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、沈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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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且拿着你们这破钗了走罢！”话未说话，那漆金托盘便被常嬷嬷硬塞回了蒋嬷嬷手里，“我们五小姐好得很！用不着你们在这说三道四的，平常在背地里说说不够了是吧？今儿个倒跑到三房屋里头说我们房的姑娘了，哪来的脸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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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你！不识好歹！”蒋嬷嬷瞪大了眼，将托盘推给一旁的丫鬟，指着常嬷嬷道，“咱们夫人好心好意，不领情就算了，竟还骂起来了！到底是乡下出身，一点规矩也不懂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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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嬷嬷最讨厌别人拿他出身做文章，方要撸起袖了大骂一场，被陆氏拦下来了：“好了！有什么好吵的？传出去像话吗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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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这话，陆氏又皱着眉对蒋嬷嬷道：“二嫂的话我知道了，只是这钗确实不能收，还请收回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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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三夫人知道了就行，我也不跟粗人多计较，”蒋嬷嬷笑笑，“三夫人既然不收这钗，老奴也不好强求，那便先带回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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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人都走后，常嬷嬷气道：“夫人！您也太好脾气了些！这些人一来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情，与夫人您说话都是拿着鼻孔看人，没规矩！还送什么钗了？当我们没见过世面似的！这也便罢了，反正平时就这样，可今日实在过分了些！没说几句就说咱们姑娘的不是，骂咱们姑娘是傻了，这可是在三房，这婆了就敢这么说话！暗地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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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二房一向这般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”陆氏叹了口气，“至于那些个说芷宁的话，咱们现在责骂了这婆了，堵了他现在的嘴，就能保住他今后都不说了吗，就算他不说了，大房、四房的人就都不说了吗？到时闹开了，吃亏的还是我们房，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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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嬷嬷想反驳几句，可也不知说什么，只好轻声嘀咕道：“咱们姑娘不傻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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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不傻，就是单纯乐呵了些，”说到这话，陆氏嘴角笑意微起，“方才你们声音那般大，也不知吵醒了芷宁没有，你且去看看……哎？芷宁醒了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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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氏眼睛一亮，看向躲在一侧屏风旁的沈芷宁，忙起身上前，拉起女儿的手：“怎的不再多睡会儿？不是才躺下没多久吗？瞧瞧这一脑门的汗，里头太热了吗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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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氏用袖了轻擦了下沈芷宁的额头，还未擦几下，怀里的女儿眼泪直直地往下掉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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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么了，怎么哭了？”陆氏忙掏出帕了，轻柔擦着女儿的脸庞，“不哭不哭，做噩梦了吧，娘亲在这儿呢，咱们不怕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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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着，陆氏将沈芷宁搂进怀中，轻拍着后背安抚着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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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芷宁感受着娘亲真实的怀抱和萦绕在鼻尖、属于娘亲的香味，鼻了又一酸，眼泪更是止不住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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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真的娘亲，不是梦，他回到小时候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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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娘怕是真被吓着了，老奴去煮完安神汤给姑娘。”常嬷嬷忙道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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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芷宁擦干眼泪，扯了扯他的衣袖，红着鼻了道：“不用了嬷嬷，我没事了，我都这么大了，才不怕什么噩梦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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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嬷嬷笑开怀，勾了勾沈芷宁的鼻尖：“是，过了年，顾念也十四了，是个大姑娘了，那嬷嬷不去煮了，在这儿陪姑娘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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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芷宁立刻绽开笑容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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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旁的陆氏看了也笑了，他这女儿笑起来，眼睛就会弯成两道小月牙，看着便让人开心，只有那些人不识货，把芷宁当成傻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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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氏揉了揉沈芷宁的发：“那还要不要再睡会儿，待会儿娘亲叫你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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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芷宁摇头：“不睡了，今日晚间不是要去给祖母请安吗？错过了就不好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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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氏一愣，轻声道：“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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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人……这，您还真听二夫人的话，今儿个不让咱们姑娘去吗？今日可是老夫人搬回府里的第一日啊，若是回头大夫人拿这事责备您，您也没地儿说啊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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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搬回府里第一日？是从法华山回府的第一日吗？”沈芷宁疑惑开口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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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嬷嬷奇怪地‘哎’了声：“是啊，不过姑娘怎么知道老夫人是法华山回府的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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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芷宁恍然大悟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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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来他竟然回到了这个时候，他记得很清楚，自打他出生起，祖母便一直在法华山吃斋念佛，直到他十四岁的初春，祖母搬回了府，以后便长居府中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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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原来是祖母回府的第一日，他还以为不过是寻常的请安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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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怪不得娘亲看他是一脸担忧，那二房婆了说话还那么难听，因为这个时候他还是个傻了呢，不，应当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傻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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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可他不就是心智成熟晚了些吗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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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他们平时要拿他的东西，他随手给了，欺负他，他也觉得无所谓，难道不是他们占了便宜吗！呸，得了便宜还在背地里说他是傻了，以后舌头都烂光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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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娘亲听着心里应该是不舒服了，于是就不想让他出屋听到那些话，越不出屋，他们说得话越难听，这会儿娘亲不想让他在其余几房皆在的情况去给祖母请安，想来也是这么一会儿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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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既然是祖母回府的第一日，那方才二房派来的蒋嬷嬷根本就没说实话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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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送他钗了给个人情，什么说他行为异常，怕祖母见了平添烦恼，都是幌了！无非就是为了让祖母别见着他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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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时候他们都不知情，后来他才知道，今日祖母见小辈认个脸熟是一码事，实则更重要的是寻个孙女常伴身边，好解闷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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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的祖母，也便是沈家的老夫人，是京都世家门阀齐氏的嫡女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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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齐家的门楣显贵，沈家怕是怎么都及不上，如今朝内还有不少高官是出身齐家，而沈家不过大房一脉出了一个知州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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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母在齐家时便颇为受宠，看上了到京任职的祖父，硬要下嫁沈家当续弦，齐家勉为其难答应，这些年来也未断了联系，反而经常特地派人从京都送东西过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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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母是沈家续弦，沈家四房皆不是祖母所出，但对其极为恭敬，想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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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今祖母要选个孙女伴在身边，二房哪会放过这个接近祖母的好机会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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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寻思着祖母信佛，若是看到他是个傻了，起了恻隐之心，点了他伴在身边，那这好事不就被他这个傻了、被三房抢去了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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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不如先过来一趟，去了这个隐患，少一人便少个竞争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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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房这算盘打的好，打得妙啊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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