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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为一个大老粗，王琦已经结婚生子，当了父亲，他却没有接触过这种情情爱爱的告白，自己没收到过，也没对给过谁，这会儿还有一点渗得慌。</p>
只是个未成年，还在读高三，情感觉悟就那么高了吗？一直陪着，守着，不离不弃，这些字是随口说说，还真的是一种承诺，一个誓言？</p>
王琦把纸条卷起来塞口袋里，“有没有别的发现？”</p>
同事说，“死者的相册里都是画，那些画上面的签名不是她自己，是一个叫沈良的人。”</p>
沈良的名字第二次窜进王琦的脑海里，他去了画室，一个人去的，很低调，也很速度，到那儿就把人给单独叫了出来。</p>
沈良站在寒风里面，“王警官，找我有事？”</p>
王琦从皮衣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，“沈同学，这个女生你认识的吧？”</p>
沈良看一眼照片，“认识，怎么？”</p>
王琦没把照片收起来，“听说你们的关系很不错。”</p>
沈良没说别的，而是承认道，“对，我们两个人比较聊得来，平时画画的时候会相互交流。”</p>
王琦看过去，“她对你有意思。”</p>
沈良这次也承认了，“应该是吧，不过我在高考之前不会谈感情。”</p>
王琦挑眉，“这么说，你不喜欢她？”</p>
沈良抓抓后颈，露出一个附和这个年纪的表情，有几分腼腆，几分茫然，“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，我只知道自己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，忙的要死，不是画画，就是做题，没有心思想别的东西。”</p>
停顿几瞬，沈良蹙眉，“她今天可能有事吧，到现在都没来画室，你要是找她，可以下午再来看看。”</p>
王琦说，“她死了。”</p>
沈良猛地睁大眼睛，“死、死了？”</p>
他笑着，气息有点乱，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，“王警官，你开什么玩笑，昨晚她跟我在画室写生，其他人都看见了的，她怎么可能有事？！”</p>
王琦板着脸，“沈同学，我不会拿人命的事开玩笑。”</p>
锐利的目光一扫，他沉声说，“今天我来找你，就是想从你这儿听到这个女生的一些情况，毕竟你跟她走的最近，我想你应该知道……”</p>
沈良脸上的血被抽空，他大声打断，情绪濒临失控，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，“我不知道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，王警官，对不起，我的脑子现在很乱，怎么会死了，为什么会死了……”</p>
王琦拍拍少年的肩膀，“冷静点吧。”</p>
沈良抹把脸，身子在抖，似乎吓的不轻，“对不起，我没法冷静，王警官，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，还请你帮我跟老师说一声。”</p>
他说完就走，身形有些踉跄，没走几步就蹲下来，背脊微微弓着，脸埋在了腿间。</p>
王琦看到少年的肩膀在颤动，他走过去，把人给拉起来，看到一张布满泪水的脸，才确定对方是在哭，而不是在笑。</p>
刚才他竟然有种少年在笑的错觉，王琦舔舔干裂的嘴皮子，觉得自己来的路上真不该骑电动车，脑子被风吹糊了，乱糟糟的。</p>
沈良挣脱开王琦的手，失魂落魄的走了。</p>
王琦望着少年离开，他在原地眯了眯眼，掉头去见另一个目标，张舒然。</p>
得知一中那个女生的死讯，黄单没有以为的惊讶，好像从她当模特，没人脸的那一刻开始，就已经做好了她会出事的准备。</p>
黄单想不通两件事。</p>
一是，沈良的画出现怪事，他为什么没有死掉？</p>
二是，假设那几件事都是人干的，按照前几个任务的路数，目标不是陈时，应该是他身边的人，齐放，周娇娇，老师，画室里的人，他们都有嫌疑。</p>
如果是鬼，那就很难抓到了。</p>
耳边的问声让黄单回神，他不能再拖下去了，必须利用这个警察，靠对方的资源来让自己接近任务目标，“昨晚我在院子的水池那里洗手，看到一中的女生跟沈良站在门外的土坡上面说话，她还给了沈良一样东西。”</p>
王琦立刻追问，“什么东西？”</p>
黄单想了想说，“当时我跟他们的距离隔的有点远，好像是一封信。”</p>
王琦了然，他没吃过猪肉，倒是见过猪跑，那封信十有八九就是死者给沈良的情书，但沈良没有提过这件事，隐瞒了，“然后呢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女生就跟沈良分开了。”</p>
他想了想说，“上次女生在画室里突然晕倒了，沈良很紧张，执意要把女生背去医院，老师说什么都没用。”</p>
王琦诧异，没想到还有这个事在里面，“看来沈同学很乐于助人啊。”</p>
黄单抿嘴，“有个事挺怪的，沈良之前有几天没来过画室，他再出现的时候像是变了个人，性情都跟平时不一样了。”</p>
王琦问道，“怎么个不一样法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不好形容的。”</p>
王琦沉吟了会儿，“一个人的性情发生变化的原因很多，也许是一直困扰他的难题得到了解决，或者是死胡同有了活路，以为必死无疑，却又找到了生还的机会，但凡是个人，心境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。”</p>
黄单的眼皮一跳，脑子里闪过什么，没抓住。</p>
王琦把烟头踩进烂泥里面，提起另外一个已经结了的案子，“你的室友出事那次，你跟我说过几句话，现在我再问你一遍，你的想法变了吗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还是那个想法，不会变。”</p>
