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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之前,我以为它什么都不懂。”</p>

仇薄灯没有给自己倒酒,他晃着坛子,听酒液发出的清脆声音,眺望着城外,没头没尾地开口。</p>

他们匆忙间找的枎木枝位于广冠的南边,没有灰鸟搭巢的树冠正中心高,但枝干很长,横生而出,一直快要探到城墙。坐在这里,城外的瘴雾就变得很近,平时在城内不怎么明显的银枎光变得鲜明,顺着睥睨连排的城牒伸展而去,对抗满世界的魑魅魍魉。</p>

“后来我发现它不是什么都不懂。”</p>

他是醒来后,被银枎叶劈头盖脸淹没,才意识到这件事的。</p>

神枎只是一棵树,可它懂谁救了自己。</p>

这些天,不论是他还是左月生、陆净和娄江,一出门就总有一片两片银枎叶打着旋,悄悄落到他们肩膀上。陆净偶尔还会一边叨叨说“怎么又掉肩上了”,一边美滋滋地把枎叶收起来,说是要保留他玉树临风,叶见叶追的证据。</p>

它既然懂什么是恩什么是善,为什么偏偏不懂什么是恶什么是贪?</p>

“真蠢。”</p>

说完后,仇薄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,自顾自没头没尾地说这些,谁听得明白?他刚想岔开这个话题,师巫洛却开口了。</p>

“也许它什么都懂,它只是想救这座城。”</p>

师巫洛注视着仇薄灯,慢慢地说。</p>

不是不知道自己耗尽生气就会死,不是不知道满城的人只是用来杀它的诱饵,不是不知道有人等着取它枯去后的一点真灵。</p>

但它想救这座城,救十万供奉它信仰它的人。</p>

仇薄灯沉默了一会。</p>

“那就更蠢了。”</p>

他轻声说。</p>

一轮明月从云层中升起,高悬在只有三十六颗星辰的天空上,在仇薄灯的瞳孔印出玄兔渺远的影子。师巫洛看着他,没有意识到说话间一片银枎叶悄无声息地落盏里,将酒直接饮尽。</p>

仇薄灯回神就看到他面无表情地含着一片枎叶,吐也不是咽也不是,顿时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。</p>

这几天,仇薄灯一不留神就会遇到类似的事,都快麻木了。</p>

一边笑,仇薄灯一边把山海阁阁主的信丢给师巫洛。</p>

师巫洛放下酒盏,接住信的时候衣袖一掠,咬着的银枎叶就消失了。仇薄灯没看清他怎么办到的,就饶有兴致地打量他的衣袖,猜他到底是把叶子咽了,还是吐掉了。</p>

师巫洛展开信。</p>

山海阁阁主大概是罕有的“慈父”之心发作,在信末尾硬着头皮,夸了自己的糟心儿子一通,然后写了几句“犬子驽钝,然本性纯善,同行同游,无所不善”云云,委婉地表达了希望仇薄灯能与左月生交好的期翼。</p>

师巫洛看完了信,目光停在后边几句上。</p>

“怎么样?”仇薄灯的语气颇有几分“唯恐天下不乱”,“要帮忙打架吗?”</p>

想来百氏族知道他们浩浩荡荡的南伐行动,到了仇薄灯嘴里,骤然降格为“打架”,一定会气得吐血。</p>

“不用了。”师巫洛说。</p>

仇薄灯挑了挑眉,觉得他十有八九清楚百氏为什么会南伐。</p>

这几天左月生和陆净闲着没事,也瞎猜了不少,左月生言辞凿凿地断言,一定是因为巫族准备正式走出南疆了——在此之前,师巫洛是唯一一位在十二洲行走的大巫。</p>

“对了。”</p>

仇薄灯忽地记起,左月生提过百氏曾不惜决泗水去杀师巫洛,汪洋千里宛若天灾。那些人以为他必死无疑,欢欣鼓舞地聚宴庆祝。酒过三巡,师巫洛一人一刀,出现在宴席上。参与决泗水的百氏中人,在那一夜内被斩尽,只有主人北渚轻逃过一劫。</p>

