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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单把书放回原处,跟着陈时去买刮胡刀,称了一点水果。</p>
米缸里的柿子早吃完了,这次买了几个,看着红彤彤的,不一定有家里树上长的甜。</p>
到电梯那里时,陈时忽然说,“张舒然,我们去拍大头贴吧。”</p>
黄单微愣,“好哦。”</p>
于是俩人问了家乐福的工作人员,不多时就站在拍大头贴的地方,交钱进去。</p>
黄单不懂这个,所以他没说话,只是在一边看着陈时翻梦幻图库,说这个有点丑,那个丑爆了,嫌弃的不行。</p>
“要不我们换一家?”</p>
“不换,就这家,丑也要拍。”</p>
陈时拉下黄单,俩人半蹲着凑在屏幕的框框里面,脸上的表情都不是很自然。</p>
第一次拍合照,难免的。</p>
陈时咳一声,对着屏幕露出帅气的笑容,“来,跟着我念,茄子。”</p>
黄单说,“茄子。”</p>
陈时按了拍摄键,一连拍了好几次,他离少年越来越近,先是从后面抱住,拿下巴蹭肩膀,就是脑袋靠上去,非常亲昵。</p>
黄单在陈时亲自己的脸颊时问,“会被发现的。”</p>
陈时说没事,“就一张,待会儿拍完了,我已经跟老板说了你是我弟弟。”</p>
黄单的嘴一抽,“我们长的不像。”</p>
陈时摸少年的细腰,“一个像爸爸,一个像妈妈,也可以是一个像爸妈,一个像爷爷奶奶,没问题的,听我的话,放轻松。”</p>
黄单没来得及放轻松,陈时就按了拍摄键,他的脸上是呆呆的表情。</p>
拍完以后,陈时就去找老板。</p>
黄单提着买的东西在外面站着,没多久就见陈时出来了,手里拿着一个小袋子,步伐轻快,“老板说我们兄弟俩的感情真好。”</p>
陈时把那张亲脸的照片洗了两张,“看你多傻。”</p>
黄单看过去,是挺傻,“你真帅。”</p>
陈时愣了半响,他笑起来,眉眼飞扬,“那是,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了,你好好抓手里,可千万别把我放了。”</p>
黄单说,“我会的。”</p>
陈时的喉结滚动,好想把人给办了,他压下体内的燥热,把另一张照片给了黄单,“留着,不准弄丢。”</p>
黄单把照片放进钱夹里面,“嗯,不丢。”</p>
陈时满意的笑,自己也收好了,“剩下的放我这儿,等到了大学,我再给你看。”</p>
黄单说好。</p>
很多事上面他都会很顺从。</p>
下午沈良就顶着那张凄惨的脸来了画室,谁见了都会问两句,他都会回答,说是自己过敏了。</p>
周娇娇摇摇头,“真可怜。”</p>
黄单问她,“为什么那么说?”</p>
周娇娇翻白眼,“沈良的脸皮都要没了,还不可怜?”</p>
黄单看沈良,那脸是触目惊心,“说是过敏,你看着像吗?”</p>
周娇娇说不像,“我过敏就是身上长小红点,不是他那个状况,也没听过见过谁会那样。”</p>
黄单没再说什么。</p>
三点多的时候,画室里来了个中年女人,是一中那个女生的妈妈。</p>
中年女人来画室带走女儿的画具,她突然就喊了声,“这不是我女儿的画板。”</p>
张老师跟刘老师都来问情况,“怎么回事?”</p>
中年女人的情绪很差,她质问画室里的所有人,声音尖锐,“谁把我女儿的画板换了?是不是你?”</p>
被问到的人都摇头,说不知道。</p>
中年女人瞪着沈良,她知道对方跟自己的女儿走的最近,“一定是你干的!”</p>
沈良露出疑惑的表情,“阿姨,我为什么要换她的画板?”</p>
中年女人答不上来,她也不走,就在画室里发疯,最后是被警察带走的,说是精神出现了问题。</p>
黄单在画室里找找,发现角落跟院子里都堆放着好几块画板,有的很旧了,脏兮兮的,有的还很新,但他没有观察过,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女生的画板。</p>
陈时低声问,“找什么呢你?”</p>
黄单说找画板,“你知道那个女生用的画板上面有什么记号吗?”</p>
陈时偷偷在他额头弹一下,“你傻了啊,我是吃饱了撑的,还是闲的发慌,会去注意别人的画板?”</p>
黄单,“……”</p>
他去问周娇娇,对方在画室不怎么画画,跟其他人相处的也都挺好,或许知道点名堂。</p>
没想到周娇娇也不知情。</p>
“舒然,你没听吗?那个大妈没了女儿,精神不正常了,她说的都是疯话,不能当真的。”</p>
黄单说,“她说画板的时候,是正常的。”</p>
周娇娇眨眨眼睛,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,“你怎么知道?”</p>
黄单说,“感觉。”</p>
周娇娇给了他一个白眼,“我也有感觉,那大妈疯了。”</p>
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在画室里滞留多长时间,就被高三生嘴里蹦出来的梦想和憧憬给遮盖了。</p>
黄单往沈良那儿看,见他在专心画水粉,没什么异常,不由得蹙了蹙眉心,总觉得哪儿不对劲。</p>
没过几天,大家就往考点跑,带上证件和钱早起去排队报名。</p>
黄单每天都能看到周娇娇,他有点奇怪,“你不是说要考好几个学校吗?怎么不去报名?”</p>
周娇娇说还没开始呢,“我卡里的钱没了,等我爸把钱打卡里,我就去报名,来得及。”</p>
黄单问她报了哪几个学校。</p>
周娇娇一口气全说出来,“舒然,你说大学是不是真的很美好?”</p>
黄单说,“不美好,很忙。”</p>
周娇娇一怔,她撇嘴,“可是我听很多人说大学很轻松,日子快活着呢。”</p>
黄单说,“那是骗人的。”</p>