王琦盯着他的眼睛，硬邦邦的面部线条稍缓，“你去画画吧，回头再联系。”</p>
黄单回到画室，发现大家都在议论女生的死，生命无常这四个字揉碎了塞进他们的心里，还没有长大的一群人已经开始探讨命运，感慨人生。</p>
陈时把黄单叫到角落里，“那姓王的找你干什么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打听那个女生的事。”</p>
陈时的眉头打结，面色不怎么好，“你跟她又不熟，姓王的干嘛找你？就算他想问个情况，也应该找沈良跟老师才是，怎么也轮不到你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王警官说我的眼睛不会骗人，他以为我说的话都是真的。”</p>
陈时啧啧，“姓王的真可怜，人到中年还上了这种当。”</p>
“小样儿，你的眼睛是不会骗人，但你这儿会。”他伸出食指在少年的头上戳戳，“你坏着呢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对你不坏。”</p>
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，必要的时候，他对陈时以外的人，会存有不善良的心思，用一些手段来达到目的。</p>
陈时听出来了，他故意哼哼，打着小心思，“我不信，你得慢慢证明给我看。”</p>
黄单的思路被他带偏，“好哦，只要你想看，我会一直证明下去。”</p>
表白来的很自然，没有丝毫的别扭。</p>
陈时的眼睛无比黑亮，他低低的喘着，心跳加速，心脏受不了的发疼，“这可是你说的，张舒然，你要是敢骗我，我就是到了阴曹地府，都想办法上来找你算账。”</p>
黄单的脸上一热，“这是在画室。”</p>
陈时离开他的脸颊，勾唇笑起来，“放心，大家都在交头接耳，兴奋的聊着死人的事，没人注意我们这边。”</p>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他扫视一圈，发现陈时说的没错，其他人真的都在叽叽喳喳，包括周娇娇。</p>
“不知道是怎么死的。”</p>
陈时舔掉唇上不属于自己的味儿，“管她呢，人都死了，怎么死的有什么区别？考虑这个问题纯粹是在浪费时间，没有任何意义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先是夏唯，林茂，现在是那个女生，他们一个个的出事，都发生这两三个月。”</p>
陈时事不关己的笑，“所以说啊，人各有命。”</p>
黄单抬起眼皮，“陈时，要是轮到我了，你会怎么样？”</p>
陈时的面部表情霎时一变，他伸手抓住少年的胳膊，力道极大，嘴里骂着脏话，“操，你他妈的没事说这种话干嘛？”</p>
黄单疼的抽气，牙关咬紧了些，“只是说说。”</p>
陈时一脚踹倒旁边的画架，脖子上的青筋突显，眼睛愤怒的瞪过去，“说都不能说，听见没有？！”</p>
后半句是他的咆哮，那样子实在是很可怕，像个发狂的野兽，手却在不停发抖，仅仅是那么一句话，一个假设，就让他怕的要死。</p>
黄单的声音里带着哭腔，“听见了。”</p>
陈时无视其他人听到动静后投来的目光，铁青着脸出去了。</p>
黄单捂住被抓的胳膊蹲了下来。</p>
周娇娇紧张的跑过去，她都快哭了，“舒然舒然，你怎么了？哪里受伤了？别哭了啊，陈时他干嘛冲你发那么大的火啊，神经病吧？！”</p>
黄单哭着说，“是我的问题，跟他没关系。”</p>
周娇娇去包里拿了包纸巾，快速撕开了抽两张递过去，“你别替他说话了，跟他没关系，那跟谁有关系啊？”</p>
黄单不说话了，他压抑的哭着，等疼痛感减弱。</p>
周娇娇瞪着看热闹的其他人，“有什么好看的，你们别看了。”</p>
大家不好意思的收回视线，按理说，是没什么好看的，不过，一个男生哭的那么厉害，他们是头一次见，新鲜。</p>
周娇娇在院子外面看到陈时，“你知不知道舒然哭了？”</p>
陈时靠在墙角抽烟，没搭理。</p>
周娇娇不依不饶，“我在跟你说话呢，你装听不见是几个意思啊陈时。”</p>
陈时寒声道，“滚。”</p>
周娇娇冷哼一声，语出惊人，“我知道你跟舒然的秘密。”</p>
陈时的脸被烟雾遮挡，看不清是什么表情，听声音是在笑，“所以呢？要去告诉老师？还是拿个喇叭在农大里喊上几遍？”</p>
“我是不会说出去的。”周娇娇边说边走动，肩后的马尾不停甩来甩去，“我不说，不是因为你，是因为舒然，我想保护他，不像你，就知道伤害他，让他难过。”</p>
她说着说着，就生起气来，把脚边的一大块积雪给踹飞了出去，“你有什么好的，舒然为什么要喜欢你啊？！”</p>
陈时夹着烟走出那片烟雾，一步步走到周娇娇面前，俯视着她的那张脸，“我只说一遍，他是我的，别打他的主意，否则，我会做出什么，连我自己也不知道。”</p>
周娇娇的脸煞白。</p>
见陈时走了，周娇娇才回画室，她搬凳子坐在已经不哭了的少年身边，没提刚才的事，“下周就是单招报名，舒然打算报考几个学校？”</p>
黄单的眼睛红红的，“到时候再看。”</p>
周娇娇看他的侧脸，撇了撇嘴，“我打算考六七个学校，多考几个，指不定就能考上一个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有的学校报名费不便宜。”</p>
周娇娇说没事，“没钱了我会给我爸打电话要的，他巴不得我考一百个学校呢。”</p>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周娇娇轻轻的叹口气，“我要是能上大学就好了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你抓紧时间练习，来得及。”</p>
周娇娇挠挠脸，垂头去抠手指上面的指甲油，“来不及了……”</p>
她下一秒又精神起来，“舒然你吃话梅吗？我买了好急袋，给你一袋吃。”</p>
黄单想起陈时说的吃人嘴软，拿人手短，他抿嘴，“我不吃，谢谢。”</p>
周娇娇不开心的耷拉了眼皮，“是陈时的意思吧。”</p>
黄单一愣，猜到了什么。</p>
