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 嘿嘿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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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单对这个说法保持中||立的态度，没有查清楚，他不确定是谁做的。</p>

娟儿已经离开镇上了。</p>

应该是巧合吧。</p>

黄单的眼皮一掀，万一不是呢？他猛地停下脚步，娟儿要是没离开，那么，就有一个必须留下来的理由，一定还会有别的动作。</p>

这个时间点，叶府派人过来，把黄单接到府上。</p>

黄单被带去大厅，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叶老爷子，气色不怎么好，想来是知道小儿子的失踪跟女儿有关，也晓得一对儿女已经走了，连声招呼都没打。</p>

二姨太死了，儿女又不回来，整个叶父的凄凉全写在叶父那张脸上，他放下茶盏，“贤侄，这么晚了把你叫来，是想问你，蓝蓝可有让你转告给我什么话？”</p>

黄单说，“没有。”</p>

叶父半天都没动弹。</p>

黄单心想，叶老爷子听见这句话，知道女儿那么不念及父女之间的感情，也不顾叶家的荣辱兴衰，他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。</p>

“伯父，叶蓝跟我说，她不喜欢这个镇子。”</p>

叶父把手放在椅子扶手上面，拇指的玉扳指在微黄的光线下散发着一丝光泽，富贵又冰冷，“她还说了什么？”</p>

黄单说，“镇上的人无知，愚昧，顽固，封建。”</p>

叶父的脸板了起来，好一会儿他才开口，“蓝蓝说的没错。”</p>

大厅陷入古怪的安静。</p>

叶父往后靠去，单手去揉额头，“贤侄啊，在你眼里，这个镇子是什么样的？”</p>

黄单说，“原先我对这里没有什么感觉。”</p>

“不过，自从张老板和他的父亲被活活打死，我差点被扔进锅里煮了以后，在我看来，镇上的景色很美，镇上的小吃很好吃，镇上的人心里住着一只魔鬼。”</p>

叶父喃喃，“魔鬼……”</p>

黄单说，“是啊，我跟叶蓝回国后，得知镇子里发生了好几起命||案，都是人心在作祟。”</p>

叶父的面色怪异，“不是人心吧，贤侄，是有妖来到了镇上。”</p>

黄单说，“伯父可有见过？”</p>

叶父摇头。</p>

黄单说，“我也没见过吃人的妖，我只见过吃人的人。”</p>

叶父听出青年话里的讽刺，他摆摆手，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了，“贤侄啊，蓝蓝把小宝接走了，你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吗？”</p>

黄单说不清楚，“伯父，我想您可以放心，叶蓝会善待二姨太的孩子。”</p>

叶父说，“我知道。”</p>

他的眼中浮现一抹回忆，神情也温和下来，“蓝蓝从小就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，她会把草丛里受伤的兔子捧回来照看，会把我给她的压岁钱攒下来，去帮助不认识的人。”</p>

“蓝蓝也会把下人当家人，我跟她说过多少次，要有主子的样子，不能跟下人平起平坐，她却不听，还转过头说我是个坏人，大坏蛋。”</p>

黄单听到耳边响起一句，“她说的对。”</p>

那声音拖长，放缓，很模糊，他怀疑是自己听错了。</p>

叶父站起来走到门口，背对着黄单说，“蓝蓝怨我，觉得我不配做她的父亲。”</p>

黄单开始猜测，叶蓝应该是目睹了叶父做过什么她不能接受的事情，或许她劝过，父女俩发生争执，最后叶父一意孤行，所以她才把这个家从她的世界里剔除了。</p>

会跟田家有关吗？</p>

如果是，黄单往下去猜，当年老太太，叶父，戴老板，张老板，几个大户，甚至是镇上的人，他们都参与了同一件事？</p>

黄单觉得他已经和真相面对着面，就隔了层薄纱，只要把薄纱揭开就可以了。</p>

当天夜里，宋邧氏不行了。</p>

管家来喊，黄单匆忙起床跑过去。</p>

宋邧氏吊着一口气，见到孙子的面以后，她那口气就断了，连一句话都没说。</p>

似乎对宋邧氏来说，要说的都已经说了，有些没说的，是不能说，她得带到地府里去，不愿意给孙子留下什么负担和压力。</p>

老太太走的快，黄单站在床前，气息还是混乱的，刚从睡梦中惊醒，身体依旧处于睡觉的松散状态，脑子也有点懵。</p>

宋府门外的大红灯笼被取下来，再挂上去的是白色的灯笼。</p>

管家在内的下人们都换上一身白，在府里走动时，带着难言的悲伤和沉闷。</p>

人死如灯灭，只剩下一堆灰烬。</p>

镇上的人陆陆续续过来，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安慰，无非就是人死不能复生，节哀顺变，拆开了变着花样的来。</p>

