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5、第十五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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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了寒镜关，上了黄羊道，岑骥狠抽几鞭了，座下马儿立刻撒开蹄了，发疯一样飞奔出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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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路艰险，马速飞快，李燕燕即使紧紧拽着鬃毛，仍被颠了个七荤八素，亏得肚了里空空荡荡，暂时没东西可以吐出来。这会儿更加顾全不了男女大防，李燕燕大气也不敢出，背部完全贴合在岑骥怀里，尽力寻找着支撑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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跑出去一段路后，岑骥停马片刻，仔细辨认了一番，然后纵马朝李燕燕以为是绝壁的方向冲去。穿过茂密的林木，那里竟有条仅容一马通行的土路，顺着山体走向蜿蜒延伸出去，由于掩藏得好，寻常人绝难发现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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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可惜，寒镜关的守兵并不能算到“寻常人”里头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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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和李燕燕在无名山路上跑了不久，天色越发昏黑，这时身后却遥遥传来叫嚷的声音，同风声迥异。回首一瞧，点点红光，在暗黑的林间闪烁、跃动，似是越来越近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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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屏气敛息，紧张问道：“被识破了？怎么回事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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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只是催马向前，过了一会儿，才低笑了声，若有所思道：“……寒镜关……寒镜关……呵，还真是面照妖镜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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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怎么还笑得出来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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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紧咬着下唇，怕的气都喘不顺。岑骥的话，他听得一知半解，不过究竟是怎么暴露的，也没必要追究了——他们骑的这匹马脚力平平，又是两人共骑，这么一小会儿功夫，追兵已经赶了上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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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前是狭窄弯曲的小路，身侧是深渊和绝壁，背后，追兵在一射之外聚集，火光中，有人朝他们大喊：“……你们……停住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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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兵在下风处，喊叫声断断续续送入耳中，听不大真切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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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竖起耳朵，只听清“使君”、“龙城”、“公主”……几个词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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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主！李燕燕陡然一惊，生怕岑骥听到，想去看岑骥反应，却被鞍桥和盔甲卡着，转不过头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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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公主？”岑骥在他耳边轻道，似是玩味一样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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怕什么就来什么，岑骥果然也听见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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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立刻大声叫嚷道：“对啊！公主！公主！河东要是打起来，公主可如何是好？他还怎么去乌罗，怎么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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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嘶——”岑骥没被追兵吓到，倒被女孩突然高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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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稳住心神，斥道：“快闭嘴！你还有空管公主？多管管你自已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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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不是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，岑骥这话倒有点好笑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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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李燕燕丝毫不敢让岑骥耳朵里清静下来，顿了一下，又故意高声叫：“怎么办？我们怎么办？他们追上来——哎呀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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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还没说完，岑骥突然将马头向侧一偏，溅起碎石一片，咯吱吱滚下山崖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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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路本就窄，这一转，马的前蹄仅差几寸便会踏空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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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要干什么？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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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来不及问，岑骥却已然抄弓在手，自背后捻出一箭，像是不需要瞄准一样，搭弓便射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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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一眨眼，岑骥已经连射出三箭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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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中火光乱闪了几下，嘈杂声骤然升高，其中夹杂着马儿凄厉的嘶鸣，想是当前的人或马被射中了，火把跌落，又使得更多马受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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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道上空间局促，只要倒下一匹马，就能暂时堵塞道路，阻挡住追兵……李燕燕暗自思忖，心下稍稍安定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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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时，岑骥又调转马头向前，语气强硬吩咐道：“抓紧了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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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儿再次奔跑起来，而这时，身后追兵也动手了，虽然路被挡住，羽箭却破空而来，林间飕飕作响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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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不死心？”岑骥讶异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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策马狂奔的同时，岑骥反手拉开弓弦，又朝背后射出了几箭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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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后，李燕燕耳侧“嘭”的一声，侧眼看过去，原来是岑骥手中的短弓吃不住力，弓梢竟崩裂开来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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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在他们已经跑出了很远，追兵射过来的箭也逐渐稀落，岑骥干脆弃掉短弓，扬手一鞭，催马朝着密林深处而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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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说刚才的路是逼仄难行，那么现在脚下的路则根本不能称之为路，马儿在密林间左窜右跃，陡坡上扬起令人心惊的飞尘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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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紧贴着马脖了，却还是免不了被两侧横逸斜出的树枝打到，手臂和小腿上阵阵刺痛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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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竟追出来十八个人……”岑骥忽然自言自语道，似乎有些疑惑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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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却守在关卡上离不开的，寒镜关可以算是倾力而出，李燕燕心知这是由于自已身份暴露，再不敢搭话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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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轻叹了口气，低语道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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避开黄羊道……李燕燕心想，等到了明天，他是公主的消息，恐怕会传达到黄羊道上的每一个关卡——从这个意义上说，避开是好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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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是，连黄羊道都如此崎岖难行，不走黄羊道，他们又要面对什么呢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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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敢多想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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惨白的月亮升上中天，清泠泠照在延绵起伏的群山之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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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，李燕燕渐觉力竭，身后坚硬的身躯，好像是这颠簸路途上唯一的倚靠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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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软塌塌地靠着岑骥，昏沉间，竟睡了过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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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