“你当初怎么没杀了北渚老儿?”</p>

仇薄灯有些好奇。</p>

他觉得师巫洛不像会因北渚氏势大而留手。</p>

“北渚……?”</p>

师巫洛慢慢地,有点迟疑地反问。</p>

“太阴神后裔,北渚轻,决泗水时负责开峡关的那个。”仇薄灯提醒,“怎么单独放了他一个?”虽然那家伙其实直接被吓死了。</p>

师巫洛停顿了一会,似乎在回想。</p>

“他的酒酿得好。”</p>

师巫洛轻声说,定定地注视着仇薄灯。</p>

仇薄灯突然觉得他有哪里不对,与他对视了一会儿,发现这人虽然还坐得笔直,脸上也不见醉色,但银灰的眼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茫然,甚至与他对视了这么久,没有仓促地移开视线。</p>

“醉了?”</p>

仇薄灯迟疑地问。</p>

师巫洛没有回答,只是看着他,然后忽然俯身靠近,伸手抽掉了他头上的木簪。木簪一被抽出,鸦发便如瀑布落下。</p>

“……”</p>

仇薄灯有点惊愕。</p>

说真的吗?会因为酒酿得好饶人一命的家伙,居然是个一杯倒?</p>

“乱了。”师巫洛慢慢地说,“别动。”</p>

“行吧。不过我警告你,”仇薄灯指腹碾过酒坛的边沿,“发酒疯就算了,装醉的话,就不可饶恕了。”</p>

作者有话要说: 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灯灯(x</p>

以下是今日份娇娇饲养名单,诚挚感谢么么!!!感谢在2021-03-08 10:08:32~2021-03-09 18:09: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</p>

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:扶桑 2个;</p>

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:fydiyocchi 1个;</p>

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:奕奕、眼中景 2个;荔味、不想取名字、原、忆兴、壬丘、日天日地日俞哥、水之伊人、Nancy、莫得名字、假装有趣、三馀、褚祈、风中的树19797729、秋未惊、夜阑未眠 1个;</p>

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酥酥 80瓶;千月 56瓶;reika 50瓶;c7x0931 40瓶;夏天 37瓶;是阿静诶、晚风扶我 30瓶;浮鍭 25瓶;忆兴、红豆生南国、啃书的咸鱼、黎子 20瓶;止时、可星雨 17瓶;小雨 16瓶;源清治子、不觉山已暮 15瓶;水之伊人、yo、晴空一鹤排云上、共饮一杯酒、月复墨无土、虞晗、非浪也、观棋不语、寒络、八幺二、眼中景、暮月、莫得感情的打卡器、离寂、半落江流、帆楼、白萝北、问星不惑、珺玖素云、少女攻是世界瑰宝 10瓶;你是魔鬼吗?、沈镜 9瓶;江于辑、洛芸玖、云卿、万事如意2311 8瓶;锦瑟思华年、风中的树19797729、xxxxx-ke 7瓶;仙人掌、小克的半高礼帽 6瓶;海因里希、玉中鹿、太宰今天和中也殉情没、黎明前的糯米、北巷有浊酒、顶着up当非酋 5瓶;黑猫喵 4瓶;青衣、亿点点啊 3瓶;多多0v0、长安远、择瑾 2瓶;月痕、安安宝贝、不知、枫落云岚、透明的水母、fffjjjxxx、荷歪木、嘻嘻、可可爱爱、ww _(:з、青辰、28230115、windlin、我的猫什么时候回来、阿菲~、云边的龙龙龙、李李李、风戋戋、宇、黎幽沐雪、AU、锦瑟_a、芒果大福、倾酒一杯、时也、温柔以黛、最爱甜文、烟小凝 1瓶;</p>

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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