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1、第 21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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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希低头看了一眼，虽然不太舒服，但没拨开对方的手：“恐怕不行，那时候我有男朋友。”</p>

齐小雪又咯咯笑起来：“我都要死了，你就不能哄哄我吗？”</p>

她很艰难地抬起一只手。夏希注意到她手里还拿着那支她经常抽的电子烟，夏希帮她把烟送到唇边。齐小雪吸了一口，又呛咳起来，大口地往外吐血。</p>

可乐的甜味闻不到了，空气里只留下浓浓的血腥味。</p>

银灰色的烟杆咔嗒一声落在地上，齐小雪已经没有了呼吸。</p>

窗外，曹金最终没能逃出鼠群的围堵，被一拥而上分食殆尽。吃饱后的鼠群，不知为何，又盯上了屋中的人，开始窸窸窣窣地在墙根间打洞。</p>

听着那令人头破发麻的刮挠声，剩下的三人彻底睡不着了。</p>

夏希控制骨手把老鼠的尸体装进大号的垃圾袋，沿着玻璃窗丢了出去。剩下齐小雪的身体，夏希问张琳要来针线，操纵骨手替她缝好伤口，又借来张琳的化妆品，给她画了漂亮的妆。</p>

夏希忙这一切的时候，没有避着屋里的姐妹俩。张云涵有些在意地盯着夏希的灵活的骷髅手：“这是你的能力？”</p>

“算是吧。”夏希专心地给齐小雪整理衣着。用带着手套的手拂过衣服上的褶皱。他的神态格外专注，带着一种神性的虔诚。</p>

张云涵又盯着那双骷髅手出神地看了一会儿：“这和他们说的异能不一样。”</p>

“对。”夏希手里的动作不停，心里倒是有点奇怪。张云涵先前很内向，除了张琳和于倩倩，基本不和其他人说话，这时候，倒是敢来和自己搭腔了。</p>

“倩倩是我在大学唯一的朋友。”张云涵又说。</p>

夏希心下奇怪的感觉更甚。不过他没有打岔，面前的女孩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树洞而已。</p>

于是夏希继续认真地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，没有抬头，仿佛根本没在听。</p>

而张云涵也只是低下头，抱膝坐在地上，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：“我从小就这样，害怕和陌生人说话，除了家里人，几乎没什么朋友。”</p>

“我这样的性格在学校原是不讨喜的。到大学也一样，因为我不说话，其他室友也渐渐不和我来往，但不知道为什么，倩倩总是很怕我落单的样子，一次次来找我。”</p>

“她说，我不想说话也没关系，听她说就可以了，她知道学校的很多八卦，都可以讲给我听。”</p>

“她在学校有很多男孩子喜欢，总是把收到很多零食礼物，她退不回去的就会塞到我这里。她嫌那些人太幼稚了，说喜欢成熟的事业型大叔……”</p>

“她不太聪明，或许也不是很善良，还有点胆小。灾难发生后，她一直很害怕，提心吊胆的。”</p>

“我跟她说好了一起活下去的，是我没保护好她。我该拦住她的。曹金根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。她这个笨蛋……我该拦住她的。”</p>

夏希听见一声极轻的啜泣，他歪头看过去，眼泪砸在地板上，发出吧嗒的轻响，像是雨点砸落的声音。</p>

夏希停下手里的工作，骷髅手骨哒哒哒地抱着一盒纸巾送到张云涵面前。</p>

“每个人为自己的选择负责，那是她选的路，不是你的错。”</p>

张云涵没说话，安静地抽走了一张纸巾。</p>

夏希处理完齐小雪的尸体征求过张琳的意见后，把人放在餐厅的沙发上。</p>

接着，他起身去窗口查看变异老鼠的动静。</p>

“它们为什么盯着我们不放呢？”张琳也站在窗前，发愁地看着冰窗外“吱吱”叫个不停的老鼠。</p>

“或许是因为异能。进化所需的能量是递进的，先前这些变异老鼠，吃普通人进化，现在或许需要吃异能者了。”夏希认真想了想：“先前曹金是异能者，所以变异老鼠追着他不放，现在目标……”</p>

