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、乘客朋友请注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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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砰”“砰”“砰”</p>

椅子被拐杖砸出让人心惊肉跳的巨大声响。</p>

骂声停了。</p>

.</p>

中年这个年龄段，不论是哪个行业，都有一定的生活经历跟人生阅历，心性也相对来说能被定义为成熟。</p>

老人跟新人的沟通工作，朝简是不会做的，要陈仰来。</p>

陈仰作为一个新鲜出炉的老人，试图跟这三个新人聊身份号，任务的死亡跟生存。</p>

三人全程听故事脸。</p>

陈仰的心里失望透顶，这个任务在误导大家，通过死的那个乘客给出了明显的安全漏洞，只要不出去，不记错时间，准时上车就行。</p>

这样不怀好意的，粗劣的误导，新人们没发觉出来，提醒了还不以为然。</p>

陈仰有点焦虑，火车站太大了，只指望老人找线索是不行的，还是需要新人们，人多力量大。</p>

可是现在的危机感远远不够，新人们凝不起来，劲使不到一处，没有用，反而会干扰到任务的进程。</p>

候车室一时都没人说话。</p>

三个中年人眼神交流，他们其实觉得这个跟他们讲任务的年轻人不错，就是那个拄拐的让他们害怕，有暴力倾向。</p>

“小兄弟，你跟你朋友是什么时候的车？”</p>

陈仰看向问话的光头中年：“18号。”</p>

“那你们还早。”光头中年说，“我们明天上午就走了，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自己干，我们只想在这等车。”</p>

陈仰生出一种无力感：“没那么容易，它们不让我们上车。”</p>

“它们是谁？”</p>

“鬼。”陈仰艰难的说出那个字。</p>

候车室里像是徒然刮过了阴风，三个中年人都气愤的叫起来。</p>

“小兄弟你干嘛唬人啊？现实世界哪有鬼！”</p>

陈仰意味深长道：“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？”</p>

三人都被问住了。</p>

别人说是什么空间，他们也不懂，只知道这里不是现实世界，那些消失的乘客才在真正的青城站，他们要回去的地方。</p>

.</p>

陈仰庆幸三个新人没再问，再问下去，就该他被问死了。</p>

候车的漫长时间里很危险。</p>

只要找出规则，想办法不去违背，就能活到发车的时候。</p>

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规则是什么。</p>

要找，要推测。</p>

陈仰想到自己在跟武玉说下个任务可能会有鬼的时候，她告诉他，必须遵守规则，也不要太相信。</p>

就是说，遵守了也不是就能活着。</p>

陈仰叹口气，要先推出规则，才能想后面的。</p>

他望着少年阖在一起的眼帘陷入沉思，第一个任务是他获得任务有关，试吃的小面包块让他获得免疫。</p>

不知道这个任务里，得到提示物的是谁。</p>

哪个都有可能。</p>

“打火机。”</p>

耳边的声音让陈仰一个激灵，他对上朝简睁开的双眼，那里面一片清明。</p>

陈仰把打火机拿出来，拇指没忍住的一按，擦一下窜出火苗。</p>

打火机还能用。</p>

“这打火机……”</p>

一个中年工人“咦”了声，没话了。</p>

陈仰露出不解的样子：“怎么了，大叔。”</p>

中年工人唉声叹气：“我就是想起了一个工友。”</p>

“三年前咱们青城站不是发生过一起恶性报复事件吗，死了好几个无辜的乘客，我工友就在里面。”</p>

“当时是八月份，我也在车站，我跟他一块要去占城复工，本来我们都在检票了，他啊，哎，”</p>

工人粗糙的脸上涌出一抹悲痛：“他发现自己打火机丢了，就不听我的劝，非要回头去找，候车室没找到还下了楼，死在大厅了，最后就没赶上车。”</p>

“他那打火机就是这种的。”工人指陈仰手上的打火机。</p>

另外两个中年人是看过新闻的，具体记不得了，这个内情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过，都不能理解。</p>