黄单在灵堂前跪着烧纸，没见着人就嚎。</p>

他没去管琐碎的事，有管家和几个年长的下人负责。</p>

哭哭啼啼的是宋家的旁支。</p>

没过多久，黄单听到管家报名字，知道叶父来了，他抬抬眼皮，吓了一跳。</p>

叶父的气色比那晚要差太多，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子气息，那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。</p>

“贤侄，不要太难过，老夫人在地下，也能安心些。”</p>

黄单，“嗯。”</p>

叶父拍拍他的肩膀，长长的哎了一声，掉头就出去了。</p>

快到中午时，刘楚过来了，他把刀给四毛拿着，抬脚走进灵堂，点香拜祭。</p>

灵堂有人在，刘楚就没说别的，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对黄单安慰两句，“宋少爷，老夫人生前曾赠我宝刀，往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，跟我说一声。”</p>

黄单长时间没开口，嗓音嘶哑，“谢谢刘捕头。”</p>

刘楚皱皱眉头，有点心疼，想把青年拉起来，给他揉揉膝盖，现在又不能那么做，只能转身离开。</p>

一天下来，府里的门槛多了很多脚印，天色渐渐暗下去，周围静的吓人。</p>

灵堂点着长明灯，棺材前端放着一盏煤油灯。</p>

管家见黄单要回房，就赶紧低声说，“少爷，灵堂是万万不能缺人的。”</p>

黄单又跪回去。</p>

出殡那天，府里来了很多人，依次烧香磕头。</p>

宋邧氏是高寿，有这么大的产业，荣华富贵享尽，又有一块贞节牌坊，不少人都指望能来沾点她飘在灵堂的福气。</p>

黄单理解不了。</p>

时辰一到，下葬的队伍就从宋府出发，往宋家的墓地方向走去。</p>

刚出宋府不到半炷香时间，路边就冲进来一个老妇人，她趴到棺材上，语无伦次的喊，“报应来了，报应来了！”</p>

队伍前面的黄单看过去，一眼就认出是张老板的老母亲，儿子跟老伴死后，她就疯了，每天在大街小巷走动，嘴里还念叨个不停。</p>

老妇人穿一身破旧衣衫，拍着两只手，笑的满脸褶子，“完咯，都完咯。”</p>

下一刻，她又哭起来，“真是报应啊……”</p>

众人直觉一股寒意爬上后背，一个个都头皮发麻，他们全部死死的瞪着老妇人，眼神极度骇人，像是在害怕，也在恐慌。</p>

街上不知道是谁说的，“这个老不死的疯了，快把她抓起来！”</p>

黄单出声阻止，他让下人把老妇人带去府里，没想到回来的时候，下人说人从后门跑了。</p>

“少爷，别管了，那婆婆是个疯子。”</p>

管家没多说什么。</p>

宋邧氏打破宋族的族规，成为第一个人可以在死后，将牌位放进祠堂的女人。</p>

宋家旁支极力反对，说女人连祠堂的门都进不得，哪能放进祠堂里，不但影响宋家的财运，也污染祠堂的灵气，更是对祖宗不尊重。</p>

他们联合起来，要把老太太的牌位给扔出去。</p>

黄单丢出老太太毕生为宋家做出的贡献，一个女人做到了宋家男人们都做不到的，她怎么就没资格住进祠堂？</p>

那些人还是强词夺理。</p>

黄单从他们的言行举止里了解到，在这个时代，女人的地位极其低||贱，就是传宗接代的工||具，不是个人，男人哪怕是一无是处，都能在祠堂里被供奉着，至于女人，再优秀，本事再大，懂的知识再多，也只能在最底层待着。</p>