周娇娇挠挠脸,“我信你,舒然你是不会骗我的。”</p>
她哎呀一声,“要是这么说,那我考不上大学,心里的遗憾也就没那么大啦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你还没考,怎么知道考不上?”</p>
周娇娇说,“要做最坏的打算嘛,我不像你跟陈时,你们画的好,只要回学校补补文化课,基本就没问题。”</p>
“我不但画的一般,文化课也不好,三百分都不一定能考的出来。”</p>
黄单说,“还有时间的。”</p>
周娇娇不挠脸了,她垂头抠指甲油,“来不及了。”</p>
黄单看去,眼皮底下的手是他穿越过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东西,好像周娇娇手上的指甲油总是掉的乱七八糟的,也都是一个颜色。</p>
年一过,单招考试开始了。</p>
画室里的人变的更少,不是在考点考试,就是准备考试。</p>
黄单跟陈时只打算报考一个学校,他们去报了名,继续在画室画画,不着急。</p>
周娇娇过完年就没来了。</p>
黄单不知道周娇娇的联系方式,问陆先生也不告诉他。</p>
“你要是再叹气,我打你屁股了啊。”</p>
陈时把圆珠笔丢到卷子上面,“那周娇娇家里有事没来,你一天到晚的叹气,她有那么重要?”</p>
黄单心说,当然重要。</p>
陆先生不透露,就说明涉及到任务,他在周娇娇身上挖到的信息并不多,人不来,这条线就断了。</p>
黄单叹气,不光是因为周娇娇,还有沈良隔壁的齐放。</p>
这段时间齐放就没回来过,门一直锁着,老太太也没带别人来看房子,说明他还租着。</p>
一下子失去两个人的消息,黄单失眠了。</p>
陈时以为他是面临考试,压力大,所以才睡不好,“没事的,有我陪着你呢。”</p>
黄单说,“考完试就要回学校了。”</p>
陈时握住他的手把玩,“想你想的不行了,我会去你的学校找你。”</p>
黄单的眉心舒展开了。</p>
陈时给他哼歌,有《唯一》,《老鼠爱大米》,《两只蝴蝶》专挑这类肉麻的哼,等怀里的人睡着了,他才慢慢睡去。</p>
13号那天,沈良去参加XX美院的考试,他走出校门的时候,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。</p>
这次单招考试很顺利,不管是造型还是色调,感觉都把握的很准,有种行云流水的感觉,考个高分已经是十拿九稳。</p>
在校园的门口,沈良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,是学校画室里的人,从他沮丧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,他考的很不理想。</p>
沈良走过去打招呼,拍着他的肩膀,明知故问的道,“哥们,今天考的怎么样?”</p>
“哎,不太好,感觉过不了。”</p>
沈良勾唇,面上浮现了一抹温和的微笑,“不用太在意了,考试这种事,只要尽力就行,再说了,不还有下一次么?单招还有段时间才结束呢,把情绪调整好,完全来得及报考其他学校。”</p>
男生无奈的点了点头,他的情绪跌到谷底,完全没听出沈良语气中的得意,“沈良,你呢,考的怎么样?”</p>
沈良看似毫不在意的说道,“我吗?这次感觉还不错吧。”</p>
男生闻言,脸上的黯然之色更浓了,又勉强的聊了几句,他就和沈良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,独自离开了。</p>
学校后门的对面是一片居民区,沈良穿过马路,一个皮球蹦跳着向他滚来。</p>
一个留着西瓜头的小男孩站在远处,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,“大哥哥,能帮忙把球踢过来吗?”</p>
沈良微微一犹豫,皮球就滚过了他的身边,向着马路方向去了。</p>
刚才球过来时,沈良都没捡,现在往后面滚了,就更不可能回头去捡,他在心里想着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自己又不认识这小孩,让对方找别人去捡吧,自己才不想去沾这个麻烦。</p>
想到这里,沈良便装作没看见一样,抬脚继续走。</p>
然而,就在沈良迈开脚步的时候,他没看到的是,那个皮球缓缓的滚到了马路的中间,一辆满载钢筋的摩托车正好疾驰而来,车上的人没有看见路上的皮球,前轮径直的轧了上去。</p>
球是圆的,车轮也是圆的,变故就是这样的忽如其来。</p>
疾驰的摩托车如炮弹一般,向着前方沈良的方向,轰然砸了过去。</p>
心情大好的沈良正走着路,忽然眼皮狂跳,心中莫名涌起巨大的不安,就在他感到茫然之际,一道凉风从耳边吹过。</p>
沈良看见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,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,等到稍作思索之后,他才明白过来,身体还站在路边,不是身体远离了他,而是他的头颅离开身体,越飞越远。</p>
是什么杀了自己?是那辆已经支离破碎的摩托车吗?</p>
可她是谁?那个站着自己身体旁边,与自己手牵手的女生。</p>
沈良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,他看这女生有些眼熟,却已经来不及想出她的名字,只有一段话出现在他最后的意识里。</p>
——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,守着你,对你不离不弃。
第82章他们没有脸</p>
