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8、第一百零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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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说司徒暄、夏婆婆和薛蟠同时猜测放生寺图纸乃是玄机老和尚从高玄观盗取的。</p>

夏婆婆轻叹一声。上回她只说了个大略,今儿遂说得详尽了。</p>

大高玄观乃本朝皇家道观,在里头修行的皆为皇亲国戚，外人擅入者斩。三十多年前她们都年轻，喜欢冒险。她遂撺掇玄机上大高玄观溜达溜达。玄机安然出来却留下痕迹。夏婆婆之伯父魏德远时任锦衣卫指挥使，受命追查此事。夏婆婆得知后挺身顶罪。她倒也没那么不怕死。因大高玄观修行的多半是天家女眷；若查到玄机头上,他身为男人必没救了；自己是女人,说不定伯父想想法子还能逃过一劫。而后涂先生苦求主公帮忙；二皇子便跟皇上求情、说自己想要这个女人，只当探望亲戚。夏婆婆遂得以活命。</p>

殊不知玄机不止进入了外头的大高玄观，还进去了里头的高玄观，数年后才被察觉。这两座道观的机密旁人自然不知,魏德远却明白。皇帝明面上说让他侄女去大高玄观出家,实则定然有死无生。万般不得已之下，以丫鬟投井让夏婆婆假死。他自己放弃荣华富贵,假死脱身。</p>

薛蟠长出了口气,叹道“天下父母心啊。”</p>

司徒暄道“事情过去这么多年,皇祖父还不肯放过魏家。”</p>

薛蟠摆手“不与魏家相干,他还在用魏家的人。是不肯放过魏德远和夏婆婆。魏德远那官职被追杀很容易理解，知道得太多了。还有就是,太上皇可能也挺失望的。魏大人应该是他最信任的一个人，锦衣卫指挥使啊可他居然为了区区一个侄女就欺骗皇帝。啧啧,天子无情,故此理解不了凡人的感情。”</p>

安静片刻,夏婆婆问道“好端端的你打听高玄观作甚。”</p>

薛蟠遂说了放生寺以机关为诱饵捕获绿林中的行家。他乃正色道“现假设玄机从高玄观中偷出了那份图纸并且给夏婆婆看过。夏婆婆入狱时他应该不知缘故吧,我猜”</p>

“他不知道。”</p>

“等他知道时您已经被涂先生救出来了。我之前可能错怪了他。玄机没有去澄清事实并非占了便宜就拉倒,而是不想让你白忙一场。可他既知业已东窗事发，应该告诉你他偷了图纸。若当时你就知道了、与魏大人商议，中间就有了数年的时间可以操作，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，不至于搞得那么被动。再后来，不知因为什么缘故，他向太上皇陈述了实情。夏婆婆，你觉得放生寺把地址选在扬州而非京城，有没有什么别的用意。”</p>

夏婆婆皱眉“你只管说。”</p>

“您老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。我总觉得玄机和尚不是主动向老圣人承认错误的窥探多名皇家女眷，这罪名对男人而言基本就没救了。他更大的可能是被查出来的。”薛蟠道，“太上皇百年之后预备带着许多价值连城的珍宝一块儿躺进皇陵。为了防止只认钱财不认君的盗墓贼前往破坏，皇陵须得设下复杂的机关硝线。这机关图纸就藏在高玄观之中，没想到被人偷走了本来嘛，只需杀死玄机取回图纸便好。然而夏婆婆这个过目不忘的主儿看过图纸。”</p>

司徒暄思忖道“你是意思是，放生寺特特修于扬州便是给夏姨挖下陷阱。”</p>

薛蟠咧嘴一笑呵就喊上姨了。“同时诱捕民间行家来测试这套东西好不好使，并把他们活捉了送去修皇陵，或者重新做出一套更好的机关来。夏婆婆，你非常了解玄机和尚，你觉得他是个愚忠之人吗他心里皇上有多重要”</p>

夏婆婆怔了半晌才说“他家满门皆忠，他也一样。”</p>

“那就好。”薛蟠道，“那他可能是被哄骗来的。”</p>

司徒暄立时道“这种事还能哄骗”</p>

“能啊，将功折罪就是个极好的借口。哄不了魏德远未必哄不了旁人。”薛蟠龇牙，“他可能根本不知道，一旦夏婆婆和魏大人悉数被太上皇找到，三个人的性命都到头了。”</p>

安静片刻，夏婆婆道“不会。若那图纸忒般要紧，何至于我在京城这么多年皆没被抓住”</p>

“这就叫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。”薛蟠假笑道，“三爷，假设此事不与端王相干，你觉得他们伯侄俩会藏去何处”</p>

司徒暄道“深山老林，外洋西域，横竖不在京城。”</p>

薛蟠点头“别忘了，魏大人了解太上皇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。若非京城更安全，他不会允许夏婆婆留在那儿。”夏婆婆面色难看了几分。薛蟠又叹，“捣鼓这么些机关顶什么用。技术永远是在往前走的，而且眼看就要到科技大爆炸时间了。防得住现在的盗墓贼、防不住未来的盗墓贼。”偏这会子外头街面上忽然响起鞭炮声。夏婆婆和司徒暄互视一眼。薛蟠提高嗓门，“防得住盗墓贼、防不住考古队。”</p>

待炮仗声停，司徒暄忙问“考古队是什么人”</p>

“官方开墓者。”薛蟠道，“外洋已经有很多了。他们本国的古墓也开、别国的古墓也开。注意，我说的不是盗墓，而是开墓。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天长地久。三爷，你听说过吗”</p>

司徒暄大惊“我国没有这等事。”</p>

薛蟠笑而不语，看了眼夏婆婆；夏婆婆苦笑。薛蟠道“自古以来，再复杂再的机关都只能对付偷偷摸摸打盗洞的，对付不了摸金校尉。”</p>

司徒暄怔道“夏姨，我朝也”夏婆婆点头。司徒暄呆若木鸡。</p>

又过了好一阵子，夏婆婆乃问道“不明师父何故忽然提起旧事”</p>

薛蟠拍拍脑袋“上回，玄机师父领着几只狗追踪到林府。虽什么也没查着，却莫名其妙疑心上我了。说我太冷静又聪明肯定哪里不对。我得弄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，好自保。太子那尊大菩萨还在呢。”</p>

司徒暄松了口气“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。”</p>

“与你自然不是大事。”薛蟠横了他一眼。“对了，还有个消息，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。我们金陵有座青楼叫凌波水舫，里头有个看起来不像粉头的女子，说了句话。”他顿了顿。司徒暄和夏婆婆皆屏气凝神。“我的人也没听完整，横竖提到了什么兰平郡主的帕子不见了云云。兰平郡主是你姐姐吧。”</p>

那二人俱惊愕，互视良久。司徒暄深深吸气再慢慢吐出，朝薛蟠拱了拱手，沉声道“多谢了。”</p>

薛蟠微笑道“我这个人从生来就掉在钱眼里。跟你们做生意真</p>

真赚钱，必须帮你们。”</p>

司徒暄笑点点头，夏婆婆笑摇摇头。司徒暄乃道“林府外头大概来了什么人，或是出了什么事。”</p>

“啊”</p>

“方才的鞭炮。”</p>

“哦。你们真狡猾。”薛蟠出去寻了个小子，让他请赵二姑娘出来。</p>

不多时，门帘子一掀，赵茵娘蹦蹦跳跳跑了进来，喊道“大和尚大和尚你这么快就知道了”</p>

薛蟠一瞧，这丫头眉开眼笑满面红光，兴奋得只差没飞天了。“你又干什么好事了”</p>

“如何如何我处置得漂亮不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