“打火机才几个钱啊，这种的就更便宜了，几毛一个。”</p>

“他闺女给买的，还刻了小字的。”</p>

“那真是……”</p>

陈仰那年人还躺着没醒来，对这一事件不知情，他不清楚打火机有没有引来鬼魂，只看见候车室门外多了张人脸。</p>

又是眼镜男。</p>

这回陈仰没让他跑掉。</p>

.</p>

眼镜男叫孙一行，他说自己看不见鬼魂，只是偶尔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。</p>

零食店有，候车室也有，都是来自打火机。</p>

陈仰观察眼前这个瘦小的，好似一张纸片就能压倒的男人：“那你能感受到它们的性别吗？”</p>

孙一行呆呆的。</p>

陈仰又重复了一遍，男鬼女鬼，他比较怕后面那个。</p>

披头散发，红衣飘飘，白衣飞飞之类的都恐怖。</p>

孙一行对着陈仰黑亮的眼眸，迟钝的摇了摇头：“对不起，我感受不出来。”</p>

陈仰压下遗憾：“这没什么对不起的。”</p>

他捞出保温杯喝两口水，前言不搭后语道：“你引我们去零食店，又来候车室找我们，是想让我们看到你的价值。”</p>

“你是想跟着我们？”</p>

陈仰是意外的，新人也不是都没脑子，选择站队是正常走向。</p>

只是没料到这人会选择他跟朝简，敢自己找过来。</p>

这个举动可是一点都不简单，既要勇气，又要具备胆量跟智力。</p>

男人的心思被当场戳穿了，瘦削的背一颤，又窘又难为情的红了脸，他耷拉着发量告急的脑袋，摆出了一个祈求的姿态，小心翼翼的：“可以吗？”</p>

陈仰没有立即做决定，他瞥瞥自己闭目养神的搭档，见对方没反应，才道：“可以。”</p>

“你感受到鬼，要第一时间跟我说。”陈仰又道。</p>

孙一行受宠若惊，讨好的对他笑：“谢谢，谢谢你们，我会的！”</p>

“他好像没有恶意。”孙一行怯怯的看一眼打火机。</p>

陈仰把保温杯盖子盖上，没有恶意也是鬼啊。</p>

好在那鬼没让他看见自己，他的心理建设维护起来，稍微轻松点。</p>

.</p>

朝简一醒，孙一行就从陈仰旁边的椅子上起来，抱紧他的公文包，挪到不远也不近的地方缩着去了。</p>

陈仰歪向朝简：“你让我拿出打火机，不是为了引出孙一行，是给那个工人看的吧。”</p>

朝简划开手机屏，干净的指尖翻动几下，将手机侧转到他面前。</p>

屏幕上是朝简在去车站的路上保存的截图，两张，都是同一个人，底下还有采访。</p>

截图里的就是那工人。</p>

采访是他讲述了工友遇害的事情，跟他先前口述的内容几乎一样。</p>

陈仰的视线飞快从隔着好几排，睡着了的工人身上掠过：“难道他撒了谎，工友其实是被他害的，现在变成鬼的工友要找他报仇？”</p>

朝简鄙视的看他。</p>

陈仰咳道：“鬼故事大多都是鬼复仇，极少数才会无缘无故害人。”</p>

“赵元说的对，”朝简抚抚腿上的褶皱，“提多了，会把它们招过来。”</p>

提了好多次的陈仰：“……”</p>

.</p>

“我搜过，两个工人是一个镇上的，一起外出打工多年，情同手足。”朝简用拐杖戳陈仰的运动鞋面，“活着的这个对死的那个有恩，多次帮助过他跟他家人。”</p>

陈仰跟不说他孩子气的行为，随他戳：“那你是想……”</p>

朝简没有丝毫开口的打算。</p>

陈仰拿掉棒球帽使劲抓抓头，手捏着帽檐把帽子往怀里一翻，又翻回去，反复几次，他的眼睛一睁：“我知道了！你想看打火机鬼能不能保住这个工人，不让他死。”</p>

“如果他死了，说明车站里的鬼并不能对任务者出手，那死了的，就很有可能是被规则杀死。”</p>

朝简不着四六地问道：“牛犁田见过吗？”</p>

陈仰在看打火机底下的小字，是“平安”，他有点跑神：“见过。”</p>

“不用鞭子抽就不走。”朝简斜睨他，“像你。”</p>

陈仰无言以对。</p>

椅子下的温度像是低了十几度，陈仰的脚都冻住了，他越回想少年的所有思路跟谋划，脚越僵。</p>

这位天生就适合任务世界。</p>

.</p>

打火机被陈仰偷偷放进了工人的行李里面。</p>

让那个鬼跟着他。</p>

陈仰希望工人不要死，鬼是可怕，但也有弱点，规则却是无敌。</p>

第九候车室外面，孙一行困得靠在书摊边打瞌睡，瘦瘦一团，廉价西服皱巴巴的，黑色的旧公文包还紧紧抱在怀里。</p>

朝简坐在摊贩的凳子上，漫不经心的阅读一份报刊。</p>

陈仰没少年那定力，一本能捧半天，他碰到什么就翻什么，把摊子翻得乱七八糟。</p>

除了手酸，一无所获。</p>

“我妹在就好了，她的梦想是当一名侦探。”</p>

陈仰不由自主的说出这话，一愣，转而去看少年：“你多大了？”</p>

