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4、信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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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奕满足地把额头抵在荣裕的肩膀上, 透过睡衣柔软的布料，他感受到舒适的温度。</p>

远看的时候似乎很冷，闻起来也不像带着热度。</p>

这样的反差, 就像冰块里冻了一团恒温的空气。</p>

是只有得到了允许，穿过那层透明的屏障, 被主人接纳进去, 才能感受到的温热。</p>

他已经回忆不起母亲的体温, 对这个人的温度却早已刻骨铭心。</p>

是什么时候，他开始眷恋这个人的体温？</p>

以至于, 无论何时，无论怀有何种的情绪，只要被这个温度靠近，所有毛躁都能变得乖顺，得到最有效的安抚。</p>

荣裕也会这样眷恋他的体温吗？</p>

盛奕往前贴了贴，搂着荣裕的脖子，一条腿压上去，把自己像个暖宝宝一样整个贴到荣裕身上, 带着私心笑眯眯抬头问：“和我一起睡是不是很暖？人形过冬神器。”</p>

荣裕似乎有被他一大早的黏人取悦到, 低下脸埋在盛奕的肩膀上, 不想承认什么，故意说：“所以夏天会很热。”</p>

有点不甘心。</p>

盛奕贴得更紧了, 在被窝里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荣裕身上，报复地咬他的耳朵, 坏心眼地说：“那我夏天更得贴着你了，不热怎么知道空调的好？”</p>

被小狗没轻没重的玩闹咬得有点痛，荣裕啧了一声，在被子里掐了一把盛奕的腰。</p>

两人在被子里闹了好一会儿。</p>

从小一起长大就是会这样, 再疼爱对方，玩闹起来还手也不会怕伤感情，反倒能更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亲密无间。</p>

昨晚在观星台疯了一把，盛奕的后遗症还没过，腰酸腿痛的。很快败下阵来，小狗一样求饶地哼唧一声。</p>

荣裕根本也没动真格的，是盛奕太娇生惯养，大少爷身子。</p>

被子已经被盛奕踢下床了，荣裕坐起来，很给面子地帮装可怜求关爱的人按腰。</p>

盛奕受用地侧脸趴在枕头上眯起眼，大爷一样指挥：“再捏捏腿。”</p>

大少爷使唤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欠揍了。</p>

荣裕眸色暗了暗。</p>

克制住想让人再躺一天的冲动，拍了一下睡裤下又翘又弹的屁股：“今天考试，快起来。”</p>

还没享受够呢，盛奕就被强制拽起来。</p>

不知道到底是谁要考试，考生本人还是懒洋洋的，那腿上就像绑了二十公斤的沙袋一样，推一下走一步。</p>

好不容易把人赶进浴室，牙刷都要挤好牙膏塞进手里，大少爷才勉强抬了下手，把电动牙刷含进嘴里。</p>

然后再次静止。</p>

荣裕都去另一个浴室冲完澡了，回来发现某人竟然还含着牙刷站在洗漱台前，姿势都没动过。</p>

看了眼时间，荣裕闭眼轻吸一口气，忍无可忍地拿过盛奕手里的牙刷，转过人命令：“张嘴。”</p>

盛奕看起来还是懒洋洋的，眼里含笑看着他，听话地张开嘴。</p>

荣裕很久没有伺候过考试前的盛奕了。</p>

上次美术联考，盛奕还没有这样。所以他猜测，盛奕应该是回忆起了什么。</p>

从他认识盛奕开始，不管是什么考试，每次考试前这家伙就是这样。</p>

上了高中后，即使成绩变得优异也没有什么改变，有考试的那天早上恨不得变成一只树懒。</p>

因为盛奕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部分的事，荣裕不是很清楚盛奕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，导致他对考试这么强烈地抵触。</p>

