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8、除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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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

苏锦转了几个念头,从面前年轻女子若有若无的敌意中，大概摸清了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。

昱朝对女子的束缚不多，没有明文规定说未出阁的姑娘就得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反而一些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,时常会相伴出门踏青又或是举办诗会。

尤其是西南诸省，民风格外开放,单看宁成郡主在外祖家养成的那副烂漫性子便可知一二。

苏锦在心中暗哂一声，她和沈如风还没怎么呢,情敌就先上门了。

于此同时，白若若咬着牙,气愤地瞪了石虎一眼,不待她说话，身后的侍女便上前半步,趾高气昂道：“我家小姐姓白,父亲乃新任云洲节度使，作甚要给她一个没名没分的村妇让路？”

苏锦挑眉,哟,知道的倒是不少。

如她所料,白若若的确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将苏锦和沈如风的关系摸清楚，在得知二人已经和离且是由苏锦提出时,她才彻底松下一口气,只以为这沈家正房夫人的位置已经收入囊中。

谁曾想这二人竟还联系不断！

昨日她安插在府中的丫头托传来消息,说是沈如风要回府过年，还叫人将两个院子收拾了出来。

整整一日的功夫,她都有些坐立难安，想起父亲的耳提面命，又念着与那位沈大人的一面之缘,白若若最终还是决定借着父亲的名义来沈府探寻一番。

结果她坐等右等没能等来人，却在离开时撞见了。

意料之外的，苏锦不是她印象里唯唯诺诺不敢正眼瞧人的乡下女人，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气度，不免叫她想起了那些个传闻。

白若若攥紧了手中的帕子，心中的危机感更甚。

侍女出言无状，她竟也没有多加阻拦，反倒是一脸“你待如何”的表情看向苏锦。

苏锦却了然似是的笑了笑。

她连小周氏那样的泼妇都不怕，难不成还会怕一个狗仗人势的丫鬟？

就在石虎忍不住替苏锦抱不平时，她才悠悠开口：

“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，既如此瞧不起乡野之人，想必您祖上十八代都是食皇家俸禄的，再不济也能攀得上几省巡抚，否则岂不是白瞎了这副姿态。”

那丫鬟一哽，霎时便气得满脸通红，纵是个傻子也能听出苏锦这话里的讽刺。

白若若见状，脸上也有些挂不住，她斜了那丫鬟一脸，而后才捏着嗓子说：“是我没有管教好侍女，还请姑娘见谅。”

赶了一天还多的路，又在门前站了许久，苏锦早已不耐发，语气也硬冷不少：“管教不好是一回事，带出来膈应人就是另一回事了，白小姐自重。”

但让苏锦没想到的事，这个白小姐不仅姓白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白莲花。

她不过是说了一句，这姑娘便泫然欲泣，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。

而那丫鬟装模作样地紧张道：“小姐这是怎么了？可要当心身子啊，要不然老爷又该着急了。”

苏锦有点震惊，觉得这两人不去演双簧真是太可惜了。

门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，一颗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儿，再这么下去，可就不好收场了。

而宁姐儿看了半晌，不甚明白几人在说什么，歪着脑袋很是天真地问道：“嫂子，这个姐姐为什么要哭啊？”

苏锦皮笑肉不笑：“谁知道呢，怕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，又或是天气太冷了，冻的吧。”

白若若：“……”

宁姐儿“哦”了声，而后搓了搓手道：“确实是有些冷的。”

说罢，姑嫂俩不约而同的看向主仆二人，那表情好似在说“你能不能滚开我们要进府了”。

说实话，白若若的心态有点崩。

她从小到大，能打上交道的无一不是大家闺秀，这些个人，自小有专人教导，个个都是人精，说话做事滴水不漏，连骂人都得兜好几个圈子。

猛一碰见苏锦这样直来直往的，她有种一身功夫却无用武之地的错觉。

白若若调整好心态：“姐姐莫怪，我也是好心，否则这不明不白的，污了您和沈大人的名声，才是不值当的呢。”

闻言，苏锦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，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“哦”了一声。

白若若：“？”