周娇娇没说话了，她拿起铅笔在画纸上画了个大苹果，线条排的杂乱。</p>
黄单看她那苹果，就蹙眉教她怎么排线。</p>
周娇娇扬起圆圆的脸，挂满了笑容，“舒然，你好好。”</p>
黄单把笔给她，“自己画。”</p>
周娇娇垮下脸，“噢。”</p>
黄单隔一会儿就去看外面，陈时没来，生气了，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的，他揉揉额头，没心情画下去，就趁老师来之前溜了。</p>
周娇娇来不及喊叫，她皱皱鼻子，“都不陪我。”</p>
黄单回了住处。</p>
屋子的门是开着的，里面飘出来一股子烟草味儿，他抬脚进去，看到床头靠着个人，在那叠着长腿吞云吐雾。</p>
黄单咳嗽两声。</p>
陈时把烟给掐了，“过来。”</p>
黄单反手关上门，乖乖的走到床前，被一只手拽住，拖上了床，脑袋撞进温暖的胸膛里。</p>
陈时撸起少年的袖子，看见他胳膊上的淤青，有多心疼，就有多生气，“妈的，你没事干嘛吓我？知不知道我被你吓的，现在手都在抖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错了。”</p>
陈时的胸口一闷，他把少年捞进怀里，狠狠的咬上去，“下次再吓我，看我怎么搞你！”</p>
黄单的脸被咬了，很疼，他没求饶，哭着让陈时咬。</p>
陈时把少年的脸咬破了，出了一点血，都进了他的嘴里，“这么不乖，真想把你吃进肚子里。”</p>
黄单哑着声音，“我要是在你前面死掉，你可以那么做。”</p>
陈时听到少年这么说，他的身子一震，人怔住了，半响才发出声音，“你真是……”</p>
下一刻就扬起手，朝着少年的屁股上拍下去。</p>
黄单穿着秋裤，毛裤，外面还套了个牛仔裤，不疼，他这么想着，屁股上突然一凉，鸡皮疙瘩瞬间排成队站好。</p>
陈时下手不轻，画室里的火还没消呢，就又添了一把新火，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烧焦了，“你成心要气死我是吧？”</p>
黄单的屁股火辣辣的疼，他哭着说，“我没有。”</p>
“还说没有，不知道我听不了那个死字吗？你要是有什么事，你他妈的要是有什么事……”</p>
陈时说不下去了，他的喉头哽咽，“张舒然，是你非要闯进我的生活里面的，你得拿一辈子的时间来陪我，不行，一辈子不够，我不把你踢出去，你就不能跑掉，说话！”</p>
黄单把湿漉漉的脸蹭蹭被子，他没想到这人对死亡有那么大的抵触，说一下都会这样的反应，要是哪天真发生了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。</p>
“我不跑。”</p>
陈时问了多少遍，黄单就回了多少遍。</p>
手垂放下来，陈时打完了，自己难受的要死，他看看少年屁股上的掌印，一声不吭的去打水拿毛巾敷上去。</p>
黄单嘶了声，又哭了，“你别，你把毛巾拿开。”</p>
陈时低哑着声音，“忍着点，要消肿的。”</p>
他擦掉少年脸上的泪水，“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。”</p>
黄单说不去，“下午就好了。”</p>
陈时连人带被的抱在怀里，手一下一下的拍着，“张舒然，你还没成年，日子长着呢，我也是，知道不？”</p>
黄单昏昏沉沉，模糊着声音说知道。</p>
陈时听着少年的呼吸声，他叹口气，“我真是疯了……”</p>
“以前我不这样的，张舒然，你把我变成了个神经病，你得对我负责，不准不管我。”</p>
黄单一觉睡醒，天都黑了。</p>
不是他睡的时间太长，是冬天的夜晚来的太早了，让人措手不及。</p>
黄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，闻到了饭菜香，他打了个哈欠，人没从被窝里起来，“陈时。”</p>
帘子被撩开，陈时拿夹子夹到一边去，“起来吃晚饭。”</p>
黄单看他胸前的海绵宝宝围裙，“哪儿来的？”</p>
陈时伤心的扶额，唉声叹气的说，“你对我真不关心，我昨儿个睡前就跟你说了。”</p>
黄单想起来了，是超市买东西送的，“好看。”</p>
陈时的面部抽搐，“这玩意儿还能好看？你就骗我吧，反正你没少骗我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是真的好看，不骗你。”</p>
陈时乐了，过来把少年从被窝里捞出来，在他唇上吧唧亲一口，“哥哥不穿衣服更好看，晚上让你看个够。”</p>
黄单的脸红扑扑的，他刚离开被窝，身上穿的是秋衣秋裤，冻的打了个哆嗦。</p>
陈时早就把少年脱下来的衣服塞床尾捂着了，他赶紧拿出来翻了边丢过去，“快把衣服穿上。”</p>
黄单一摸，都是热的，“谢谢。”</p>
陈时差点摔趴在地，他横眉竖眼，“卧槽，你跟我还这么客气？”</p>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陈时咬牙，“真想打你。”</p>
黄单的屁股隐隐发疼，“别打我，很疼的。”</p>
陈时的呼吸一滞，他下午打了少年的屁股，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，哪里还会动手，嘴上却说，“那你听不听话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听话。”</p>
陈时的眼底涌出了什么，被他压下去，他对着少年展开双臂。</p>
黄单凑过去给他抱。</p>
陈时抱住少年收紧手臂勒了勒，“胖了。”</p>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夜里黄单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，是屋檐下的冰凌子在化水，那声音太吵了，他睡不着，刚翻个身，搭在他腰上的手就收紧几分，“睡觉。”</p>
黄单窝在陈时怀里，“很吵。”</p>
陈时用腿夹住他的脚，手伸过去摸摸，终于热乎了，“外头的冰凌子化掉就好了。”</p>