伺候尊贵的考生洗漱完，穿好衣服，盛奕又躺到床上继续犯懒。</p>

“快来不及了，三明治带着路上吃。”荣裕穿好大衣把人拽起来，给盛奕系好围巾，催促道：“去车里检查画具。”</p>

“哦。”盛奕拖着长音，竟然还能笑出来。</p>

荣裕无奈地捏了一把盛奕的脸，“那就快挪步。”</p>

盛奕的脚步慢吞吞的，荣裕牵着他加速往外走。</p>

本来很充裕的准备时间，愣是被这人耗得手忙脚乱。</p>

荣裕真的服气了。</p>

想到高考那几天还要再替这位考生焦心一次，荣裕已经提前开始头痛。</p>

把考生开车送到考场，目送着盛奕准时进了考试的活动楼，荣裕才放下心。</p>

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，荣裕请了一天假，就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等，正好要找一些资料，写最近需要上交的论文。</p>

医学生研一的日常比较忙碌，荣裕每天除了去医院跟着导师实习，还有许多研究论文需要完成。</p>

而且荣裕打算加速学业进度，明年提前申请答辩毕业。</p>

对于医学生来说，想要提前毕业比其他专业要困难数倍，在其他人看来是基本不可能的事。</p>

但荣裕的学习能力惊人，也比其他人更勤奋。本科阶段荣裕原本是可以更快修完学分的，为了照顾盛奕，荣裕放弃了大量的学习时间。</p>

王思哲前段时间也建议他完全可以提前申请毕业答辩，选择继续跟着他读博，或者申请国外更好大学的博士生。</p>

而且荣裕是很遵守约定的人。</p>

和盛奕结婚时，他答应了荣青禾会回去继承家业。</p>

在荣青禾提出让他接手集团之前，荣裕还是希望能把他的大学专业修完整。</p>

他不喜欢半途而废。</p>

上午的考试结束，荣裕带盛奕去学校附近的餐厅吃饭，又开了个酒店房间让他养足精神。</p>

过了早上那一阵，盛奕的状态就好多了。</p>

盛奕拉着荣裕陪他午睡，枕着荣裕的胸膛放空大脑，忽然没什么自信地问：“你说我能考上吗？”</p>

“为什么不能？”荣裕靠在床头摸了摸他的头发。</p>

“可是大家看起来都好厉害，还比我小。”盛奕舒服地享受着荣裕的抚摸，感觉自己变成一只趴在他胸膛上的小狗。</p>

他抬头和荣裕对上视线，担心地说：“而且招生名额好少啊，就十个人，但报名的有那么多。”</p>

荣裕淡然说：“一定有你。”</p>
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，却很神奇地给了盛奕强大的信心。</p>

“B大的油画专业不是最好的，为什么不报其他学校？”荣裕问。</p>

“因为你在B大啊。”盛奕想也没想就答。</p>

他转了个身，趴在荣裕胸前，用不自觉憧憬的目光望着他，理所当然地说：“我当然要去你在的地方。”</p>

荣裕定定看着他。</p>

提醒了自己的初心，盛奕坐起来活动手指，顿时干劲十足：“管他有多少竞争者，谁也拦不了我。”</p>

下午最后一科考试。</p>

素描。</p>

考题是一个男性石膏头像。</p>

最基础的考题，也是最能考出考生灵性和功底的考题。</p>

考试开始，周围响起莎莎的铅笔笔触摩擦声。</p>

上午还没有这样，到了最后一科，盛奕突然感到强烈的紧张。拿笔的手心出了很多汗，手指不自觉细细发抖。</p>

闭眼镇定片刻，盛奕伸手去开笔盒。</p>

手一抖，静谧的考场中一声“巨响”。</p>

笔盒里的铅笔哗啦啦摔了一地。</p>

盛奕快速把把笔捡起来。</p>

身边的考生无暇关注竞争对手的意外状况，没有被打扰。十年磨一剑，全都聚精会神发挥出最好的实力。</p>

监考老师注意到盛奕的状态，背着手在前面严肃地注视他。</p>

准备好的十几根铅笔基本都摔断了铅，盛奕紧张地挑了一根看起来还完好的2B铅笔，让自己定下心开稿。</p>

刚画了几笔，铅芯突然脱离了木卷。</p>

表面看似完好，其实中间已经摔碎了。</p>

画纸上的一处笔迹，因为铅芯的不稳定，变得有些不自然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