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5、0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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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日当空，阳光刺破厚重云层,照射在秦国关外的军|事基|地上。

一片广阔的军事操场上,黑压压一片的人,他们是训练有素的铁甲锐士。此刻他们的目光都看向正北方的一座云台。

云台上站立着四个人,其中一位是他们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人。他们其实很少见到这位年轻的君主。几年一次都算是多的了。

上一次还是五年前,年轻的君主满脸的意气，发表了一番气势如虹的演讲，将他们本就容易被鼓舞起的心鼓舞了起来。

或许是那番演讲真有很大的作用,他们几乎觉得六国尽在股掌之中。而在随后的几次战争中,无论大小皆是所向披靡。最令他们感到自豪的便是不久前对赵的那场进攻,直接斩杀了赵将扈辄,覆灭赵军十万人马。

他们或多或少都知道赵国在秦灭六国大战中的重要意义。

而越是知道，他们便越是兴奋。

可上天在给了他们莫大欢喜之后,却玩笑一般地往他们的头顶浇下满天冰河。让他们冷到了骨子里。赵国几乎以牙还牙地杀了他们十万人。唯一不同的是，他们的一位将军临阵脱逃不知所踪,还有一位将军撑死回到了军营。

谁能想到赵军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？谁会料到志在六合的秦国竟会遭到这样的挫败？

想起五年前秦政的一番话,他们每个人都觉得羞愧,都觉得耻辱。而伴随着耻辱和羞愧的，便是对赵军浓烈的愤恨。他们这些人，虽然没有参加宜安之战,可宜安之战里死得却都是他们曾经并肩的老战友。战友的荣誉是他们的荣誉，战友的失败就是他们的失败，烙印在战友身上的耻辱必然也随着秦军的战败，烙印在他们的身上。

不同于新军,他们真正是在刀尖上滚过的人，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老疤新伤。他们知道战争的残酷，也因此更加珍惜每一次的战斗。他们对荣誉的渴望，更是新军无法想象的。何况——他们已经没了多少的时间呢？

五年前，秦王曾说过——未来的十年，他们将是秦国新军的基石，作为先辈，他们须得为新军们开辟前路，好让新军一旦东出于天下，便能如隆隆战车，以不可阻挡之势，轧过六国的每一片土地，从而在辽山以东的土地上树立起一片又一片秦军的黑旗。

然而，在场大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，他们却蓦地遭遇了这样大的失败。更令他们挫败的是，他们在战败之后细细分析了战局，然而，却都找不到太大的漏洞。

该打的时候打，该停的时候停。战法稳妥，风险可控。怎么看怎么不该败。然而却败了。他们想不通原因，或者说也有点不敢想。因为，他们没法否认自己，没法承认如今之世，竟然有比秦军还要强大的军队存在。

秦政站在云台之上，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军队，沉默了许久才开始说话。

“诸位将士，就在几日前，东进大军在宜安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失败。这次失败让我们失去了六万六千名精锐武士，一万九千八百七十三名伍长，九千九百八十六名什长，一千九百九十五名屯长，九百九十三位百将，八名千人。”

“将近四万的大军在宜安营地遭遇赵军袭击，另有约六万人在附近谷地被赵军两路掩杀。近十万人马，一夜之间就被赵国边军杀光抹尽。”

“我们无法相信这一事实。但——这就是事实。”

“本王知道，诸位心中如今都是极度的悲痛和无法言说的愤怒。这次大败令我们每个人都困惑，都难过。”

“但是，本王想告诉诸位将领的是，我们的军队十分强大，我们的国家十分强大。在你们的背后更有千千万万的国民起早贪黑不断地为大军提供物资，不断地为你们的命运祈福！咸阳王城内大臣们日夜不歇，他们殚精竭虑，只为做你们最坚强的后盾。关内五十万的新军，在鸡鸣声之前就开始训练，每日每刻都不敢徒然耗费光阴，只为在你们荣耀归来之后，重新担负起秦国未来之责任，之使命。”

校场上的士兵将领们听到这些话，无一例外都红了眼眶。

秦政深吸了一口气，鼻尖被云台上的风吹得更加酸涩，她提高了声音道：“胜败乃兵家常事！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！秦军之所以为虎狼之师，不是说永远也不尝败仗，而是不怕打败仗！”

“这次宜安之战，将领谋划没有差错，秦军锐士一如既往勇猛。”

蒙恬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王翦一眼，王翦似有所感似的转头，两人的目光碰了碰，便又收回，这细微的变化不过片刻，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任何注意。

“此次大战逼出了赵国最后一张底牌，赵国的边军！赵国边军的声名相信诸位早有耳闻！他们原在赵国北方驻守，抵御匈奴的侵扰，曾经灭襜褴败东胡，保得赵国北方平安，本是赵王不到万不得已，绝不会动用的力量。但如今宜安之战却将他们引出。”

“可见，邯郸赵国如今已是强弩之末。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。一旦摸清边军作战之法，击溃敌军便如探囊取物。”

“诸位将兵，无须因此一战灰心丧气，你们是大秦并一六国，建立万世功业的开路功臣！秦政永生至死都不敢忘怀！秦之子子孙孙永远以你们为荣，以你们为幸。”

秦政说到这，忍住心底翻涌起来的情感，缓了缓，才继续道“本王会着令新老将领一起研究苏牧作战之法，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苦，本王自愧不能与诸位在战场上并肩，但一定同秦国千千万万的百姓一起，在后方做你们的坚盾。”

桓翮闻言立刻在一旁喊道：“哪里跌倒！哪里爬起来！”

嘶哑的吼音立刻引来全场如海浪一般一潮又一潮的回音。

“哪里跌倒！哪里爬起来！”

山林回鸣，松音阵阵，当遇见更加凶猛的野兽，秦国终究不再掩藏它的爪牙，它憋足气力，势要在敌人身上留下血迹淋淋的致命伤痕。

2

【咸阳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