黄单躺了会儿，还是睡不着，“我起来倒杯水喝。”</p>
“大半夜的喝什么水，你躺着，我去。”</p>
陈时身体好，也没穿外套，就穿着单薄的衣服裤子去了外面，他回来时手里端着缸子，“掺了凉白开水，正好可以喝。”</p>
黄单凑过去喝了几口，剩下的被陈时给喝了。</p>
门外的滴滴答答声持续不断，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清晰。</p>
黄单拿了陈时的手机玩贪吃蛇。</p>
陈时很困，但他没睡，哄着少年，“睡觉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滴水声听着。”</p>
陈时，“我看你就是下午睡太多了。”</p>
他打了个哈欠，揪两下眼皮，再搓搓脸，“我去拿卷子给你做。”</p>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于是大半夜的，黄单趴在床上做卷子，陈时靠旁边背英语单词，老师看见了，能老泪纵横。</p>
第二天，原主的父母过来了，从家里带了很多东西，有大米，白菜，山芋，鸡蛋……屋子里一点都不觉得空了。</p>
陈时礼貌的招待，叔叔阿姨的叫着，俨然就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哥样子。</p>
原主的父母夸陈时懂事，还要儿子多跟他学学。</p>
陈时害羞的说，“舒然的功课比我好，我不懂的还要问他呢。”</p>
原主的父母当他是在客气。</p>
黄单在一边看着，默默的抽了抽嘴。</p>
把东西都放好以后，一家人去亲戚家吃饭，提了两大瓶菜籽油，一些自家种的蔬菜，还有一桶土鸡蛋。</p>
亲戚三十多岁，个子不高，一米六左右，他老婆要高一点点，俩人都很注重养生，喜欢绿色无污染的食物。</p>
原主爸收了亲戚给的烟，说是被人送的，他不抽，还有好酒。</p>
饭桌上的气氛很好。</p>
陈时原本是想把没吃完的红烧肉热热，再把半块豆腐跟青菜一起打个汤，也是有荤有素了，可他见不着人，就觉得没劲。</p>
屋子里都冷清了下来。</p>
陈时很随意的拿了个包方便面填肚子，都懒的烧水泡，直接嘎嘣嘎嘣的干吃。</p>
黄单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，屋里没亮光，他喊了声，灯泡才亮起来，昏黄的光投在他的发顶。</p>
陈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，床上还有方便面的袋子，“你爸妈呢？”</p>
黄单把围巾拿下来，“走了。”</p>
陈时坐起来，手抓抓蓬乱的头发，“都这么晚了，我还以为他们要留下来住一晚呢。”</p>
黄单说他们舍不得旅馆的钱，“你晚上吃的什么？”</p>
陈时说是方便面。</p>
黄单蹙眉，“不是有饭有菜吗？为什么要吃那个？”</p>
床上的人身强体壮，蓄满了力量，坐那儿都不容小觑，却愣是摆出可怜巴巴的样儿，“你不在，我不想吃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胡闹。”</p>
陈时的面皮腾地火烧起来，他下了床走到少年面前，低下头在对方的脖子里深吸一口气，觉得自己的半条命回来了。</p>
黄单的身上带着寒气，手也是冰的，他往陈时的衣服里放，“炉子还有火，我给你热一下饭菜。”</p>
陈时冷的抖了一下，嘴上骂骂咧咧，却把少年的手抓进自己的怀里，捂热了才拿出来。</p>
屋子里多了个人，陈时就有劲了，他围着对方打转，“你爸妈对我很满意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嗯。”</p>
陈时从后面把少年环住，咬他的耳朵，“张舒然，将来你爸妈让你讨老婆，你讨不讨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已经讨了。”</p>
陈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，等他反应过来时，脖子都红了，“说什么呢，你是我老婆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一样的，你总归是我的人。”</p>
陈时目瞪口呆，他好半天才失笑出声，摸了把少年的细腰，下巴搁上去，懒懒的说，“张舒然，你说情话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，教教我呗。”</p>
黄单心说，是你教我的。</p>
饭菜热好了，陈时就去拿两副碗筷，“你过来一起吃。”</p>
黄单过去陪他吃了一点。</p>
陈时边吃边问正事，“你单招准备报什么学校，提前跟我说声，我去网吧上网搜搜。”</p>
黄单摇头，“我不考单招。”</p>
陈时听完就是一愣，“我他妈的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，要跟你一起考单招了，你跟我说你不考？”</p>
黄单也愣了，“你去年没考，我以为你今年也不会考。”</p>
这回又换陈时愣了，俩人大眼瞪小眼，像两个傻逼，都在一心为对方着想。</p>
陈时把人亲的气喘吁吁才退开，“那你说，考还是不考？”</p>
黄单抿抿微肿的嘴唇，“只参加统招，风险会有点大，你觉得呢？”</p>
他没有固执己见，而是在问着自己的小伙伴。</p>
陈时的手不老实，在少年的领口里面摸来摸去，“我都可以，听你的。”</p>
黄单被他摸的有点儿疼，“你想考哪个学校？”</p>
陈时耸耸肩，“我无所谓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那我来选。”</p>
陈时对他挑挑眉毛，格外的帅气，“行啊，到时候我们大学见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好哦。”</p>