夏希想起什么似的，看了看张云涵的方向：“或许我们可以试试。”</p>

夏希说的试试，便是指让张云涵走到窗边。外面围着的老鼠似乎闻到味道一样，立刻躁动起来。</p>

“你再去一下大门那边。”夏希说。</p>

张云涵不明所以，还是听话地走到大门口。</p>

令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，那群变异老鼠立刻追着张云涵朝大门的方向移动过去。开始咚咚咚地撞击摇摇欲坠的门板。</p>

张云涵吓得立刻又跑了回来。老鼠也跟着回来继续打洞。</p>

夏希得出结论：“看来是了。这些老鼠由异能吸引而来的。”</p>

“那怎么办？”张琳有些没了主意，放任这些老鼠继续啃下去，用不了一天，就能把洞打进房间里。</p>

但她又不可能为了保命，牺牲自己妹妹。</p>

夏希沉吟片刻：“兴许可以求助。”</p>

“求助谁？”张琳问。</p>

“大黑。”</p>

骷髅骨手从打开的冰窗溜了出去。一路向着不远处的居民楼狂奔。</p>

不多时，一只巨大的黑猫出现在甜甜屋的门口，如果仔细看，还能看到他的头顶坠着两个白森森的骷髅手骨。</p>

“喵嗷！”大黑带着属于天敌的威压，扑到窗边，快准狠地用爪子抓碎了一只老鼠的肚子，掏出里面的晶核，一口塞进嘴里。</p>

“吱吱！”大概是仗着数量庞大，体型也相差不多，这些老鼠没有快速退却，反而掉头反围住大黑</p>

“吼！”大黑似乎被变异老鼠这举动激怒了，背上的毛根根倒立而起，眼瞳在黑夜里亮得惊人。只见出爪如电，每一次攻击，必将一只老鼠拍死在爪下。</p>

变异老鼠们撑了一会儿，渐渐发现，体型增大，数量变多后的他们，依然不是天敌的对手，吱吱叫着，向远方逃窜而去。</p>

“大黑乖，你都拿走吧，这是你的战利品。”张琳把手伸向窗外，摸了摸大黑的脑袋。</p>

“喵呜。”大黑固执地把晶石往窗台里推了推，用鼻尖碰了碰张琳的手，转身离开了。</p>

夏希收回骷髅手骨。</p>

在看不见的黑暗里，他的脸色有些苍白，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，是疼出来的。</p>

远距离控制手骨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勉强，反噬就更加距离，他甚至能感受到左手指尖的皮肉，在一点点枯萎，脱落。</p>

不平静的一夜过去，当熹微的晨光从窗户透入时，三人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。</p>

街上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，到处都是破碎的残肢和尸体，有人的，也有变异生物的。</p>

夏希去洗手间洗脸，却发现水龙头出来的水变得发黄浑浊。</p>

好在事先用容器储存了不少水，短时间内，倒是不缺干净水用。</p>

张琳打着哈欠为两人准备好早饭，张云涵照例打开收音机，却没接受到信号。</p>

景澜那些关于未来的警告一一应验。生存，变成一场极为艰辛的考验。</p>

接下来的一天，接二连三上门的变异怪物越来越多，三个人轮流休息睡觉，但都有些睡眠不足。尤其是夏希和张云涵，几乎是一有战斗就得顶上去。张琳心疼两人，又帮不上什么忙，只能用有限的食材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吃的。</p>

只一天下来，三人都已经快支撑不住，一番商议后，他们打算冒险闯一闯避难所。</p>

到傍晚出发前，夏希因为反噬，已经一整只手都变成了骷髅，绷带都缠不住了。</p>

“这怎么回事？”张琳发现了，紧张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，便看见绷带外露出一小截白骨。</p>

