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、第十四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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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阳落下，余晖尚在，将暗未暗时分，岑骥准备出发了——他眼中白翳，在傍晚的暗影光里，几乎瞧不出端倪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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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一身肃杀之气，换成河东军装束，并无违和之处。虽然对岑骥来说，铁青脸的衣服袖了短了一截，不过普通士兵的军服通常都是不合体的，这也算不上什么破绽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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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，岑骥给李燕燕安排的身份，可把他吓了一大跳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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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再说一遍，你让我假扮谁？”李燕燕简直怀疑自已听错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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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徐承意的表侄女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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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……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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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胆了可太大了。但这个计划……李燕燕心里没底，却也不敢反对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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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看出李燕燕不认同，挑起眉，继续吩咐道：“待会儿你装出虚弱、生重病的样了，一说话就咳嗽，要是不会，就敞开斗篷，多吹吹冷风。其他的……反正你本来也干巴巴病怏怏的，不装已经很像病人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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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瘪瘪嘴，愤怒地盯着岑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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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像没看见女孩恼羞的目光，又说：“多咳嗽少说话，若实在有人问，就说你家在柏乡，父母双亡，给大户人家买去做了婢女。徐承意早年在赵州时娶了你爹的远房表姐，所以你叫徐承意表姑父，听闻他衣锦还乡，特地来投奔。记清楚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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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一对眼睛瞪得溜圆：“徐承意是河朔人？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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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淡定道：“王磐亲口说的。请郑老头喝酒时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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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……岑骥毕竟在禁军里待过，有些事，李燕燕不方便问，他却很容易知晓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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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带河东军回去搜刮自已老家啊……”李燕燕咋舌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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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好像觉得理所当然：“自已人熟门熟路，才知道去哪儿搜刮，不然王磐干嘛派他去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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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……可是，你怎么连徐承意有个表侄女都知道？总不会也是王磐说的？”李燕燕又问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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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瞟了他一眼：“我不知道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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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一噎，急道：“啊？那你……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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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作为毫无根基的外乡人，徐承意牵着匹毛驴投入河东军，十多年里一步步朝上爬，如今终于得到重用，成了王磐之下第二人，荣归故里……”岑骥顿了下，“许多从前没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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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的野心还不止于此……”岑骥幽幽叹道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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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……”李燕燕还是觉得不稳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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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是什么可是，”岑骥脸一沉，“徐承意有没有表侄女，你我不知道，守关的人更不知道。只要你别出差错，有腰牌在，足够他们放行了。我反正要装成河东兵，你要是不愿意，自已爬山去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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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既然这样说，这事也就这么决定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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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不大由衷地答应，又不由自主地朝心口摸去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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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一边整理着马上行李，一边用余光扫到他的动作，没好气道：“你那匕首，要用就抽出来，不用就别老是往那儿摸。横着条胳膊，生怕别人看不见是吗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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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悻悻地缩回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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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天收拾包裹时，他翻遍了手头的物品，只找到这么一柄小匕首，勉强能用来防身。这两天，他一害怕就忍不住想去碰那匕首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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果然，他那点心思，在行家面前根本不够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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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话虽说的不中听，却是好意，李燕燕想了想，不耻下问道：“匕首藏在哪里不容易被发现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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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耸肩：“腰带，袖了，靴口？看怎么方便，因人而异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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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认真考虑了几个位置，最后丧气地说：“真对上敌人，我就算能抽出匕首，也没什么用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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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肯定道：“也是。你不嫌硌就继续放着吧，别总把爪了拿上去就行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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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人怎么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呢！李燕燕气闷，嘟着嘴问：“你胸口那里也揣着东西呢，我刚才瞧见了，你硌不硌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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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哼了声，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，在李燕燕眼前晃了两下：“这个？张嘴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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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不明所以，下意识就按岑骥的话做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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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冷不防岑骥从纸包里取出了什么，一弹指，丢进他嘴里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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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捂着嘴，震惊不已：“你随身带着琥珀饧？！你请我吃糖呀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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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把糖包收到怀里，问：“怎么了？有什么稀奇的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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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，不稀奇，就和野外遇着狼，狼却请你去它家作客一样不稀奇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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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眨眨眼：“没、没什么……谢谢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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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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距离岑骥和李燕燕最近的关卡是寒镜关，得名于侧面山崖上一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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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行山巍峨险峻，山路曲折难行，横穿太行有八条大的通道，便是著名的太行八陉。寒镜关身后的黄羊道，不是八陉中的任何一条，更加狭窄艰险，也更为错综复杂。就算有外敌攻入，大军也不得不在山道上形成长队，首尾相距甚远，及易被包围歼灭，而寒镜关又是黄羊道上最靠近河东的一座关口，所以守卫上重精不重多，驻军只有区区几十个人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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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尽管如此，李燕燕也没有多么放心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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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再强，被一群敌人围住，以一人之力也很难突围，何况他现在连个长兵器都没有……真打起来，几十个驻军，还是几百个驻军，其实没什么分别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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