陈时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，唇贴着他温热的皮肤，还拿冒着青渣的下巴去蹭，“我现在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，就是放个屁都是香的。”</p>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陈时的手臂把人圈住，“不信你放一个试试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现在没有。”</p>
陈时抖着肩膀笑，“张舒然，你怎么这么可爱？我发现我比上一秒更喜欢你了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也是。”</p>
陈时低骂了声，把人扛起来往床上一丢，自己压了上去。</p>
女生的死，给画室带来了一点伤感的东西，很快就在高三生营造的忙碌气氛里渐渐稀释。</p>
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，要是专业成绩没考好，回学校就没什么意义了。</p>
沈良的人缘比之前还要好，他跟谁说话都是笑着的，让他看一下画，改两笔都不叫事儿，甚至连画室考试，他的总成绩被黄单跟陈时压着，也没有丁点的郁闷。</p>
张老师没少当着大家的面儿夸沈良，说他的心态很好。</p>
女生死后的第七天，天上飘着鹅毛大雪。</p>
外面天寒地冻，沈良没去画室写生，他在屋子里临摹了张水粉，就把画具收拾收拾，躺进被窝里拿起语文课文，准备背一篇课文。</p>
沈良翻到那一页，他往下看的视线一顿，发现里面夹着一封信，就是女生写给他的情书。</p>
那晚在女生走后，这封信就被他扔进垃圾桶里了，看都没看一眼，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课本里面？</p>
沈良抖着手去碰信纸。
第81章他们没有脸</p>
信拆开后，有一行秀气的钢笔字跳出来,说着不离不弃,一直陪着，那上面明明是情人间浪漫的诺言,却让沈良发了疯，他的面部肌肉诡异的颤抖,转头就连滚带爬的去找火柴盒，点了把火,把信纸丢进去,连语文课本一起烧了。</p>
火光映在沈良的眼中，照在他的脸上,把他的神经质放大无数倍，呈现出一种阴森的状态，他瞪着地上烧起来的信纸和课本。</p>
“既然你很喜欢我，那我怎么对你都可以的吧？”</p>
沈良的神情复杂，有恐惧，不安，戒备，疯狂,他的五官扭曲起来，声音很温柔,如同爱人的呢喃，“去你该去的地方，别再来找我了,走好。”</p>
课本和信纸上面的火焰正在蔓延，无声无息的咆哮着，嘶吼着。</p>
沈良抹把脸，把冷汗擦在衣服上，他笑了笑，用更加温柔的语气说，“放心吧，美院我会去的，带着你的梦想一起。”</p>
就在地上的课本和信快烧完时，一阵冷风从半掩的窗户那里窜入，那些灰烬和破碎的纸片瞬间就被吹了起来，沈良毫无防备，脸皮沾上到了灰烬，他尖叫着抓挠。</p>
隔壁的黄单正在给陈时画速写，他听到动静就立刻丢下速写本跟铅笔跑了出来，看到院子里的少年，眼皮猛地一跳，“你的脸……”</p>
沈良的脸上有一道道的抓痕，深的地方淌着血，浅的地方渗着血丝，他自己抓的，十根指甲里塞满了皮肉，掺杂着一些灰烬。</p>
此刻沈良的胸口大幅度起伏，他的喉咙里发出拉风箱的声音，拿布满血光的眼睛盯过去，像魔鬼。</p>
黄单蹙起了眉心，他喊道，“沈良。”</p>
那一声不大，沈良的眼珠子转了一下，似乎恢复了些意识，又好像没有，他抬起脚，一步步地往黄单面前走去。</p>
黄单闻到沈良身上的血腥味，他抿起了嘴唇，站在原地没动。</p>
沈良离黄单越来越近，后面突然传来一串脚步声，伴随陈时的声音，“沈良，你想干嘛？”</p>
身形猝然顿住，沈良垂下眼皮，“不干什么。”</p>
陈时靠近黄单，他看一眼沈良，皱眉询问，“你的脸怎么了？”</p>
沈良还是垂着眼皮，头也没抬，有血珠缓缓滴落，掉在他的白色毛衣上面，“不知道怎么过敏了，自己抓的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你在喊叫。”</p>
沈良的胸口起伏没那么大了，他抹了抹毛衣上的血，“那是疼的。”</p>
黄单欲要往屋子里看，沈良已经先他一步跑进屋里，先关窗户，然后又出来把门锁上，“我去下医院。”</p>
话落，沈良转身就走，很快就出了院子。</p>
黄单看看紧闭的门，再看看地上的几滴血，“沈良不像是过敏。”</p>
陈时单手搂住他的腰，“别管他。”</p>
黄单拿开腰上的手，走到不远处捡起一块碎纸片，边缘是烧过的痕迹，这东西应该不是从外面刮进来的。</p>
看着上面的几个字，黄单知道是高三的语文课本，也知道是哪一篇课文，前两天他才对陈时抽查过，错不了的。</p>
这院子里只有三个高三生，除了他跟陈时，剩下的，就是沈良。</p>
黄单想不明白，这篇课文他记得滚瓜烂熟，没有什么特殊含义，沈良为什么要烧掉？还是说，沈良烧的是整个课本？</p>
不对，黄单捏着碎纸片的指尖用了点力，他知道是什么了。</p>
是那封信。</p>
黄单以前不懂情爱，现在懂了，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，看着对方的时候眼睛里会有亮光，藏不住的，沈良跟一中的女生在一起的时候，眼睛里就没亮光。</p>
画室里的人都觉得他们画画的好，男才女貌，很般配，当情侣非常合适。</p>
不过俩人没有正式交往，对外说是好朋友。</p>
在大家看来，他们两个人关系的改变，也就是往前走一步的事儿，谁先走那一步，就表明谁喜欢对方喜欢的更多一些。</p>
黄单不那么觉得。</p>
他之前觉得沈良只是享受被人仰慕的滋味，女生的目光追随着他，某种心理会得到满足。</p>
等沈良消失几天回来以后，黄单的想法有了变化，他感觉沈良对女生的态度，有点像他杀鸡时的情形，会先安抚安抚，顺顺毛，希望在给鸡抹脖子的时候，能顺利些。</p>
无论是哪种，黄单都可以看出来，沈良对女生没有那方面的意思。</p>
当时黄单无意间撞见女生递信给沈良的一幕，包括女生走后，他看着信，脸上露出的冷漠。</p>