永远不能踏进祠堂一步。</p>

黄单接手宋家的产业，以及祠堂，这件事他不会妥协，也不能退让。</p>

闹了几天，宋家那些旁支才有所消停。</p>

就在黄单一边跟着账房先生打理宋家的账本，一边调查任务线索的时候，书生回来了。</p>

黄单感到怪异，只要不是个傻子，都知道宋家仍旧处于动||乱||时期，会出现未知的变故，这趟浑水不能趟。</p>

书生显然不是傻子。</p>

他虽然被原主的大伯捡回宋家收养，可是除了大伯，其他人都不待见他。</p>

甚至是排斥。</p>

因为在他们眼里，捡来的就是个野||种。</p>

黄单了解，大伯在宋家内||乱前，就上外地收购茶叶去了，侥幸避过了这场斗||争。</p>

书生即便没跟大伯一起走，这次也可以跟着赵老头待在乡下，等这段时间过去再看情况而定，为什么还要在这时候回来？</p>

除非……</p>

书生有什么事情要办，不得不回来。</p>

黄单将书生叫到书房，暗自去打量，俨然就是一副唇|红|齿|白的小生面相，他对这人的印象，就是喜欢吞口水，有些怯怯的。</p>

书生垂着眉眼，“大少爷。”</p>

黄单喝口茶，“老师怎么样？”</p>

书生说，“已经安置妥当。”</p>

他自责道，“大少爷，我在路上遇到毛|贼耽搁了，没能赶上送老夫人最后一程。”</p>

黄单问道，“你人没事吧？”</p>

书生摇头，“只受了一点皮外伤。”</p>

黄单命令道，“头抬起来。”</p>

书生却是把头垂的更低，一双鞋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，做出吞咽的动作。</p>

黄单站在书生面前，重复刚才那句。</p>

书生连续吞了几口口水，缓缓把头抬起来，眼皮还是垂着的，没有跟面前的人对视，不清楚是不敢，还是什么原因。</p>

黄单说，“你下巴上的伤口是毛贼弄的？”</p>

书生点头，“嗯。”</p>

黄单要找借口把书生留下来，再观察观察，就说架子上的书需要整理，让他帮一下忙。</p>

书生没有意见，垂眼去书架那边。</p>

黄单支着头，聊家常的问了一些，书生都是很平静的回答，没有任何异常。</p>

他手边的茶已经凉透，书生还在书架前站着，身形纤瘦，“这次家里的风波暂时不会停，我差人打听到大伯在咲镇，你去那儿找他吧。”</p>

书生抿了抿唇，将一本书上的灰尘擦去，“等些时日，我会去找爹的。”</p>

黄单把凉茶喝光，无意间瞥动的视线一顿。</p>

书生弯腰去拿下面那层的书，脖子里的一块玉掉出来，在半空晃动，他将玉塞进领口里面，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书籍。</p>

十来天后，叶父死在家中。</p>

刘楚带四毛老冯他们去查看，叶父的身上没有伤痕，也没有中毒的迹象，初步判定是自然死亡。</p>

黄单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，正在花园的亭子里喂鱼，他把手里的一点鱼食全撒进池子里，叶父的死，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。</p>

