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双生花（五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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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昊刚刚下了楼，手机提示突然响了，他看了一眼，是一条发了一半的讯息，“安仁宠物”，发件人是安然。

他的敏觉的感受到不大寻常......

安然觉得头昏脑胀，鼻尖弥漫着一股药水的气味，昏暗的房间里，四处都是灰尘和废旧纸箱，她挣扎着爬起来，觉得四肢酸痛难忍。突然，她盯着前方目光惊恐地向后退去，直至被逼退墙角，退无可退。

“醒了”。

林进站在那里盯着她，他脱去了白大褂，穿着黑色的便装，目光深沉而凛冽，令人不寒而栗。

他掏出一只金属质感的打火机，不断的打开合上，火苗在一开一合之间乍现又湮灭，火机在黑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。

“你要干什么？”

他冷笑一声，“你不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吗。”

“你为什么要杀死陈奶奶？”

“她该死！”林进突然抬高声调喝道，“她该死，三十年前她就该死了！”

“她跟你到底有什么恩怨？”

“恩怨？不，不是恩怨，她欠我一条命！”

林进表情痛苦声嘶力竭地呐喊道，仿佛陷入某些不堪回首的回忆里，双手抱头跪坐在地上。

“很久以前你们就认识了？”得多拖延一点时间，分散他的注意力，安然想，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。

“是，好不容易找到了她，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她，对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，为的就是有一天亲手杀了她。”

那些和林进握手时传递过来的恐怖画面再一次地浮现在她面前，她看到布布不知为何像发狂了一样跳起来抓了陈奶奶的手指，陈奶奶的指尖冒出鲜红的血液，她的脸色渐渐变青，指尖的痛感瞬间蔓延到全身，直冲胸口，绞痛令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，她不由自主跪在地上，艰难地发声哀求希望林进救她，然而林进却只是坐在那里淡定地喝着玻璃杯中的水，一口接一口。

最终，陈奶奶倒在地上抽搐，双手紧紧扯着胸口的衣服，林进满意地仰头吞下最后一口水，放下水杯，蹲下身子对痛苦的陈奶奶低声说，“这是你欠别人的，还记得林美华吗？”他抽搐地笑着，像一个魔鬼，“是时候该还了。”说完站起身转身，却被陈奶奶的手用力拉住裤脚，她眼睛睁得老大，盯着他，他甩脱不掉，于是用力踹开，陈奶奶翻滚到一边，撞在餐桌腿上，上面林进刚刚喝过的玻璃杯掉了下来，碎了一地，陈奶奶目光里透着难以相信的绝望，一点一点，慢慢地僵硬下来，直到呼吸停止，瞳孔放大。

她看到了他记忆中的画面，他杀害她的整个过程。

“林美华是谁？”安然问道。

林进感到无比惊讶，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，片刻后他回答说，“反正你也要死了，告诉你也无妨，她是我母亲。”

“我六岁那年，她得了急性肾炎送到医院治疗，本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病，可是负责看护她的护士疏忽大意用错了药，将克林霉素用在了她身上，她发生严重的过敏症，结果...她死在了那里。”

安然感到十分意外，“你的意思是，陈奶奶就是当年的那名护士...”

“就是陈英”，林进红着一双眼怒吼道，“她就是三十年前的陈英，她本应该付出代价的，可却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”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她是院长的情人，这件事被悄悄压了下来，我母亲白白丢了性命。”

有这种事！安然觉得不可思议，不过在那个年代，八几年的时候，法律在人们心中的约束力度尚未达到今日的程度，一切也是有可能发生的。

“她该死，我是替天行道罢了！”

“林进，这是你的执念！”

他低着头，发出一种哭笑难辨的声音。

突然，他仰头看向安然，“不，她该受到惩罚的，我没有做错。”

“而你......”

安然仿佛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声音。

“我本来不想殃及无辜的”，她看到他缓缓站起来一步步走向自己，目光聚焦着寒意，“是你自己太多事。”

“林进，你冷静一点”，她看到他手指握着一把精细的手术刀，刀片锋利轻巧，冰冷地靠近自己，“陈奶奶已经付出代价了，她的丈夫英年早逝，独自一人抚养幼子，成年后儿子儿媳皆与她不睦，还要靠她供养，晚景甚是凄凉。”

“不够，还不够，她杀了我的母亲，她是杀人犯，杀人偿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！”林进胀红了双眼，在她面前挥舞着手术刀。

她想站起来与他抗衡，可浑身绵软无力地似一团失了骨血的肉团，她被迫吞下不知道什么药物，此刻已是退无可退，她看着他疯了一般的朝自己扑过来，下意识的闭紧了双眼。

突然有人不知从何处一跃而下，来不及多想，就看到那人极其精准地一把将林进扑倒在地，接着二人扭打做一团，那人矫健敏捷身手不凡，林进虽然凶狠，可毕竟不是他对手，他动作干净利落，下手也是狠绝，转眼间竟然像捆粽子一样将林进手脚捆住死死压在地面上。

最后他拿出手铐，将罪犯双手在背部铐住，再将他拽起来。

安然只觉得面前一阵眩晕，那个“天降奇兵”看过来，对坐在地上四肢无力的安然扬一扬下巴，“还能走吗？”问她。

她僵硬地点着头，隐约看到天花板上那个方形的孔洞，他刚刚就是从那里出现的，通风管道吗？这种电影大片里才能出现的情节，今天让她遇上了，如果他没能及时出现，自己现在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。

没多久，来了警车和其他的警察，其中就有那天去她家里面询问的胖警察，大家一切如常，似乎已经见惯了单枪匹马徒手抓住罪犯的戏码，对此没有半点惊讶，彭昊一手压制着林进，一手搀扶着安然，何大伟上前欲接过林进。

就在此时，安然叫住了他，“等一下”，她说，说完上前轻轻捻住林进额前两三根发丝轻轻一扯。

所有人都感到诧异，包括林进，瞪大眼睛看着她。

“哈哈，只是，留...留个纪念”。

她语无伦次地狡辩，看到彭昊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。

“昊子”，大伟叫他，“这...”。

“算了，带他走”，他将胳膊向前一伸，把林进交给了何大伟。

安然连忙将那几根头发放入自己口袋里。

“能走了？”

安然这才发现他的手还在自己腋下搀扶着自己，连忙退开半步，“可以可以，我自己回去，今天谢谢你了，改日再亲自道谢。”

说完刚迈开步子竟又被他有力的大手轻轻拉了一下。

“这边走！”他提醒道。

“啊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