13号是个挺普通的日子,跟昨天一样的冷。</p>
屋子里没电视,黄单也没手机,陈时倒是有手机,却不能上网,俩人都没去画室,睡到自然醒后就起来吃饭,一块儿练习,一块儿做题,一块儿吃零食打嘴炮,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大半天。</p>
炉子上一直放着茶壶,前后的窗户都各开了半边,空气流通,屋里不觉得闷。</p>
黄单给陈时念英语单词,一个念两遍。</p>
陈时在本子上默写,还要写出中文,他卡在一个单词上面,写了又划掉,“慢一点。”</p>
黄单凑过去看了眼,“写不出来就空着,考试的时候也是,不要在一道题上面纠结太久,否则后面就没时间检查了。”</p>
陈时总算是把单词给写对了,“我做完了卷子不检查。”</p>
黄单蹙眉问道,“为什么?”</p>
陈时转转笔,“麻烦。”</p>
黄单,“……”</p>
陈时单手撑着头,说的一派轻松,“放心吧,只要你说你要考哪个学校,我就一定能去那儿找你。”</p>
黄单把英语课本放下来,拿起桌上的本子检查,上面的单词都对了。</p>
陈时用双臂环住少年的腰,脸蹭上去,不爽快的说,“冬天真不得劲,还是夏天好,隔着衣服都能蹭到你软乎乎的肚皮。”</p>
黄单外面是棉外套,里面是粗线毛衣,薄线衫,秋衣,他穿的厚,被蹭着,一点感觉都没有,“夏天很热,也燥,我不喜欢。”</p>
陈时啧啧,“咱俩不一样,我还就喜欢夏天。”</p>
黄单随意的问,“为什么?”</p>
陈时把手伸进少年的棉外套里面,“没想过,反正我最喜欢夏天,对了,张舒然,你看过大海吗?明年夏天带你去看海好不好?”</p>
黄单说,“好哦。”</p>
有风从衣服下摆钻进来,他打了个冷战,由着陈时肆意妄为。</p>
陈时想起来了什么,他撤了手塞进自己的衣领里面,红绳子被拽了出来,上面的玉随着那个动作掉在半空,晃动了几下。</p>
黄单早见过这玉了,红的像血,通透油润,一点杂质都没有。</p>
陈时叫黄单把头低下来。</p>
黄单明白了他的意图,却没照做,“既然玉是大师给你们家的,传到了你手上,你应该要一直戴着,别拿下来,不吉利。”</p>
陈时看他不低头,自己直接站起来,要把红绳子往少年的脖子上套。</p>
黄单避开了,“我不需要。”</p>
陈时把脸一绷,“张舒然,你再躲一下试试!”</p>
黄单后退两步,离他远了点。</p>
陈时看少年那么做,他额角的青筋都跳起来了,“这玉是要给我老婆的聘礼,你是不要玉,还是不要我?”</p>
黄单说,“要你,不要玉。”</p>
陈时直直的盯着他,目光深沉,“那不行,我跟玉是一起的,你要我,就得要玉,你自己看着办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不要闹了。”</p>
陈时的心里窝火,呼吸都重了,他拔高声音,听起来很气恼,也很委屈,“张舒然,到底是谁在闹啊?跟你在一块儿后,我就没送个像样的东西给你,可是我浑身上下除了我自己,就这块玉宝贝点,你要是不肯收,我真生气了!”</p>
黄单说,“你可以把你自己送给我。”</p>
陈时一把拽住少年,力道很大,不让他逃脱,“什么送不送的,我已经是你的了,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,我不想弄疼你,乖,别动,让我把玉给你戴上。”</p>
红绳子套住黄单的脖子,有点硬,也有点凉,他被碰到的地方起了层鸡皮疙瘩。</p>
陈时摸摸玉,“知道你有灵性,现在我把我老婆交给你了,你可要护好了,要是他有个什么事,我就把你给摔的稀巴烂。”</p>
话落,陈时把玉塞进少年的衣服里,替他整理整理领子,“来,亲一个。”</p>
黄单知道陈时的心思,没跟他亲,“陈时,我不会死的。”不到离开的世界,他都会留在这里。</p>
陈时听不得那个字,偏偏这人又在他面前提,他气的一张脸黑沉沉的,眼底阴云密布,“你能不能让我安心点?!”</p>
黄单不说话了。</p>
陈时来回走动,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雄狮,他想把少年按在床上,狠狠的打一顿,但是脑子里窜出上次少年被打了屁股,哭的要死要活的样儿,又下不去手。</p>
黄单看到陈时拿了烟跟打火机出去,“你去哪儿?”</p>
陈时没回头,他想赌气的来一句老子要你管啊,嘴上却说,“不去哪儿,就在院子里抽根烟。”</p>
到底还是怕少年担心,更怕他难过。</p>
陈时抹把脸,觉得自己的骨子里多了一种东西,叫奴性,只是在面对一个人时才会出现。</p>
门开了又关上,不过短暂的几秒,屋子里的温度就低下去了好几度。</p>
黄单把脖子里的玉拿出来,指腹轻轻摩挲,又放回去,贴着胸口,他把桌上的课本和纸笔收到一边放好,无所事事的躺到床上,整理着目前为止掌握的所有信息。</p>
陈时抽完一根烟进屋,就见床上的被子里鼓着个包,有头小猪在打呼噜,他反手合上门,轻手轻脚的踢掉鞋子,脱了外衣上了床,连人带被的抱到怀里。</p>
王琦来的不是时候。</p>
黄单跟陈时在被窝里亲亲抱抱,那点小吵小闹已经翻篇了,他们听到王琦的声音,一时都有点懵。</p>
陈时抓抓头,他低骂了声,又在少年的锁骨上流连几分钟才起来,“王警官,你有事?”</p>
门外的王琦说有。</p>
这么冷的天,没事谁会大老远的跑过来。</p>
陈时知道,他还是很烦躁,开门的时候脸都是黑的,要不是冬天穿的多,身上的外套长,盖住了裆部,跟王琦打招呼的,就不是他,而是他的兄弟。</p>
王琦手上夹着根烟,进门就把那股子烟味给带进来了。</p>
黄单对烟味敏感,他闻闻,就能猜到王琦抽了好几根烟,八成是遇到了困扰的事情。</p>