她觉得自己有点晕。

丫鬟见状顺势扶了她一把，用不小不大的声音说：“小姐咱们还是别同她多费口舌了，想来沈大人也是瞧不上她这般人的，如今有来往，只不过是碍于情面罢了。”

听见这话，几人都陷入了不同程度的沉思。

而就在此时，沈府右侧的宅院府门被缓缓打开，洛今则领着小厮出来，他原是要去铺子里取些银票回来，作明日给小辈们的红包。

但他刚走出洛府的大门，便瞧见了隔壁站着的几个人。

洛今则：“？”

他仔细看了看，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。

今日不是除夕吗？苏锦怎会赶在这时候来府城？

有那么一瞬间，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，直到小厮出声说：“咦，这不是白府的二小姐吗，她在此处作甚……这另一位……”

话没说完，就看见洛今则径直往沈府门前走去。

小厮：“公子？公子……”

白若若一看见洛今则，像是瞧见了什么救星似的，硬生生从眼眶里挤出一滴眼泪，嗲声嗲气道：“今则哥……”

她剩下的那个“哥”字还出口，洛今则已然到了跟前，只见他满面笑容，兴高采烈冲着苏锦说：“苏姑娘来府城怎的也不知会我一声，我好叫人去迎你啊！”

白若若：“……”

冷不丁的，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险些没能崩住。

苏锦冲洛今则笑了笑，说：“临时起意，原是想到了之后再联系你，却没想到……”

她看了眼隔壁的洛府，意思是没想到两家住得如此之近。

洛今则心领神会，当初他在听说苏锦那“亡夫”成了朝廷新贵一事时，还感叹了许久，同时也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把这桩生意谈成了。

几日前他在城中见过沈如风一面，的确是铁骨铮铮的男儿郎，倒是不逊于苏锦的聪明才智。

而这白若若——

就是个被娇纵坏了的千金小姐，听说前些日子瞧上了奉命南下剿匪的沈将军，但奈何这位沈将军已经娶妻，后有得知两人和离，总之饶了几个圈子，这位小姐已经成功把自己绕到了沈夫人的位置上。

说实话，他对这夫妇二人之间的事也好奇得很，但眼下显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。

随即，洛今则像是才瞧见白若若似的，行过礼，略有些疏离道：“原来是白二小姐，今则这厢有理了。”

一句话，便将两人的关系撇开。

狠狠打了白若若的脸。

白若若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，咬着牙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，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。

临走前，苏锦还收获了那小丫鬟的一记白眼。

石虎冷冷道：“不知好歹。”

心里却已经想好该这么跟沈如风告状了，这样的女人，连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，竟还妄想要登堂入室。

真是白日做梦。

人既已经走了，苏锦和洛今则说了两句后便要告辞，约定新年后再见，前者还透露了些许之后的合作意向。

于是洛今则心情大好，连去取银钱的动作都利落了几分。

一旁的小厮忍不住多瞧了苏锦几眼，他跟着公子这么多年，知晓他的眼界有多高，能得他如此敬重，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。

……

脚都快站冻僵了，苏锦总算是进到了这处占地面积十分广的宅子里，光是从大门走到后院，就得要上好一会儿。

方才门前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了整座宅子，众人见识过苏锦的厉害，也不敢带怠慢，只好小心伺候着，但途中还是有不少人在偷偷打量。

走到一半，宁姐儿忽然瘪了瘪嘴，不乐意道：“下回我们还是在镇上过年吧，不要来府城了。”

苏锦：“怎么？府城不好吗？”

小姑娘不说话了。

她不喜欢刚才白若若对苏锦的敌意，也不喜欢宅子里这些人的大量，更不喜欢这走半天都走不到的大宅子！

真是累死个人。

又过了一会儿，终于，两人在小厮的指引下来到后院，因得府中没有总管，后院的事宜都交由一个大丫鬟主持。

小厮哈这腰说：“梅香姐姐从前是在白府当差的，自从这宅子赐给沈将军之后，白大人便支使了不少人来。”

说罢，苏锦不禁看了他一眼，这话里有话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