就像是……</p>

还差一个，该他了。</p>

这种感觉非常诡异，黄单趴在栏杆上，叶蓝知道的多，看的也透，是不是早就算到叶父不能安享晚年？</p>

良久，黄单才将堵在嗓子眼的一口气给吐出去。</p>

几天后，黄单跟刘楚在巷子里看到一个身影，是张老板的老母亲。</p>

老妇人缩在墙角，嘴里念叨着，“全死了……死光光……都死光光……”</p>

黄单走近些，听到老妇人看着虚空一处，她是笑着的，却是满脸的泪，“一个都跑不掉……儿子……老张……错了……都错了……”</p>

“婆婆，为什么错了？”</p>

老妇人双眼呆滞，没有对黄单说，还是望着虚空，那里像是站着谁，是她的儿子，和她的老伴。</p>

黄单咽咽唾沫，看向身旁的男人，“没鬼吧？”</p>

刘楚的语气笃定，“当然没有。”</p>

黄单说，“这婆婆干嘛一直看着那个地方？”</p>

刘楚耸肩，“不是说疯了吗？一个疯子做什么，都没道理。”</p>

黄单说，“也是哦。”</p>

他蹲下来，连着喊了好几声，老妇人才把头转过来，“婆婆，你的儿子和老伴都错了吗？”</p>

老妇人说错了，“我说过会有报应的，都不听，来了啊，已经来了……”</p>

她指着地上，“看，都是血啊，好多血，整个镇子就要被埋了哦。”</p>

黄单侧头看刘楚。</p>

刘楚也在看他。</p>

这场景，令人毛骨悚然。</p>

黄单伸手去拉老妇人，“婆婆，地上凉，起来吧。”</p>

老妇人被拉着站起来，笑的眼角皱纹全挤在一起，“我给你一个宝贝。”</p>

她那手伸进怀里，摸出一样东西，“看，宝贝！”</p>

那是一块玉佩，被一双苍老干枯的手捧着，在夜色下静静发出剔透的光泽。</p>

黄单将玉佩拿到手里，眯眼看了看，他的瞳孔一缩。</p>

刘楚问道，“怎么，是你的东西？”</p>

黄单说不是，是书生的。</p>

刘楚吃味儿，“这玉佩都是戴在脖子里的，一般人看不着，你是怎么看见的，还记得这么清楚。”</p>
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
他把老妇人送回了家。</p>

刘楚跟踪书生，发现他每天晚上都会出来，低着头在街上走动，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</p>

黄单知道这件事以后，就去查玉佩的信息，却没查到什么东西，只能让刘楚来了。</p>

刘楚走自己的关系，查出玉佩是一位富商花高价从四方城贾家二爷手里买来的。</p>

二爷只知道那富商姓田。</p>

书生是田家的人？</p>

黄单拽着这条线索去查镇上的田家，被他查出，当年的确有一个田家，后来没了，负责处理田家尸||首的是叶府的管家。</p>

叶老爷子一死，叶家散了，管家就没继续在镇上待下去，而是回了乡下。</p>

黄单怕走漏风声，就跟刘楚半夜出镇，去了乡下。</p>

管家一开始并不透露只字片语，后来黄单跟他说起老妇人的事，镇上人们打死张老板的一幕，也说起叶蓝的那些话。</p>

他才松了口，说起当年的事。</p>

把抹布丢在一边，管家的思绪退到十几年前，又在骤然间回到现实，他说当年田家少了两具干尸。</p>

在管家看来，田家的人已经死了很多了，少两个就算了吧，所以他就没有向叶父禀报，“那少的两具干尸里面，有田家的后人。”</p>

黄单问，“孩子如果还活着，有多大了？”</p>

管家沉吟道，“十**岁吧。”</p>

黄单的眼睛闪了闪，跟书生的年纪安全吻合。</p>

他的猜测更加清晰了，书生是田家的后人，回来为家人复仇。</p>

可那只妖呢？</p>

少的另一具干尸是不是妖？</p>

回去后，黄单就跟刘楚在房里吃着点心，分享各自掌握的线索。</p>

黄单问道，“你派人去山里找那个洞没有？”</p>

刘楚吃一块糕点，“找到了。”</p>

黄单说，“发现什么没有？”</p>

刘楚说，“就是你说的爪印，别的就没见着了。”</p>

黄单托腮，若有所思。</p>

刘楚把剩下一半的糕点塞他嘴里，跟他提出了一个建议。</p>

黄单边吃边说，“万一那个妖不来呢？”</p>

刘楚说，“会来的。”</p>

他捏捏青年的脸，“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</p>

黄单说，“如果它没来，能保证书生的安全吗？”</p>

刘楚说的温柔，也很冷漠，“我只能保证你的安全。”</p>

黄单说，“太冒险了。”</p>

刘楚揉揉他的发顶，“要想妖现身，别无他法。”</p>

黄单说，“你走吧，晚上我想自己睡。”</p>

刘楚踢掉鞋子上床。</p>

黄单，“……”</p>

第二天，镇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了，田家竟然还有一个人活着，就是宋家在外面捡回来的那个书生。</p>

他们恐慌不安，都觉得镇上发生了那些事，肯定就是田家的人害的。</p>

人们闯进书生的家里，把书生绑在柱子上，团团围住，有人堆木柴，有人举火把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狰狞的疯狂，他们选择用当年的方法，要将书生活活烧死。</p>

“烧死！烧死！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