王琦连着抽两口烟,说了跑这一趟的目的,“沈良死了。”</p>
黄单拉外套拉链的动作猛地一顿,“死了?”</p>
他昨天上午见过沈良,对方说要去美院的考点,提前一天去调整调整状态,这会儿早就考完了,怎么会出事的?</p>
屋里静了一两分钟,陈时问道,“沈良怎么死的?”</p>
王琦简单描述了一下沈良死时的状况,血腥的令人作呕,他是调监控录像看的,到现在都还头皮发麻,心里难以平静。</p>
与其说沈良是死在皮球引发的交通事故当中,不如说是他死在自己手里。</p>
一念之间,就是生与死。</p>
当时沈良已经穿过了马路,皮球朝他滚过来时,他不犹豫,而是把球踢给小男孩,或者捡起来递到站在远处,位置很安全的小男孩手里,那球也就不会从他身边滚过,往后面的马路上滚去,一直滚到了马路中间。</p>
摩托车就会正常行驶,也就不会轧上皮球,不受控制的飞出去,砸向沈良。</p>
他会死,是他自己的选择。</p>
唯一庆幸的是,摩托车司机没有生命危险,也没造成其他人伤亡,只有沈良一个人死了,头滚出去,被过来的车碾压。</p>
王琦看监控时,还有其他几个同事,他在内的几人都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惊诧表情,如果他们身陷沈良的处境会怎么做,肯定会捡起皮球还给小男孩,举手之劳而已。</p>
一场悲剧其实可以不发生的。</p>
王琦说完以后,他就闷头抽烟,屋里又一次陷入了安静。</p>
陈时啪嗒点根烟,靠着桌子抽起来。</p>
黄单有些头疼,他坐回床上,呼吸了一会儿二手烟,“王警官,你来这里,只是要把沈良的死讯告诉我们?”</p>
王琦没回答,而是说,“我来之前见过画室的两位老师,从去年十月底到今年年初,已经是第四个了,我跟他们开玩笑说,那画室是不是被人下了诅咒,一个接一个的死。”</p>
黄单等着下文,但是王琦迟迟没开口,他一时摸不清对方的想法。</p>
王琦是不知道怎么说,在得知沈良的死讯前,他还抓着那个女生的死不放,指望着能从沈良身上查到一点蛛丝马迹,结果人就死了。</p>
他感觉自己是个没了头的苍蝇,在瞎转。</p>
砰,陈时把手里的打火机丢到桌上,“王警官,你这话说一半留一半,是打算跟我们玩猜谜游戏?”</p>
王琦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,“去吃个饭吧,我们边吃边聊。”</p>
黄单答应了。</p>
陈时瞪着少年,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说,“你跟姓王的有什么好聊的?”</p>
黄单说,“沈良死了。”</p>
陈时的眉头一皱,他偏头抽烟,把一口烟雾吐向漂浮的冷气里面,“我早说过的,人各有命。”</p>
黄单什么也不说,只是抬头看着陈时。</p>
王琦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,“我去外面等你们。”</p>
多余的那个出去了,陈时就把叼在嘴边的烟夹开,低头去亲少年。</p>
黄单被放开时,口中多了烟味,舌头有点麻,他抬手擦擦嘴唇,“好好的亲我干嘛?”</p>
陈时揉揉他的耳垂,“想亲你。”</p>
“张舒然,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,沈良的死我也很意外,但人死不能复生,别想太多,耽误了自己的事儿,听到没有?”</p>
黄单轻喘,“听到了。”</p>
他叹气,“以沈良最近的水平,考上美院不是难事,可惜。”</p>
陈时又把烟塞嘴里,半搭着眼皮笑了笑,手在少年的鼻子上刮一下,“跟你说几遍了,人各有命,你就是不长记性。”</p>
黄单,“……”</p>
王琦在外面等着,见俩人没出来,他就走到门口准备拍门,隐约听到里面传出什么声音,脸色变了变,不敢置信的把耳朵贴上去。</p>
好半天,王琦才回过来神,他夹着烟的手抖了抖,一撮烟灰掉在了门口。</p>
有脚步声传入耳中,王琦立刻离开原地,他背过身站着,一边调整呼吸,一边吞云吐雾,面色渐渐恢复如常。</p>
黄单开门出来,垂下的眼角捕捉到一撮烟灰,他蹲下来伸手去碰,还有点温度,眼底顿时闪了闪,知道自己开门前王琦站在这里,应该听出了什么,推断出了他跟陈时的关系。</p>
后面的陈时也发现了,只是扯了一下嘴皮子,没做出什么其他反应。</p>
王琦掐了烟丢地上踩踩,他转身,对着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提醒道,“带上伞,回来的时候没准雪就大了。”</p>
黄单跟陈时对视一眼,后者进屋拿伞。</p>
外面飘着小雪花,黄单看一眼隔壁的屋子,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,他再去看隔壁的隔壁,太阳穴更疼了,疼的他眼睛变红,差点哭出来。</p>
陈时撑开伞,侧头时吓一跳,“你怎么了?”</p>
黄单的头顶有片阴影,他在伞下小声说,“沈良出了事,齐放这段时间没回来,我心里不踏实。”</p>
陈时的面部抽搐,“我早晚要被你气的吐血。”</p>
黄单吸吸鼻子,他很烦。</p>
他目前的情况跟王琦一模一样,都是两眼一抹黑,逮着唯一活着,又有异常的沈良,因为实在是没别的人和事可逮。</p>
谁知道沈良也死了。</p>
夏唯,林茂,沈良三人无一生还,齐放跟周娇娇失去了联系,也就是说,黄单怀疑的几个人都没了进展,他不知道该怎么往前走。</p>
黄单穿越来这个世界的任务还没完成,他可以断定,后面一定还有事要发生。</p>
那将会是一个契机。</p>
会是什么?黄单想不出来,他的手被握住,耳边是陈时低低的声音,“看着点路,你要是撞哪儿,还是磕到什么地方,就跟我回家,让姓王的一个人吃去。”</p>
