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双生花（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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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警局，录口供。”

“啊！对对对，录口供，配合你们调查。”她僵着身子往回刚走一步，谁知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要往一边倒，她心里想糟糕，接着那只强有力的大手再次有效地支撑住了她，她回过头去，笑的很僵，而他冷静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，甚至自带一种警察的威严。

怎么有一种怎么逃也逃不出这五指山的感觉呢......

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，她拖着酸软无力的身子，伸手捂住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。看着城市里华灯初上的景色，天的那一边还有最后一抹没有褪尽的艳色。

门前开过来一辆吉普车，车窗后面露出何大伟大大的脸，“安然是吧，上车。”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。

“昊子让我载你一程”，看她不动，大伟解释道。

“彭警官...？”

“你不是走不动吗，我刚好出去办事，顺便吧。”

安然上了车。

“彭警官还在忙？”

“他啊，林进抓住了，今晚上有他忙活的。”

她点点头，“哦，彭警官身手不错，今天对亏他了！”

“嗨，小意思，他在警校里就这样了，江湖人称拼命十三郎。”何大伟的口气里是透着自豪的。

“你们是一个学校的？”

“对啊，他大我一级，我师兄，要不是他，我也不来这当警察。”

大伟对自己这个师兄很是膜拜，一路上的话题都围绕着彭昊，滔滔不绝讲了他许多光辉历史，什么警校十年来最优秀毕业生，屡破奇案获得最年轻的优秀警探称号，还是本市的杰出青年等，简直如数家珍，听的安然自惭形秽，忽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学渣，这么些年算是白混了。

下车前，她托何大伟向彭警官道谢，怎么说今日也是救命之恩。

何大伟这人显然见多了这种场面，平日里也没少小姑娘托他给彭昊带话，他大手一挥，就扬长而去了。

回到家里，发现秀姨已经出差回来了，她也顾不上欣赏秀姨给她买的那些名嘴小吃和高级化妆品，一头栽倒在沙发上。

“怎么了你这是？”

“你不在太可惜了，错过了一出好戏。”她头也不抬，摸索着从衣兜里拿出那几根头发来。

“你又去读别人的记忆了？安然，这样做不道德。”

“这回可真不赖我，是那人太执着了，记忆自己浮现的”，她抓抓自己的头发，更显疲惫，“再说帮陈奶奶抓到凶手，我还算做了件好事。”

她觉得很困，转眼睡着了，钟灵秀在一旁却格外焦虑，得知陈奶奶的事已是十分不安了，再加上安然......这些年她们是多么小心翼翼守着这个秘密，她叹了口气，很是无奈，小心接过安然手里的几根发丝，用餐巾纸包了帮她收好放在桌上。

半夜里醒过来，她狼吞虎咽地吃了秀姨留的饭菜，觉得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，她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，从纸巾里拿出那几根头发，朝天台上的玻璃房走去。

打开开关，一室温暖馨香，小小的灯串在不断闪烁，仿佛夜空里明亮的星星，所有的植物缓缓摇晃身姿，有的伸长自己的枝叶，她轻轻走过去抚摸它们，植物满足的抖动着，友好的缠绕她的指尖。

她笑着，拿了一个青色的瓷花盆，和常人种植花草的步骤无异，只是她种下的却是头发，从林进额前扯下的那几根发丝。

种下后，她拿起一个细长的喷壶，仔仔细细将土壤一寸一寸都喷上，瞬间一股淡淡的酒香四溢，一直以来，她以酒养育这些神奇的植物......

半月后，她在工作室旁的酒馆里再一次见到了彭昊，他告诉安然，林进已经伏法，并交代了自己所有的犯罪经过，而布布经抢救无效已经离世。

她觉得很是扼腕叹息，其实她早已经从林进的记忆里洞悉了一切，是林进一直以来以兽医的身份为布布注射慢性毒液，这种毒液从动物身上提取，在布布抓伤陈奶奶后，迅速经血液抵达心脏，直接导致陈奶奶心脏衰竭而死亡，这就是为什么最初许多人认为陈奶奶是自然死亡的原因。

“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？”她问彭昊。

彭昊坐在她对面看着她，面前放着一杯白开水。

“陈奶奶的死因，大家都认为是自然死亡，为什么？”她将上身向前倾一些，“只有你认为是他杀呢？”

他并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她，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
她转了转明亮的眼珠，“只是好奇！”

“对我好奇？”他语气淡然无一丝波澜，却说着厚颜无耻的话。

“......”

“我觉得彭警官你的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，这很不利于你开展工作。”安然正色直言。

彭昊也不恼，依旧云淡风轻。

安然觉得应当快速而礼貌的结束这次会面。

于是她拿起酒壶，放两个小酒盅斟满，一杯轻轻放在他面前，端起另一杯。

“怎么说也是你救了我的命，这杯我敬你，向你道谢！”

他看着她，默默地举起面前的白开水，朝她轻扬一下。

安然骑虎难下，快速地瞥了他一眼后，只得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。

他低头，唇边一丝不易捕捉的淡笑，深沉的眸色浸上一丝淡淡的柔和。

......

最后一次见到陈同，是他大动干戈的到楼上去搬陈奶奶的家具，陈同继承了陈奶奶的全部家当和她那笔可观的保费。这个近乎潦倒的中年人似乎获得了新生，一扫从前的阴霾和垂头丧气，安然不知道，如果陈奶奶泉下有知，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。

她那日种下的盆栽已经萌出新鲜的枝叶，那几根发丝以盎然的生机获得重生，她看了一眼微笑道，“原来是双生花。”

双生花，一株二艳，并蒂双花。它们在一枝梗子上互相爱，却也互相争抢，斗争不止，它们用最深刻的伤害来表达最深刻的爱，它们甚至愿意杀死对方，因为任何一方死亡的时候，另一方也悄然腐烂。

它们同时开放，一朵必须不断吸取另一朵的精魂，否则两朵都会败落。因此，其中一朵必须湮灭，以换取另一朵的生存。

双生花的花语是错过的爱。

然而，却鲜少有人知道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“母子花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