“你的手……怎么了？”她想到什么似的，伸手去扯夏希手上的绷带。</p>

夏希没来由地有点慌，像是小时候贪玩弄伤了自己被母后抓包时一样地慌，一边把手往身后藏，一边狡辩：“没事，没怎么，我，我变着玩的。”</p>

“那你快变回来。”张琳牢牢拉着夏希的手腕，不让他缩回去。</p>

“……”夏希挣了两下没挣回来，忽然发现一滴滚烫的眼泪打在他的绷带上。</p>

夏希一下老实起来，也不敢躲了，僵着身体站在原地：“琳姐？”</p>

“你快变回来呀。”张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。她小心翼翼地拆开夏希的绷带，一边拆一边哭：“这的多疼啊。”</p>

“不疼。”夏希只能继续干巴巴地说着谎。</p>

张琳抹了一把眼泪：“是你用那个能力的代价吗？”</p>

“算是吧。”</p>

“再用还会继续加重吗？会让你整个人都变成白骨吗？你……会死吗？”</p>

“不会加重，我不会变成白骨，更不会死。”夏希哄着张琳说，除了不会死是真的，其他全是假话。</p>

“你骗人。”张琳吸了吸鼻子，但眼里不听话地又掉下来：“怎么办啊，你要保命，我又不能让你不用能力，我又保护不了你……”</p>

夏希被张琳哭得有些无措，只能一遍遍解释：“我没有骗你，这个真没关系，我不会死的，而且这个以后都可以恢复，对我没什么伤害，真的。”</p>

张琳点点头，还是哭。</p>

最后还是张云涵打断了两人：“姐，咱们得快点了，厨房里出现了入侵的变异蚁群，我暂时用冰给冻住了，但数量太多只怕坚持不了多久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。”</p>

“啊。”张琳这才抹干净眼泪，抬起头：“食物和饮用水我都打包好了。”</p>

夏希松了口气，背起张琳给他的背包，在里面放好饼干，蛋糕，火腿，罐头，矿泉水，甚至还有两个苹果。又将之前取来的衣服也一并放入。走到门口，夏希又想起景澜之前的那通电话，说是要来接他，犹豫片刻，从怀里摸出手机，打了一行字，截图做成壁纸，然后关了手机放在柜台上。</p>

“走吧。”</p>

张琳眷恋地看着蛋糕店里的设施，本能地，还是想在这里多留一会儿。再感受一点，属于末世前的，生活气息。但是现在显然已经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刻。</p>

张云涵撬开大门上的几木板，将卷帘门打开。</p>

夕阳沿着门框照入屋内，洒在几个人的身上，带来几分夏末的火热。</p>

街上散发着腐臭的味道，到处是发霉腐烂的尸体，爬来爬去的昆虫和隐没其中的变异生物。夏希置身其中，甚至都很难分辨他们的数量和位置。</p>

他们在附近找了找，找到一辆废弃的摩托车，油箱还是满的，钥匙也插在锁孔里，只是他的主人已经变成一具尸体，倒在一旁。</p>

摩托车座位很长，三个人挤挤也能坐下。</p>

“我来开吧。”张琳自告奋勇地坐到了前面：“揽墅的路我比较熟。”</p>

她把手伸向握把，忽然轻“嘶”了一声。</p>

“怎么了姐？”张云涵紧张地凑上前看，发现张琳的手上多了给血珠。</p>

“没事。”张琳不太在意地甩甩手：“可能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。”</p>

“变异蜘蛛？”夏希用骨手抓住了元凶，是一只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。本来用肉眼是发现不了的，但夏希竟在它身上发现了异能波动。</p>

“这也是变异生物？怎么这么小？”张云涵皱眉问。</p>

夏希用骨手捏死了蜘蛛，蜘蛛体内的晶石虽然小，颜色却比他们之前见过的晶石都要深：“变异生物的变异的方向不一定是体型，也有些会强化身上的其他特长……”</p>

夏希说到这里，忽然变了脸色：“不好，可能有毒！”</p>

饶是他反应已经够快，但转头的功夫，张琳皮肤上已经露出不正常的蓝色斑点，这种蓝色斑点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朝全身扩散。</p>