尽管黄单没能目睹后续，但他可以确定，沈良是不会收下那封信的。</p>
一定是扔到哪儿了。</p>
就在刚才，沈良要背那篇课文，发现扔了的信夹在里面，竟然又回来了，他很害怕，于是就点了火把信跟课本一起烧掉。</p>
至于沈良为什么会叫喊，应该是信跟课本没烧完时风吹进屋子里了。</p>
因为窗户本来是开着的，沈良出去前才去关了，而且黄单发现沈良的脖子里有灰烬，他心里有鬼，即便是身上碰到一点灰烬，一块碎纸片，都会惊恐。</p>
沈良把脸皮抓烂，就是因为脸上沾到了灰烬。</p>
一路推下来，黄单把整个思绪快速梳理一遍，觉得眼前的迷雾淡去了一些，离真相又近了一步。</p>
黄单站在风里环顾这个院子，砖瓦，青苔，墙角的垃圾，枯萎的叶子，光秃秃的枝干……太多东西上面都充斥着被岁月腐蚀的痕迹。</p>
他往二楼看，有几根细细长长的枝蔓垂下来，跟房东老太太一样，行将就木。</p>
鬼在哪儿？</p>
黄单伸手掐了几下眉心，他倒是希望能见到鬼，越早越好，一个两个，一群都没关系。</p>
会不会……</p>
鬼一直就在他的身边，只是他没发现？</p>
黄单眯起了眼睛，他刚进入沉思的状态，就被唇上的热度给拽了出来。</p>
陈时在少年的唇上停留片刻，“张同学，别胡思乱想了，回去继续给我画速写。”</p>
黄单说自己没心思画了。</p>
陈时不高兴，拉着他的手回屋，门一关就抱怀里亲。</p>
黄单被亲的浑身发热，背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，他轻喘，“别闹，不然我今晚又要洗澡了。”</p>
陈时把手伸进少年的棉外套里面，他弯下腰背，抵着对方的额头，恶狠狠的说，“张舒然，我告儿你，说什么都没用，你丫的心思不知道跑谁身上去了。”</p>
黄单张嘴，在舌尖上做着预备工作，还不及蹦出去的那些音全被陈时吃掉了，他的身上黏糊糊的，再这么下去，晚上真要去澡堂洗澡了。</p>
“我有心思了。”</p>
陈时捏着少年的下巴，他慵懒的嗯了声，“是吗？”</p>
黄单点点头，“嗯。”</p>
陈时深呼吸，他刮刮少年的笔尖，“去吧，把我画的帅一点。”</p>
黄单刚拿起铅笔，手还没抓到速写本，就被两只手从后面抱住腰，耳边是陈时粗粗的喘息声，“不行，我忍不了，你先给我亲。”</p>
腰上的手勒的很紧，黄单没法转身，只能把脖子往后扭，“睡觉再亲。”</p>
陈时亲他的眼睛，鼻子，嘴唇，“那我已经憋坏了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不会坏的。”</p>
陈时的额角出汗了，眼底也发红，他把少年往身前带，“会坏，还有可能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并发症，我的心灵也会受伤。”</p>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陈时亲着少年的耳朵，舌头轻轻划过，“张舒然，老婆，帮帮我，好不好嘛？”</p>
听着他撒娇的语气，黄单有点儿晕，答应了。</p>
将近一小时后，黄单躺在了被窝里，脑袋都没露出来，冷。</p>
陈时站在床前哭笑不得，“这才哪儿到哪儿啊，就不行了，以后我还有好日子过不？”</p>
被窝里的人没搭理。</p>
陈时一屁股坐下来，把被子往下拽，手伸进被窝里，摸到少年光滑的脸，忍不住捏了捏，“干嘛呢，有这么累？我不也给你亲了吗？”</p>
黄单探出头，“我们有两点不同，一，我都是在五分钟以内完成，你用时一次比一次长，平均是半小时，二，你亲我的时候很轻松，不费什么力气，可我亲你的时候，脸部的肌肉都会发酸。”</p>
陈时的唇角勾起，得意洋洋的耸耸肩，“那没办法，哥是天生的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知道，你还会长大的。”</p>
陈时隔着被子压上去，捧起少年的脸亲，“小样儿，我就知道你盼着那一天呢，放心吧，为了你，我愿意努力长大，再好好把你送上天，看星星看月亮。”</p>
黄单的嘴一抽，认真提醒道，“不要拔苗助长。”</p>
陈时，“……”</p>
黄单打哈欠，脑袋歪在一边，随时都能睡着，“快十点了，睡吧。”</p>
“脚都不洗，懒的要死。”</p>
陈时去把炉子底下的小铁片拉到头，他一手提着茶壶，一手拽了绳子上的擦脚巾，用脚把盆踢到床前，边往盆里倒水边说，“起来泡脚。”</p>
黄单掀开被子坐起来，卷起秋裤把脚放进盆里，舒服的叹息。</p>
陈时低头拖鞋，“往边上去一点。”</p>
黄单给陈时腾出位置，“沈良是不是还没回来？”</p>
陈时抵抵他的脚趾头，还拿带着厚茧的脚底板去蹭，“没听见什么响声。”</p>
黄单的脚背有点痒，也有疼，“轻点。”</p>
陈时双手撑在床沿，上半身往后仰，看着少年的后脑勺，“喂，张舒然，你喜不喜欢我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喜欢。”</p>
陈时哼了声，嘴角却上扬几分，“我不问，你都不说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在车站就说了的。”</p>
陈时又哼，脚底板也往上蹭，拿脚趾头夹住少年小腿的一块肉，力道不重，“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？喜欢就得偶尔说说，听到没有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你也没有偶尔说。”</p>
陈时脱口而出，“放屁，老子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对你说一遍！”</p>
说完以后，他的脑子里就轰隆一声响，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，卧槽，陈时，你真没救了。</p>
黄单一愣，“我不知道。”</p>
陈时瞪着少年，耳根子滚烫，“你睡的跟猪一样，当然不知道。”</p>
“……”</p>