黄单动动被握住的手,“王警官在。”</p>
陈时一脸的不在意,“怕什么,反正都知道了,再说我们只是在谈恋爱,又没犯法。”</p>
黄单说,“是哦。”</p>
陈时边走边说,“要是姓王的吃饱了撑的,跑去我们家里做什么思想工作,那也没事儿,反正早晚有一天家里人都会知道的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你想了很多。”</p>
陈时攥紧掌心里的手,压低的嗓音里带着点儿粗喘,“废话,我连你满脸皱纹,牙齿掉光,头发花白,生活不能自理都想了。”</p>
黄单,“……”</p>
陈时把少年的手拉到嘴边,飞快的亲一口,“我比你大两岁,以后要更加努力的锻炼身体,等你老了,保准把你伺候的好好的。”</p>
黄单抿嘴,“我也会锻炼。”</p>
陈时压根不信,“拉倒吧,从小院跑到画室,你都气喘吁吁。”</p>
走在前面的王琦心里没面上那么淡定,他真没想到,后头的俩人是那种关系,小小年纪,胆子竟然那么大,也不怕双方家里人知道。</p>
时代要变了,王琦想。</p>
不到半小时,三人坐在附近的一个小馆子里面。</p>
这天气,出来吃饭多数都是奔火锅去的,能从舌头暖到胃,吃完以后肚子里都跟塞满了辣椒似的。</p>
黄单他们要的是鸳鸯火锅,点了不少菜。</p>
王琦给自己倒酒,用长辈的口吻对黄单跟陈时说,“你们还在读书,酒是不能喝的,给你们点了果汁。”</p>
陈时说,“给我倒一杯。”</p>
王琦拿着酒瓶问,“你能行吗?”</p>
陈时弹弹玻璃杯。</p>
王琦给他倒了酒,“这酒度数很高,年轻人别逞强,不然今晚有你受的,你的室友还会因为,一晚上都不能睡个好觉。”</p>
陈时转了转酒杯,“王警官,你开车过来的?”</p>
王琦一愣,白天忙这忙那,他的脑子很乱,就把这事给忘了,看来他这酒是喝不成了。</p>
于是那瓶酒搁在了陈时的手边,他喝酒的姿态娴熟,看不出来还在读书。</p>
锅里的汤汁沸腾,热气弥漫,扑的三人脸上身上都是。</p>
王琦捞一筷子羊肉吃,他突然就叹口气,“一个个的都永远停在十七岁,没赶上高考,大学也没机会上了,难过的是家里人。”</p>
自己是个父亲,王琦知道养育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,当家长的一心盼着孩子长大,成材,平安,健康,操劳了大半辈子,孩子没了,余生都不知道怎么活完。</p>
黄单找着海带吃,“世事无常。”</p>
王琦哎了声,他下意识的要喝酒,想起来不能酒驾,就拿起果汁喝两口,嘴里没啥味儿,“沈良是在M市出事的,尸体还在那边,已经联系了他的家人,你们要不要跟我去一趟?”</p>
黄单尚未开口,陈时先他一步,“我们过两天要考试,就不去了。”</p>
王琦能理解,“考试重要,你们美术生比普文普理的要多考几次,专业课考好了回学校,也不会慌。”</p>
他弄了一块冻豆腐到碗里,边吃边说,声音模糊,“你们老师打算请人来做做法,也就这两天的事吧,大概是想图个安心。”</p>
“虽然他们四个都没有在画室里出事,但毕竟跟其他人在一块儿待过,考试在即,不能分心。”</p>
陈时找了海带夹到黄单碗里,“找人做法?那都是迷信。”</p>
王琦夹菜的手停在半空,说起迷信,他以前是不信的,最近有点动摇,那几个案子都很诡异,但都查不出来东西。</p>
只要是人做的,就一定会留下痕迹。</p>
“有些事还真说不准。”</p>
王琦把杯子里的果汁全喝了,他站起来说,“钱我付了,我还有事就先走了,你们继续吃吧,回去的时候慢点。”</p>
大概是几个案子的死者跟桌上俩人差不多年纪,王琦不免有些伤感,多叮嘱了几句才走。</p>
黄单说,“王警官人不错。”</p>
陈时喝口酒,低头往嘴里塞一筷子豆芽,“脑子不好使。”</p>
黄单眼神询问。</p>
陈时吃完豆芽,就去夹土豆片吃,“沈良出事了,还是意外身亡,他来找我们,说一堆有的没的,除了浪费时间,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用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他可能就是心里堵的慌,想找人说说话。”</p>
陈时瞥他一眼,“想找人说话,他大可以找同事,我们跟他有代沟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你对他有成见。”</p>
陈时的眉毛一挑,“我不是对他有成见,我是不喜欢他们那一行的。”</p>
黄单问道,“为什么?”</p>
陈时说,“哪有那么多为什么,不喜欢就是不喜欢。”</p>
黄单一走神,筷子伸进麻辣的锅里,等他吃了块裹满辣油的腐竹,辣的眼泪飙出来,人才清醒了下来。</p>
陈时嫌弃,“张舒然,你怎么这么笨呢?”</p>
黄单抽纸巾擦脸,“我不吃了。”</p>
陈时看少年那惨样,自己也没心思动筷子,就拽着他走了出去。</p>
来时什么样,回去还是什么样,小雪花没变成鹅毛大雪,慢悠悠的在半空旋转着,飘扬着,自顾自的欢快着。</p>
夜里黄单翻来覆去,怎么也睡不着。</p>
陈时把人往怀里勒,“你要是身上痒,我就给你挠挠,动来动去的,被窝里的暖气都跑没了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你先睡吧,我起来做张卷子。”</p>
陈时,“……”</p>
他把少年的腿夹住,“做个屁卷子,现在给我闭上眼睛,睡觉!”</p>
黄单还是睡不着,“我给你亲吧,亲累了就能睡的。”</p>
陈时的呼吸一沉,把被子往上一拉。</p>
不知道是不是火锅吃的,陈时燥的很,黄单亲了他很长时间,嘴巴都麻了,“好了没?”</p>