朝简眉头没抬，注意力都在报刊上面，陈仰料想他不会回答了，便垂下眼整理书摊，刚理好两本就听到一声：“十九。”</p>

陈仰停下手里的动作，他说：“我妹还活着就跟你一样大。”</p>

“你比我小六岁啊。”陈仰喃喃。</p>

朝简把报刊往书摊上一扔，眉目暗沉：“不行？”</p>

陈仰轻笑：“行啊，怎么不行，年轻真好。”</p>

后半句若有似无的含糊在唇间，二十五的年纪也不老，他是心态老龄化了，心脏都跟生锈的机器似的，进了任务世界才体会到剧烈感跟爆炸感。</p>

陈仰想起来什么，身体前倾：“你还在读书吧。”</p>

朝简低眸继续看报刊：“休学。”</p>

陈仰的眼里多出几分好奇：“那你在国外读的什么专业？”</p>

朝简却没回应。</p>

.</p>

陈仰想到自己的专业也没再说话了。</p>

随着手不断触碰书刊，墨迹的味道沾了一手，陈仰不经意的挠脸，脸上也沾了，全往鼻息里涌，一下子有点呼吸不顺。</p>

“一楼那四个人不知道有没有查到什么，怎么都没动静……”</p>

陈仰思量间，一侧的扶梯慢慢上行，文青上来了。</p>

“嗨，帅哥，晚上好。”文青迈着老猫的步伐凑近，身上有跟陈仰一样的书墨味，一样的劣质，“有什么收获吗？”</p>

他没看朝简，直奔陈仰来的，自来熟的追问：“你是第几次参加了？”</p>

陈仰对他的印象是装逼加恶劣，不是很想聊。</p>

“冯老是个占卜师，”</p>

文青竖起手指顶住一本书，指尖灵活的转动，书也跟着同频率旋转：“这次的任务不是直接进来，先有的车票，他在出发前为我们此行占了一卦……”</p>

文青故意拉长声音吊胃口，两个听众却都没上钩。</p>

“切，没劲。”</p>

文青丢掉书，转身要走，却在那一霎伸手去拉陈仰套在耳后的口罩绳带，恶作剧的想扯住再放开。</p>

然后向东差点被打断手的画面再次出现。</p>

.</p>

文青那张乖乖的脸顿时扭曲起来，操操操！我操！</p>

该死的残腿高个子，竟然很了解人体结构，他手上的骨头没断，却蔓延着不停加剧的疼痛。</p>

文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，发出一声娘们兮兮的惨叫：“啊！”</p>

候车室里也同步传出叫声。</p>

书摊前的气氛一变，文青先跑了进去。</p>

陈仰秉着“跟紧”原则，等朝简拄上双拐才动身，还不忘叫上地上的孙一行。</p>

那一声是工人喊的，他说光头回去了。</p>

文青蹲在椅子上，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抛硬币：“哇哦，回去了。”</p>

看戏的架势。</p>

全然没了书摊前的凄惨。</p>

孙一行抱着公文包驼背垂头，像是习惯性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，恨不得成为一粒尘埃。</p>

根本指望不上。</p>

陈仰深呼吸，平静的问工人：“你亲眼看见的？”</p>

“没有。”工人说，“我睡不着，就玩手机上的小游戏，我确定候车室的门是关着的，没人进来过，他不见了，那肯定是回去了啊。”</p>

另一个三七分中年人拉着脸拍椅背：“他一定是发现了回去的方法，偷偷跑了没有告诉我们，亏我还给他烟抽，真他娘的不讲义气！”</p>

.</p>

陈仰不怕这几个不熟的活人，就怕打火机鬼突然在他眼前现身，他绷着脊背用眼神搜了三个中年人的行李。</p>

都是普通东西，没发现异常。</p>

不对！</p>

陈仰瞪着手指的方向：“那两个塑料桶是谁的？”</p>

“光头的。”</p>

工人说完就跟三七分对视：“他的桶怎么还在这？”</p>

“其他消失的乘客，行李也不在了啊。”</p>

陈仰的喉头发干：“人可能在桶里。”</p>

工人跟三七分都傻了：“什么人在桶里？哪个人？小兄弟你开玩笑的吧？”</p>

“揭开桶上面的盖子看看就知道了。”</p>

陈仰说着靠近他的搭档，捉住冰凉的拐杖。</p>

两个中年人不相信，也没去揭盖子，只是跌坐到椅子上神神叨叨。</p>

“怎么可能，光头个子不高，可好歹是个成年人，怎么可能装得进这种桶里。”</p>

“还两个，人怎么装进两个桶……”</p>

“切碎了就可以。”一直没出声的朝简说。</p>

作者有话要说：　　明天见明天见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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