黄单说，“那你可以在我不睡的时候说。”</p>
陈时偏过头，“想得美。”</p>
知道他是害羞，黄单也就不往下说，只是伸手摸一下他的下巴，有点硬，“明天去家乐福，给你买刮胡刀。”</p>
陈时抓住下巴上的手，凑过去轻咬几口，“都是男的，你怎么不长胡子？”</p>
“基因问题，我爸的汗毛也很少。”</p>
黄单把两只脚从脚盆里抬起来，伸直搁在半空。</p>
陈时伸手握住放到自己腿上，眉头皱着，手上的毛巾一下都不马虎，擦的很仔细，“妈的，老子就没这么伺候过谁。”</p>
黄单的唇角翘了翘。</p>
陈时看见了，他的心跳漏了一拍，“张舒然，你笑起来……”</p>
黄单侧头，“嗯？”</p>
陈时吞咽唾沫，心想这小子就是来讨债的，成天勾他的魂儿，他麻利的给自己擦了脚，洗脚水也不倒了，直接抱住人进了被窝。</p>
夜里黄单醒了。</p>
他下床在痰盂里撒了尿上床，陈时的手脚就缠上来，像树藤，把他紧紧缠住了，好在是冬天，不觉得热。</p>
“陆先生，你在不在？”</p>
系统，“说。”</p>
黄单问道，“120区的鬼以什么形式存在？”</p>
系统，“千奇百怪。”</p>
黄单又问，“鬼是没有实体，还是跟人一样？”</p>
系统少见的不答反问，“要是一样，那人跟鬼有什么区别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是我在问陆先生。”</p>
系统，“人跟人有不同，鬼也是如此。”</p>
黄单借着透过窗帘照进来的微光看一处虚空，那就是说，有的鬼是实体。</p>
如果是实体，那混在人群里，很难找出来。</p>
陈时的声音模糊，“你撒泡尿，把瞌睡虫都抖痰盂里去了？”</p>
碰到腰上的手，黄单的指尖滑进去，触到一片粗糙，还有点湿热，他蹭蹭那只手掌里的茧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。</p>
陈时的呼吸粗重，在少年脖颈里吐气，“睡觉！”</p>
黄单说，“你睡你的，别管我。”</p>
陈时的额角一抽，你他妈的把老子的心都蹭痒了，还怎么睡啊？他一个翻身压上去，把少年的手钳制住拉到头顶，咬牙切齿的说，“张舒然，你仗着自己是未成年，就对我胡作非为！”</p>
听着他一半委屈，一半愤怒的指责，黄单动动被钳制的手，言下之意是，谁对谁胡作非为？</p>
陈时说那还不是你不老实，“你点的火，自己来灭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睡前给你亲过。”</p>
陈时在他的脖子里亲，咬他的锁骨，“血气方刚懂不懂？哥哥我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，一点就着，一着就炸，你看着办吧，要是敢撒手不管，这被子都能烧出一个窟窿。”</p>
黄单被咬的打了个抖，“疼。”</p>
陈时不咬了，改为舔，把他的脸颊，耳朵，脖子给弄的湿漉漉的，“这几天都是阴天，没太阳，裤子都没干，我身上这条要是湿了，明儿就要挂空档去画室了，我是无所谓，可我好歹是你男人，不能给你丢面儿，你说是不？”</p>
“说不过你。”</p>
黄单拨开脖子里的脑袋，身子往下蹭。</p>
半个多小时后，黄单才从被窝里出来，他很累，简单漱个口就睡着了。</p>
陈时还在回味，他在黑暗中砸吧嘴，怀里的人呼呼大睡，自己却没了睡意，“你就知道害我。”</p>
“张舒然，陈时他媳妇儿？”</p>
“嗯……”</p>
“没什么，就是叫叫你，睡你的吧。”</p>
陈时低着头，捏住少年的脸亲，舌头也伸了进去，片刻后他退出来，亲亲少年的头发，“喜欢你。”</p>
第二天上午，沈良回来了，脸上的抓痕在医院清理过，他的气色很不好，头盖骨像是被电钻钻，疼的眼睛都合不上。</p>
王琦来找时，沈良准备喝药，屋子里的味儿非常难闻，里面混杂着衣服没干，散发出的霉味儿。</p>
沈良开门看到来人，面上就露出不悦，“王警官，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，那封信早就丢了，我没看过。”</p>
王琦迈步走进来，“我来这儿是为别的事。”</p>
沈良端起药一口喝了，满嘴都是苦味，他的胃里翻滚，想干呕，“还有什么事？”</p>
王琦也没坐，就站在屋子里，“根据调查，在死者出事前几天，有人听到你跟死者说话，说你有什么想做的，就要去做，你有没有这么说过？”</p>
那句话怪怪的。</p>
王琦在得知这条信息以后，就那么想过，他甚至还会猜疑，沈良是不是知道女生会死？</p>
但那是不可能的，没有人能预知明天。</p>
沈良放下杯子，找抹布擦掉桌上的水迹，“想不起来了。”</p>
王琦盯着他看，“一点都没印象？”</p>
沈良一脸抱歉，“真没什么印象，一天都不知道要说多少话，哪可能会记住。”</p>
王琦笑了一下，“沈同学说的也是。”</p>
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屋子，换了个话题，“你跟隔壁的陈时关系怎么样？”</p>
沈良说，“还好吧。”</p>
王琦说，“他画的比你好。”</p>
沈良听着他那陈述事实的口吻，眼底就掠过一丝阴骘，转瞬即逝，“这没什么大不了，学美术的人很多，肯定会有比我画的好的。”</p>
他笑着说，“人有时候容易变成井底之蛙，不出去就永远不知道外面有多大，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。”</p>
王琦觉得这话里有话，暗藏着嘲讽。</p>
沈良无意间瞥动的视线骤然一顿，看清了什么，他的瞳孔一缩，垂放的手都颤了一下，“王警官，我的身体有点不舒服，想休息了。”</p>
王琦是看出他的脸色苍白，“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医院？”</p>
沈良说不用，躺会儿就好，“有什么问题，王警官可以随时来找我，慢走不送。”</p>
王琦挑挑眉毛，他到门口时回头看，见少年已经满头大汗了，“真不需要？”</p>