陈时说没,“快了。”</p>
他奖励的摸摸少年,触手一片汗湿,沙哑着声音说,“你的嘴不要动,动舌头就好,嗯,对,就那样,很舒服。”</p>
黄单不舒服,也很累,喉咙里发出不适的感觉,他干呕几下,眼泪出来了,流的脸上都是,还是继续亲着陈时,心想这回能睡了。</p>
陈时被亲的很爽,脑子里全是火柴人。</p>
黄单又亲了陈时好一会儿,累的都没漱口,直接做了个吞咽的动作,他的眼皮打架,很快就合上了。</p>
陈时把少年搂住,在他的嘴角舔了一下,“晚安。”</p>
早上黄单是被亲醒的,“我还没刷牙。”</p>
陈时说,“没事,我不嫌弃你,来,再让哥哥亲会儿。”</p>
黄单的嘴里全是薄荷味儿,“你什么时候起来的?”</p>
陈时边亲他边说,“有一会儿了,粥在炉子上呢,我还出门买了包子跟油条。”</p>
黄单把人推开一点,后仰着头喘息,“怎么不叫上我?”</p>
陈时拿手指在少年的唇边抹了抹,“大清早的外面地上都结了冰,走路滑着呢,容易摔着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以后我不刷牙,你不要亲我,不卫生。”</p>
陈时愣了愣,他哈哈笑出声,“张舒然,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。”</p>
黄单知道他的衣服都在床尾塞着,就用脚去勾,“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。”</p>
陈时看少年磨磨蹭蹭的,就自己上手,给他把毛衣套上,把人从被窝里抱出来放到腿上,麻利的从床底下拿了棉鞋。</p>
黄单说,“我不是小孩子。”</p>
陈时把少年圈在怀里,下巴抵抵他的发顶,“我也没把你当小孩子,你是宝贝。”</p>
黄单的脸微红,“哦。”</p>
陈时这下子就不高兴了,“就哦?”</p>
黄单想了想说,“一会儿给你刮胡子。”</p>
陈时哼哼,“这还差不多。”</p>
他像个大家长,认真给少年把秋裤的裤腿扎进袜子里面,又去把棉鞋给对方穿上,“我要是不来参加葬礼,就不能碰见你了,不碰见你,也就没有现在的事儿了,你说奇不奇妙?”</p>
黄单说奇妙。</p>
陈时把少年放下来,“为了这份奇妙,我们要多吃两碗粥,刷牙洗脸去,赶紧的。”</p>
他又把人拽怀里亲亲,“可以去了。”</p>
过了好几天,黄单跟陈时从画室里回来,见到一对中年夫妇,是沈良的父母,他们过来带走儿子生前的物品。</p>
中年夫妇不认得黄单跟陈时,看到他俩,什么也没说。</p>
黄单把屋子的门开着,端着盆进进出出,有意观察隔壁的动向。</p>
听到关门声,黄单人就出来了,他后脚走出院子,站在门口往巷子左边望去,以为看不到什么了,倒是没想到会目睹沈良他爸妈跟人吵架的一幕。</p>
黄单把院子的门关上,转身回了屋子里,“沈良像他爸爸,也像他妈妈。”</p>
陈时在切火腿肠,“长的是有点像。”</p>
黄单指的不是外表,是心性,那样的家庭环境影响了沈良,让他也成为一个自私的人。</p>
当天下午,画室里来了个什么道人,在那烧黄符,像模像样的,说是什么画室的阴气重,要换地儿。</p>
陈时抱着胳膊,“装神弄鬼而已。”</p>
黄单说,“是吗?我也觉得画室里的阴气挺重的。”</p>
陈时抽了抽脸,“那是因为天冷。”</p>
黄单也抽,“国庆的时候不冷,我就感觉画室里有阴气了。”</p>
陈时挑眉,“大概是女生多?”</p>
黄单说,“我看你是觉得我蠢。”</p>
陈时冤枉,“这可不是我说的啊,别往我头上乱扣罪名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不开玩笑,我真觉得画室里怪怪的,那道长也许能看到什么东西。”</p>
陈时眨眼,“什么东西?鬼吗?”</p>
黄单说,“嗯。”</p>
陈时抖着肩膀笑,“扯呢,青天白日的,哪儿有什么鬼啊,你胆儿本来就小,冰凌子化水都吓的睡不着,别没事自己瞎自己了成不?”</p>
黄单说,“我们也在画室画画。”</p>
陈时说,“没事的,我们很快就要考完试回学校了,这里的事跟我们没什么关系。”</p>
黄单肚子疼,他赶紧转头走了。</p>
陈时冲着少年纤瘦的背影喊,“喂,张舒然你一声不响的走那么快干什么,等等我啊——”</p>
他经过中年人身边,“道长,你艳福不浅啊。”</p>
中年人正在动着嘴皮子,念什么咒语,他闻言就厉声道,“小娃儿,你胡说八道什么?一边呆着去,小心被阴灵缠身,大祸临头。”</p>
陈时指着他身后,“我没胡说八道,有个女生趴在你的后背上,你没感觉到吗?”</p>
中年人的手一抖,黄符掉地上了,他的腿肚子打摆,口齿不清的说,“什、什么女生?”</p>
陈时鄙夷的嗤了声,“我瞎说的,道长,没把你吓到吧?”</p>
中年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红,他正要骂什么,就感觉一阵阴风从背后吹来,吓的他不敢回头,匆匆拿了所谓的宝贝跑了。</p>
两个老师提前打过招呼,说放一天假,所以除了黄单跟陈时,没人知道道士做法,还没做成的事儿。</p>
黄单吃坏了肚子,半死不活的被陈时背回去了,一进屋子就脱了衣服上床。</p>
陈时掖掖被子,“祖宗,好好躺着吧。”</p>
黄单问道,“你呢?”</p>
陈时把少年额前的发丝拨开,“怎么,要我陪你睡觉?”</p>
黄单说,“你去画室看看。”</p>
陈时说没什么好看的,“那什么道长早走了。”</p>
黄单的眼皮一撩,“走了?”</p>
陈时点头,“这事没什么好说的,你赶紧睡会儿。”</p>
黄单乱七八糟的想着事儿,任务还是一个毛线团,他找不到那根主线。</p>
