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9、罢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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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政也不是个好卖关子的人，她随后就表明了自己的意图。

“不过——本王却准备将这件事弄大。”

蒙恬第一个表达了自己的不解：“大王不是不打算追究了么？如果闹大的话——郑国还能够全身而退么？”

李斯倒是没急着追问,而是道：“大王莫非另有打算？”

秦政道：“醉翁之意不在酒。此番行动不亚于之前与嫪毐周旋的那一次。”

蒙恬闻言心中一跳,王绾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比较沉默,但当秦政把这句话说出来时,他心里就有了点谱。

倒是李斯反而不太清楚秦政指的是什么。

“诸位都已经读过了文信侯的《吕氏春秋》。”秦政道:“必然知道丞相的治国理念与大秦自古以来的卫君法制不同。”

三人都没说话。

“在此,面对入汝等，本王愿意再将本王的志向言明。”秦政的目光扫过了蒙恬又扫过了王绾，最后落在了李斯的身上。

“本王的志向是,于本王在位之年,兼并六国,统一仲兴大|陆。”

此言一出,只有王绾是有些惊讶的。

秦政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：“丞相的治国理念并不在此。”

其他几个人可笑不出来，话说到这个地步,他们要再猜不出来，就很辜负秦政的信任了。

由于王绾、李斯和丞相的一些渊源,他们现在的心情是很复杂的。

只有蒙恬无所顾忌,事实上自从去岁的那次谈话后,他便能预见这一天，不过这一天来得这样晚是他没有预料到的。但这也情有可原。

“大王有什么计划？”蒙恬无所畏惧地问道，其他两个人对于蒙恬的态度不免吃惊,于是都看了他一眼。

秦政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，但她并不着急。

“本王无意要丞相的性命。”秦政道：“只是本王不可能重用一个于本王治国理念有根本不同的人。”

李斯说服了自己开口：“大王是否知道罢黜丞相会带来什么？”

秦政看着李斯道：“这个问题，本王已经想了几个月，其中利害自然清楚。”

好的,王绾和李斯都确认秦政心意已决。

不过，他们也很好奇秦政到底想到了怎样的法子。

“本王要下逐客令。”秦政眼角带笑。

“逐——客令？”这回三人倒是异口同声了。

秦政道：“是也。本王要驱逐山东之客，自王令发起之日起，只要是山东之国人士，无论是士子还是商人，必须在旬日之内离开秦国，否则一律以间人论罪。”

王绾和李斯全都愣住——因为，若秦政真要下了这逐客令，他们自然也在驱逐之列。可这同吕不韦有什么关系呢？——哦——丞相是卫国人。这逐客令一下，丞相并他的一班编纂《吕氏春秋》的家臣都会被驱逐。

真是个省力的法子——

王绾和李斯不敢说话。

而身为秦人的蒙恬前脚不满韩国的间臣，此刻却为山东之国的人士说起了话。

“大王——此举恐怕不妥。秦国之强离不开山东之国的士子。若因丞相一并驱之，会动摇国本——毕竟当今之秦国很多官吏都是山东之国的士子——”说着蒙恬看了一眼王绾和李斯道：“就是王长史，魏先生也是山东之国——”

秦政道：“本王自然知晓。”看着三个人面面相觑的模样，秦政哈哈大笑。

“诸卿真以为秦政是这般目光短浅之人？”

“虽为逐客令——然而逐客为虚——拢客为实。”

“恕臣等愚钝。”

“罢黜丞相之势力——不得不考虑到丞相的三千门客。嫪毐何以举事？不断扩大的门客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因素，若没有那些门客，他也很难发展到那样的地步。

“当今之世，养士成风，不光是君主，就是臣子也好这个。

“殊不知，这对王权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挑战。

“丞相何惧？

“就是和嫪毐牵扯上干系，便足够定他的罪。然而罢黜了他——一切就都能结束么？

“不能——他养的三千人可不是吃素的。

“这是一大干系。

“当然朝中也有一些老臣，同丞相也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，甚至私下里是支持丞相的治国理念的。这样的老臣自然也不能继续再任着他们做下去。本王也没那个耐心。

“因而，本王思来想去，以为除丞相之难，便是难在这两点：他的三千门客和朝中有干系的老臣。”

蒙恬忍不住问道：“可大王为何要驱逐所有的山东之士？既是驱逐，又何谈笼络呢？”

“笼络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呢？”秦政道：“是将敌人的势力拉拢到我们这一方。本王要做的便是将丞相三千门客的心放在本王这边。至于为何要驱逐所有山东之士——便是虚晃一招。懂的人会懂，不懂得人便不会多想。就算想，本王也给他们一种错觉——为了除掉吕不韦，本王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。”

蒙恬听得云里雾里——“大王，臣还是不明白——所以，大王究竟是逐客还是不逐客？”

王绾听了秦政说了这么多后，道：“大王——逐客令一旦下达，可就无法挽回了。大王此举恐怕太过危险。”

李斯抬头看了一眼王绾后又望着秦政：“未必。”他此刻明白了秦政的意图。

秦政对上李斯了然的目光，神情中透露出一丝赞许。

“还要劳烦先生写一篇《谏逐客令》。”秦政看着李斯道。

咸阳令蒙恬和长史王绾此刻都有些尴尬。

秦政自然没有冷落他们两个的意思——每个人擅长的地方是不一样的。她喜欢才尽其用。当然——这也跟他们的身份有关。

于是望着蒙恬和王绾，秦政终于将自己的意图完完全全地解释给了他们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