“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，再见。”</p>
沈良关上门，他立刻走到床边蹲下来，把手伸到床底下摸索。</p>
有短暂的一两秒，沈良就觉得那条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，他后退着跌坐在地，床底下没有什么东西，屋里也静的吓人。</p>
过了几分钟，沈良去找扫帚，把床底下的那块碎纸片扫了出来，看也不看的烧掉。</p>
做完这个动作，沈良的神经还是绷着，他开始在屋子里翻找，把东西翻的乱七八糟，终于被他找出了好几个碎纸片，全是信纸，上面有字。</p>
确定真的没有了以后，沈良快速就擦了根火柴丢进去，等碎纸完完全全的烧成灰，他闭上眼睛，长长的舒口气，这才活了过来。</p>
王琦在巷子里停下来，他用手挡风，按打火机点烟。</p>
作为一名执法人员，要绝对的凭证据断案，不能靠想象，脑补，猜测，以为，觉得来判定案子的走向。</p>
王琦站在原地抽烟，现在该查的都查了，所有的证据都展开了瘫在眼前，还是只得到了一个结论，女生是自杀的。</p>
可王琦就是没法相信。</p>
他吐出一团烟雾，想起了同事开过的一句玩笑话，同事说他们是警察，不是道士，只能抓人。</p>
局里的人力物力有限，每天都在忙着调查别的案子，只有王琦还放不下，却又感觉眼前一片明亮，没什么好查的了。</p>
就比如那个沈良，王琦察觉到他的异常，却查不到他的杀人动机，作案机会，更何况那种作案手法就不是人能干出来的。</p>
王琦揉额头，自言自语了声，“真他妈的邪门……”</p>
一整个上午，黄单都没看到沈良，他画会儿就停下来思考事情，左边是周娇娇嘴里飘出的糖果味儿，右边是陈时口鼻喷出的烟草味，没完没了。</p>
吃糖也有隐，看周娇娇就知道了，她挂在画架下面的袋子里装了很多糖果，有一部分已经变成了糖纸。</p>
“舒然，你帮我看看。”</p>
周娇娇把画架往黄单那边扳，“我觉得我画的比昨天好。”</p>
黄单看了看，“嗯，进步不小。”</p>
他对周娇娇的进步并不感到意外，早就发现对方有天赋了，只是每天的状态都比较散漫，也可以说是不放在心上。</p>
周娇娇开心的笑，“真的啊，那舒然你说我现在的这个水平，能考上大学吗？”</p>
黄单尚未出声，另一边的陈时就说话了，“他又不是大罗神仙，哪儿知道你能不能考得上大学。”</p>
周娇娇哼哼，“跟你又没关系。”</p>
陈时的视线越过黄单，直接扫向周娇娇，他在笑着，却让人不寒而栗。</p>
周娇娇把嘴里的糖果咬的嘎嘣响。</p>
黄单听到门口的动静，见是张老师跟刘老师过来了，大学生放了寒假，他们的时间充裕，天天都来画室指导。</p>
张老师穿了件黑色皮衣，里面没穿毛衣，只穿了个薄薄的线衫，旁边的刘老师是一身棉长衫，那长度跟周娇娇的大羽绒服差不多，俩人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。</p>
老师来了，画室里安静下来，挪动画架跟椅子的声音都没了，只有铅笔排线的沙沙声。</p>
要不是黄单，陈时连画室都不会来，他早就画完了，刘老师过来一看，画是没什么好说的，就让他出去把烟抽完了再进来。</p>
陈时懒洋洋的走出画室，嘴边的半根烟没让烧到屁股，等的人就出来了。</p>
黄单在水池那里打肥皂洗过手，这会儿很冰，手指头都是僵的，他搓了搓拿到嘴边哈气，“去家乐福？”</p>
陈时说好，“走快点。”</p>
黄单跟上陈时，把画室甩远了，拐过大路走到僻静的小路上，他的手就被温热的手掌包住了。</p>
陈时给少年捂了捂，用自己的体温给他赶走寒气，“知道我的好了吧？”</p>
黄单嗯了声，“知道的。”</p>
陈时前后左右看看，飞快地在少年唇上亲一口。</p>
出了农大的大门，穿个马路就是家乐福，黄单跟陈时去二楼的书架那里找书看，不用花钱租，运气好的话，还能找到地儿坐。</p>
陈时绕着几个书架转转，被他发现了小座椅，就把黄单喊过来了。</p>
黄单手里捧着本书看起来。</p>
陈时在看《魔法学徒》，他看完几章后瞥一眼身旁的少年，发现对方手里那本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，再去看书皮，也是英文，“你看得懂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看得懂。”</p>
要换个人这么说，陈时怎么都不信，但面前这个已经展露过非同寻常的一面，还真不好说，他把自己的那本拿到少年眼前，“你看这种玄幻小说吗？”</p>
黄单抬眼，下一刻就摇头，“不看。”</p>
陈时压低声音，“那多没劲，我给你介绍一本，保你看完一本就想看第二本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好好看书，别说话。”</p>
陈时的面部抽搐，换了个姿势接着看《魔法学徒》。</p>
黄单看了二三十分钟，他站起身把书放回书架上，好奇的拿了本玄幻小说坐回去翻看起来。</p>
陈时问道，“怎么样？”</p>
黄单说，“不好看。”</p>
陈时扫扫他看的，发现自己看过，当初可是在课堂上提心吊胆看完的，看的欲罢不能，“这还不好看？那你说个好看的给我听听。”</p>
黄单说，“我们的兴趣爱好有差别。”</p>
陈时嗯哼，“看出来了，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，这就不好办了，以后在一个锅里吃饭，搞不好能把锅砸了，谁也没得吃。”</p>
黄单无语。</p>
有人过来了，是对情侣，牵着手有说有笑的找书。</p>
陈时看过去，羡慕的情绪顿时冒了出来，不知道他跟少年什么时候也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牵手，他没了看书的兴致，再精彩的剧情也变的无趣。</p>
“走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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