陈时坐在椅子上看书,哼歌给他听。</p>
黄单听着歌声,意识就慢慢模糊,呼吸变的均匀。</p>
等到黄单醒来的时候,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来,他穿上外套出去,看到陈时在院子里点炉子。</p>
烟味很大,陈时被熏的眼睛通红,眼睛里都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,他的嘴里骂骂咧咧,暴躁的随时都会把炉子给踢出去。</p>
黄单走近点,“纸够不够?不够我回去再拿点。”</p>
陈时咳嗽,“你回去。”</p>
黄单看炉子里的情况,“换不到煤吗?要不我再去问问。”</p>
陈时喘口气,“能问到我干嘛这么费劲?”</p>
黄单说,“还是我来吧。”</p>
陈时挥挥手,“叫你回去就回去,你再罗里吧嗦的,我打你屁股了啊。”</p>
黄单看他揉眼睛,“我来。”</p>
陈时没好气的扭头,“又不听话了是吧?”</p>
黄单把陈时脸上的炭灰擦干净,“不要回回都是我听话,你也听话一回好吗?”</p>
陈时噎住,脖子哽了好一会儿,“行,你来。”</p>
这么说了,陈时也没走,就站一边儿看,这烟味那么大,往喉管里进,他让这人走,对方还跟自己唱反调,气得他头毛皮都起火。</p>
黄单半蹲着给炉子扇扇风,把纸撕碎了丢进去,没多久就成了。</p>
陈时,“……”</p>
考试那天下了大雪。</p>
黄单跟陈时背着画袋,提着工具箱出门。</p>
现在还很早,巷子里静悄悄的,地上的雪没有跟烂泥混在一起,只有两串深深浅浅的鞋印。</p>
黄单跟陈时到考点时,大门还没开,外面已经有很多考生,家长在等着了。</p>
陈时刚下车,呼吸还很重,但这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,起码他能站着走动,而不是双腿发软,浑身脱力的蹲在地上,半天都起不来。</p>
“要是早点遇见你,我这毛病没准就好了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不晚的。”</p>
陈时勾勾唇,“也是,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一起走呢。”</p>
过了十几分钟,大门开了,考生们一窝蜂的涌了进去,也不知道急什么。</p>
这次考试很顺利。</p>
黄单跟陈时都是那个感觉,不出意外,他们只要等着成绩出来,再回学校上个文化课就好了。</p>
离统考的时间越来越近,小别离的味儿就越浓。</p>
陈时扒拉着少年的手指头,“这边考完试,你就要回学校了,我也得回去,要为三个月后的高考做准备。”</p>
黄单由他把自己的手指扒个没完,“你说你会来学校找我。”</p>
陈时笑笑,“嗯,我说的。”</p>
黄单说,“考完试我们去打工吧,你别换手机号,到时候我用家里的座机给你打电话。”</p>
陈时动动眉头,“好啊,我本来是答应老师,高考结束去画室帮忙的,现在有你了,你说什么就是什么,我听你的。”</p>
他咬一下少年的嘴唇,“还要带你看海呢。”</p>
黄单被咬的有点疼,他隔着衣服摸摸玉,“陈时,要不你还是把玉拿回去戴吧。”</p>
陈时说翻脸就翻脸,“给你的就是你的了,这事不准再提!”</p>
黄单,“……”</p>
他换了个话题,“齐放还没出现。”</p>
“搬回宿舍住了吧。”</p>
陈时说,“他想出现的时候,自然就会出现的,不过到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回学校了。”</p>
黄单说,“你说我在农大里面问问,能问出他的宿舍吗?”</p>
陈时摇头,“不可能。”</p>
黄单抿抿嘴,在心里问,“陆先生,我可以用积分换齐放的信息吗?”</p>
系统在叮一声后给出回答,“黄宿主,你问的问题涉及到任务,陆某无可奉告。”</p>
黄单叹息,这个陆先生真跟系统先生说的一样,公事公办,不讲情面。</p>
不知道系统先生备考备的怎么样了。</p>
黄单掐眉心,他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任务吧。</p>
契机的影子都没看到。</p>
快要统考了,画室里的高三生开始紧张起来,尤其是单招不理想的,就指着最后一搏了。</p>
要是专业考的不行,回学校就是混日子,到时候领个毕业证继续混。</p>
黄单无心画画,他犹豫了一下,自己一个人去找老师,问周娇娇的地址。</p>
刘老师说,“周娇娇年后就不来了,也没请假,我们正打算联系她家里,问问是什么情况。”</p>
他翻着书桌里面的抽屉,把东西翻的乱七八糟,“奇了怪了,那登记表之前就搁在这里的,怎么没有了?”</p>
“老张,抽屉里的东西很多都是你的,你平时没少翻,知道登记表放哪儿了吗?”</p>
张老师说,“登记表一直是你保管的,你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我就更不知道了。”</p>
刘老师把抽屉一关,态度还是很温和的,“你这么说,是在怪我?”</p>
张老师是个火爆性子,他的口气很差,“我有那么说吗?是你自己把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,又给忘了,偏要往我身上扯!”</p>
“没往你身上扯,我是在向你询问,你能不能却扭曲事实?”</p>
“我扭曲事实?我看是你想推卸责任!”</p>
“什么责任,登记表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,真丢了也就算了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黄单懒的看里面的两个男的争吵,一点小事的背后是利益冲突。</p>
