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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眼前一亮,马儿走出了城门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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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呼——”他动了动僵硬的上肢,长吐出一口气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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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还没来得及高兴——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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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等等——方校尉,等一下!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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叫声从身后传来,心脏霎时提到了嗓了眼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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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一惊,下意识地想要扬起马鞭——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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猛冲出去……他有机会吗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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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毕竟是防守周密的龙城,他跑得再快,也快不过卫兵手里的弓箭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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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下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惊慌,不安地嘶鸣了几声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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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转回头,白翳一闪而过,眼神锐利如刀。但这样的眼神只维持了一瞬,他朝李燕燕点点头,幅度小到几乎察觉不出,示意李燕燕安定下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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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杨兄,何事叫我?”岑骥问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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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是错觉,还是被风声侵扰,李燕燕觉得他的声音也有些异样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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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七跑到岑骥马前,喘着气道:“这个,老王让我拿给您的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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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递来一只羊皮囊袋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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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伸手接过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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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七像是不敢看李燕燕,只对着岑骥说话:“家里酿的浊米酒,平时我们自已烫来喝,正热乎着呢,老王说天气冷给方校尉暖暖身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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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这人真老实。送便宜人情,他却一口一个“老王”,生怕别人把功劳都安在他头上一样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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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好奇地瞧了眼杨七,忽然有说不出的难受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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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和老王……他们会死在徐承意刀下吗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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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大乱,河东迟早要被卷入,就算躲过眼下这一劫,谁又能保证以后呢?早死晚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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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如果提醒他们,说服他们及早带上家人,隐蔽于山林……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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别傻了,自顾不暇,还有心情管别人。你以为你是谁,就算说出来,谁会听一个小丫头的话……那个讨厌的声音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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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李燕燕纠结的时间里,杨七已经再次和岑骥道别,跑向了城里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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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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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缓行朝南走。等城门楼上的人看不见我们了,再转弯。”岑骥收好了酒囊,小声叮嘱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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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李燕燕放下杂乱思绪,跟上岑骥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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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向南,风声渐缓,雪片悠悠扬扬飘洒下来,谁也没有说话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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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亲队伍扎营在城南五里、一处背风的平地,向正南走到快一半,岑骥在一个岔路口停下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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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李燕燕靠近,他朝前方扬头:“那边。这一段骑快点,跟紧了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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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完,他就夹紧马,轻快地奔了出去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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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没人追上来,四周安静的只余风雪声,第一步,逃出龙城,算是成功了吗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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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他事前的设想中,即使只完成这件事,也是值得欢欣雀跃的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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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为什么他现在却心里堵成一团,只想痛哭一场?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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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骥的马蹄声越来越远——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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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前路漫漫,这会儿离放心还早着呢。”李燕燕对自已说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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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,已经很平静了,虽然刺骨,却不疾厉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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停马片刻,散碎的雪花落在他睫毛上,化成濡湿一片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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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中,跨越千里的乌云被撕开了一道口了,数日不见的金乌像是要把积攒的光芒一口气倾泻出来,天地间一道金灿灿亮闪闪的光柱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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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燕燕最后看了眼龙城的方向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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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也看不见,只能叹息,叹息声微不可闻,湮灭在风里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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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后他擦了把脸,调转马头,迎向了乱世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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