“呃啊！”随着毒性扩散，张琳忍不住蜷缩起身体，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，她似乎知道自己不行了，把背包塞进张云涵手里：“你们一定要到避难所。”</p>

“姐！”张云涵撕声大喊。</p>

但张琳的目光已经有些涣散，空洞地注视这前方，嘴唇艰难地开合：</p>

“夏希，把我的骨头，给你，带着它，我可以保护你们。”</p>

夏希张了张嘴，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：“好。”</p>

“你们俩，一定要活下去。连同我……”张琳渐渐没了呼吸。</p>

被毒死的尸体非常狰狞，夏希甚至没办法为她入殓。</p>

夏希木着脸控制骷髅手骨驱散了周围的几处变异生物。</p>

然后伸手附上了张琳的头顶，看向张云涵：“可以吗。”</p>

张云涵看上去格外冷静，又像是已经被掏空了情绪：“既然是姐姐的愿望，你动手吧。”</p>

“好。”夏希抬起手，随着能量注入。</p>

两百零六块骨头整整齐齐地从张琳的身体中钻出来，在两人面前重新拼凑成一副完整的白骨。白骨咔吧咔吧活动了一下下颌骨，然后伸手揉了揉两人的脑袋。</p>

夏希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足够从容地应对其他人的生死，可这一刻，眼睫上，还是沾了几分泪意。</p>

“走吧。”夏希一挥手，白骨散成一块块，除了头骨钻进夏希的背包，其他部分则自动贴在摩托车的四周，像是一种艺术装饰。</p>

不久后，四辆越野车排着队停在橘猫甜甜屋店门前。十几个人青年男女从后面三两车上跳下来。他们都穿着利落的登山外套，看上去精神又利落，与这里的人截然不同。</p>

他们一下车就排成了一个防御队形，施展异能，仔细地清理这围上来的变异生物。</p>

“一切安全，队长。”其中一人对着第一辆越野车报告。</p>

车门打开，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走下来，他带着一副细框眼镜，看起来像个斯文的大学老师，只是说起话来，听上去就没那么斯文了，只见他懒洋洋地往车门上一歪，随手敲了敲车上的挡风玻璃：“景澜，你的小男朋友就在这里啊，可这里看起来可不像有人的样子？”</p>

景澜从另一边走下来，目光在招牌上停顿了一瞬，接着打量起四周。</p>

横七竖八的尸体，肆虐的变异生物，以及空荡荡的店面。四周看起来仿佛一片死地。</p>

景澜没说话，大步向店内走去。</p>

一进门，就有蚁群密密麻麻地朝他们围过来，显然是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巢穴，把他们当成了入侵者。</p>

景澜伸出手，强大的异能源源不断地涌出来，黑色的能量将地面的蚁群覆盖，迅速腐蚀成一滩黑漆漆的黏液。</p>

“豁，你这出手还是这么暴躁。”差点被异能波及到的男人往后跳开一步，却还在扯着嗓子打趣景澜：“你这么暴躁你男朋友知道吗？”</p>

景澜没搭理他，踏过一地的蚂蚁尸体，走到柜台前，捡起上面的手机。手机和他用的是同型号，区别只是手机壳上坠了个的Q版的小蛋糕模型。他记得，刚重生的那天，夏希就是拿这部手机给他定的外卖，那碗羊杂汤，味道很好。</p>

景澜点了点手机，才发现已经关机了，他将手机开机，锁屏上是一张备忘录的图片，上面写着一行字：“谢谢你来找我，可惜太迟了。”</p>

景澜紧紧握住手机，抿着唇，一言不发。</p>

青年在一旁歪头觑着景澜的脸色：“怎么了？他去哪了，给你留了什么线索？”</p>

景澜把手机塞进口袋，喉结上下动了动，用透着几分茫然的声音说：“他……死了。”</p>

作者有话要说：　　让我们为景澜的企业级理解点赞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