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8、论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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扁环听见这句，心里的话匣子又开了,关也关不住“原先臣以为,手上沾的血多了,到最后会麻木的；其实不是这样，沾的血越多越觉得疲惫。”

“疲惫了便不能如一开始那般放开手脚做事了。”嬴政接过了这句话继续道：“人活于世，必然要遭受种种的制约,好像所做的每个选择都是迫不得已，都是唯一只能的选择；可有多少人愿意承认，这些选择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呢？”

扁环闻言，只看着嬴政,而不言声。

嬴政将手放在木案上继续用着低沉的声音道：“诚然，在特殊之期，一位商人不得不狠心通过某种手段去摧毁他的对手，他‘别无选择’，否则他自己的生意便做不下去，然而，在这样的情况下，选择残酷打压别人而不是选择放弃自己生意的人正是他自己；诚然，一位男子要保住自己的地位，保住家族的名声传承，他别无选择，只能够对女妓无情，然而在家族传承与那位女妓之间作出选择的正是他自己。”

嬴政看着扁环道：“这世上之人，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。”

“他们从来都不是别无选择，只能听从卫尉竭的命令。他们不是身为臣子只能将王座上的人奉如神祗。这是他们自己做出的选择，他们自己选择成为王城护卫军。”

“而他们在成为王城护卫军的那一刻，便注定了他们以后将要承担这样的后果——为某样东西牺命。”

“王城护卫军的身份，为他们带来了荣耀尊敬和钱币，他们总要付出些东西作为代价。”

嬴政的目光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温度：“这世上没有哪种选择是让人无事一身轻的。”

扁环一开始是不赞同嬴政的话的，他甚至觉得嬴政的“长篇大论”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，可等嬴政说完，他的心里却有了别样的感受。

人活于世可悲的不是无能为力，

可悲的是那个真相：从生到死，对自己的命运，没有人是真正的无能为力。

偌大的书房，突然安静下来。

但是里面的两个人却各有着自己的心思。

扁环不知道嬴政沉默时，心里在想什么；但他却忍不住去思考，到底是什么样的事，或者是哪些事，让嬴政生出了这样离经叛道的感慨，说出这些冷冰冰却又不乏特殊洞见的论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