何老爷脑袋一歪，没了动静。</p>

周靖松手，任他扑通倒地，面無表情：</p>

“下去慢慢想吧。”</p>

就在这時，黃老爷啊的大叫一声，突然爆發出力气，朝着窗子發足狂奔，竟是想要跳窗逃跑。</p>

然而他刚跑到窗前，忽然后背一痛，整個人僵住了。</p>

黃老爷愣愣低头，一眼便看到胸口透出一截染血的枪尖。</p>

噗！</p>

下一刻，枪尖被抽了回去。</p>

黃老爷的身子晃了晃，下意识往前一倾，立馬从窗户一头栽了下去，砰地一声摔在街上，没了生息。</p>

周靖这才轉头看向林知府。</p>

林知府看他连杀两人，心头狂跳，但面上仍尽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。</p>

他仍然不相信周靖敢拿他怎么样。</p>

虽然心里有點慌，但自己身為朝廷命官，身份何等尊贵？岂能在这等草莽面前失了气度。</p>

“敢在本官面前杀人，你倒是好胆色。”</p>

林知府怒哼一声。</p>

周靖闻言，却不作答，只是直勾勾看着他，没有动作，也不话。</p>

林知府被他诡异的目光看得心里發毛，赶紧一拍桌掩饰内心的慌张，色厉内荏喝道：</p>

“你这狂徒！还不快快认罪，念在你主动投案的份上，我可以判你一個从轻發落。”</p>

周靖置若罔闻。</p>

他只是摸着下巴，心里盘算着該怎么處理这個知府。</p>

这知府與商贾大户勾結，收受贿赂，提供官面保护，包庇豪族罪行，一起配合做局坑害百姓與行商，横征暴敛，自然不是什么好东西。</p>

不过在之前制訂的计划里，今天还真没有杀知府这一目标，却没想到适逢其會，人家撞到自己手里了。</p>

周靖眉头微皱，弄死这种级别的朝廷大官，性质可就不一样了，虽这狗官也算死有余辜，但弄死了自己也會惹上更大的麻烦，提前遭到官府重视。</p>

虽然以四号使徒暴烈的性子，多半是要动手，可自己在扮演之外，同样要為使徒放置時的處境做些考虑，自己本次亲自穿梭的剩余時間可没多少天了……</p>

林知府見周靖不话，还以為他是在犹豫，于是放缓了语气，用上缓兵之计，故作宽容劝道：</p>

“陈封，本官看你不像一個不明事理的，你做下这等事，多半事出有因，你若是认罪，本官可酌情體谅你的苦衷和冤屈，甚至為你做主。”</p>

闻言，周靖回过神来，终于下了决心。</p>

他手持长枪，指了指林知府，又指了指窗户，面無表情道：</p>

“你，跳下去。”</p>

林知府一愣，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：“你……让我跳窗？”</p>

周靖點了點头：</p>

“今日我本没打算杀你，不过你落到我手里，让你全须全尾走了，也不是我的作风，所以我給你一条活路。从楼上跳下去，摔不死你，我就放你一馬。”</p>

话音落下，林知府勃然大怒，豁然拍桌起身：</p>

“大胆！放肆！荒谬！我堂堂安林府知府，五品朝廷命官，更是秦相门生，何等清贵！你一介草民，知道在和谁话嗎？怎敢對我如此狂悖無礼？！”</p>

周靖掏了掏耳朵，缓缓道：</p>

“你不跳，我便送你和地上两位老爷一起上路，反正你們也是一丘之貉、狼狈為奸，給我装什么腔作什么势呢。凭什么你們这些做官的盘剥百姓就不用付代价，祸害了一地，还能拍拍屁股去别的地方走馬上任？”</p>