没办法了,黄单只好叫上陈时一块儿回去,他让对方给自己削了根铅笔,凭着记忆画出周娇娇的画像。</p>
陈时吃味儿,“你平时观察她观察的很仔细啊,画的跟本人差不多。”</p>
黄单说,“我画你画的更好。”</p>
陈时听完就舒坦了,他问道,“画她干嘛?”</p>
黄单说,“我要找到她。”</p>
陈时啧啧两声,摇摇头说,“张舒然,我怎么觉着你这心里头全是小秘密啊。”</p>
黄单无语。</p>
陈时捏他的脸,“要我说,周娇娇年后不来画室,应该是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,也学不下去了,你又何必去找她。”</p>
黄单必须找到周娇娇,他的任务全寄托在对方身上了。</p>
陈时揉额头,“真不知道周娇娇之前给你的糖果是不是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,让你吃完了就对她这么上心。”</p>
黄单心说,这不是糖果的问题。</p>
整个H市的高中有不少,黄单在网上搜了地址,一个问一个,陈时那么怕车的一人,明明很难受,硬是坚持跟在他身边,陪着他。</p>
黄单说,“周娇娇会不会不是本市人?”</p>
他以为陈时又会说不清楚,没想到这次对方给了答案,“应该是吧。”</p>
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</p>
陈时摸他的脸,不答反问,“我能知道什么?”</p>
黄单喝口水,“是我在问你。”</p>
陈时的手肘撑着膝盖,上半身微微前倾,凝视着眼前的少年,“张舒然,我只知道周娇娇是本市人,别的不知道,要是我还知道别的,怎么会陪着你跟个傻逼似的一个学校一个学校的找人?”</p>
黄单看陈时的眼睛,陈时让他看,俩人四目相视。</p>
不多时,黄单收回视线,“要不找王警官问问?他查起来应该会容易些。”</p>
陈时斜眼,“问什么,周娇娇又不是失踪人口,她只是回家了,警方不会浪费资源的,而且那姓王的这些天也没露面,手头上肯定有事儿在忙。”</p>
黄单又去喝水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</p>
陈时揉揉少年的头发,“别想了,明天接着找就是。”</p>
“就当是我的一次治疗吧,多试一试,搞不好能克服对车的恐惧。”</p>
他顿了顿,“说起来也怪,我怕车的毛病是天生的,按医生的说法,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,我一坐车,就跟个废人一样。那种恐惧感特别强烈。”</p>
黄单垂眼,“对不起。”</p>
陈时古怪的问,“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?”</p>
黄单没出声。</p>
陈时狐疑的盯过去,“做错事了吧?跟哥说说是什么事,算了算了,咱不说了。”</p>
他哄哄看起来很难过的少年,“不管你做了什么事,哥都喜欢你。”</p>
黄单有点担心。</p>
这次会是什么时候离开,以什么样的方式跟陈时告别。</p>
统招考试前两天,黄单终于在一个学校问到了人,对方是个男生,十七八岁,“你知道她家住在哪儿吗?”</p>
那个男生说不知道,“我跟周娇娇很长时间没见了。”</p>
黄单的脸上浮现失望之色,他准备道谢,就听到男生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“你等等,我在群里问一下。”</p>
片刻后,黄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,“谢谢。”</p>
男生说不客气,“那个,也不知道她家还在不在那儿,可能不在了。”</p>
“没事,我们去看看。”</p>
废了一番功夫,黄单跟陈时去了乡下,他们灰头土脸的找到目的地。</p>
那是一处红砖砌的三层楼房,墙壁上挂满了爬山虎,四周寂静无比,也没见到什么人。</p>
陈时环顾一圈,手指着不远处的乱葬岗,“要是我住在这里,饭都吃的不香。”</p>
黄单也看见了,难怪他觉得这里的阴气很重。</p>
陈时望着一处,他眯了眯眼睛。</p>
黄单没发觉,“我们去敲门看看吧。”</p>
就在这时,房子的门从里面开了,一个妇人拿着扫帚跟簸箕出来,她看到外面的黄单跟陈时,扫地的动作停了下来。</p>
“你们找谁?”</p>
黄单说,“我们来找周娇娇。”</p>
妇人站直了身子,用一种难言的眼神打量过去,“你们为什么要找我女儿?”</p>
黄单说,“我们是画室里的人,周娇娇年后一直没过来,老师也联系不上,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。”</p>
妇人沉默了许久,久到黄单欲要去拽陈时,打算自行上门的时候,对方才说,“你们进来吧。”</p>
黄单跟陈时并肩走进去,他们站在堂屋里,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摆着一张长桌,上面放着两张遗像,一张是周娇娇,一张是她爸。</p>
堂屋死寂一片。</p>
黄单突然回头,他看到周娇娇站在门口,笑眯眯的对他说,“舒然,你来看我了啊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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