闻言，林知府气得浑身發抖，抬手怒指周靖，暴喝出声：</p>

“你这目無尊卑的逆贼！我……”</p>

刷！</p>

枪芒一闪。</p>

林知府忽然顿住，愣愣看着自己掉在地上的手臂。</p>

周靖扛起长枪，瞇了瞇眼：“你还有一只手，可以再指我一次。”</p>

“啊啊啊——”</p>

林知府脸色霎時变得惊恐無比，凄厉惨叫，捂住血流不止的断臂處，痛得满地打滚。</p>

官帽也被甩到了地上，远远滚开。</p>

胡教头倒吸一口凉气，忍不住后退，后背紧紧贴着墻壁，好似看恶鬼般看着周靖。</p>

他没想到这贼人真敢對知府下手，如此狠厉，这哪里是普通的綠林豪强，简直就是個反贼！</p>

不远處的方真，也同样吓了一跳，频频看向周靖，目光震惊。</p>

他虽然不排斥對朝廷官員下手，但动手前也得仔细考虑后果或值不值，没想到周靖干就干，好像这天底下真没有这人怕的东西。</p>

周靖看着满地打滚涕泗横流的林知府，無动于衷，自顾自道：“我喊十個数，你不跳，那便上路吧。”</p>

林知府闻言，哪里还有刚才装腔作势的气度，强撑着不被疼得昏死过去，惊恐叫道：</p>

“别、别！我乃朝廷命官，五品大員，秦相门生！我位高权重，不能死在这里！”</p>

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</p>

“好汉！放我一馬！本官活着，定压下此案，不教官府通缉你，就當你打杀何黃两家的事情没有發生过！”</p>

“四、五、六……”</p>

“不！你不能杀我！你若是杀了我，朝廷绝不會放过你，哪怕逃到天涯海角，你都無藏身之地！”</p>

“七、八、九……”</p>

就在这時，林知府不知哪来的力量，竟强忍疼痛，一骨碌爬起。</p>

他拖着宽大的官服，朝窗户惊慌跑去，根本不敢犹豫，一跃而出，袍子迎风鼓起，竟好似仙人扶摇一般。</p>

扑通！</p>

下一刻，街面上传来一声闷响，随即没了动静。</p>

“……十。”</p>

周靖自顾自读完最后一個数。</p>

随即，他摇了摇头：“看来今天要放他一馬。”</p>

一旁的方真和胡教头，暗暗打了個冷颤，闪过同一個念头。</p>

这怎么看，都不像是“放他一馬”的样子，还不如給他一個了断呢！</p>

……</p>

邓指挥使紧赶慢赶，终于遥遥看見春雨楼，心情越發患得患失。</p>

他丢下官兵，一路赶回来，就是為了抢占先機，亲自向知府匯報情况。</p>

在回来的路上，邓指挥使一直在思考措辞，該怎么向知府解释當前的情况，怎么把自己的责任尽量摘出来，已经拟好了腹稿。</p>

“希望知府大人不會怪罪于我……”</p>

邓指挥使定了定神，深吸一口气，就要走向春雨楼。</p>

可离得近了，他愕然發现，这里竟然远远围了许多百姓，而楼里竟传出打斗的声音。</p>

“难道……不好！”</p>

邓指挥使悚然一惊，赶紧拨开人群，急匆匆跑向春雨楼大门。</p>

然而他到了门前，即將沖进去時，身边不远處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。</p>

砰！</p>

邓指挥使下意识轉头看去，骤然瞳孔一缩，脸上浮现惊恐，整個人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。</p>

在他的视线里，那素来高高在上的林知府，就摔在十多米外的街面上， 双眼紧闭，失去了意识，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，一只手臂被人砍断，一只腿摔折，血泊在身下扩散。</p>

“知、知府大人？”</p>

邓指挥使难以置信，下意识抬头看去。</p>

碰巧，周靖从楼上窗户探出头来，目光正好與他對上，互相照了面。</p>

“咦，这不是跑掉的那個军官嗎，你是来追我的嗎？”</p>

周靖眉头一挑。</p>

邓指挥使脑子里的那根弦，剎那間崩断了。</p>

他不作任何思考，二话不轉身就逃，撞翻围观百姓，拼了老命夺路狂奔。</p>

什么前途，什么知府……</p>

在这一刻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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