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9、第三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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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电子风暴对人体的损害很大，虽然现在还没有明确规定，但伦理上也该间隔开探测天数，不休假才是不合理的。”</p>

“你们看，这个输入数据的ID是不是能点开？应当会有探测者信息……”</p>
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，察觉到蒲影走过来，纷纷闭上嘴。</p>

蒲影看了看屏幕：“有什么发现？”</p>

“发现了……现在正导入数据的这个探测者，一部分的个人信息。”</p>

其中一个探员回过神：“他有一条15天的个人ID封锁记录，刚刚解封，探测记录能向前查看到两百条，注册时间……”</p>

“注册时间是在三年前。”</p>

探员仔细看了看：“用户名是S.t，storm，风暴。”</p>

-</p>

总科研所。</p>

温迩盯着终端机忽然导入的新数据，霍然起身。</p>

他的视线近乎凝滞，看着数据的显著增幅，浅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些极细微的错愕。</p>

……骆燃回来了。</p>

骆燃为什么会回来？</p>

看到骆燃的身体状况，骆燃的父母居然还会同意他回总科研所，继续进行电子风暴的探测？</p>

骆燃究竟和家里人说了多少，骆燃的父母又对他说了什么？</p>

温迩眼尾微微跳了下，屈起食指，神经质地反复摩挲着桌面。</p>

他知道骆燃因为失温症住院——他早发现骆燃开始畏寒了，反复多次的进行电子风暴探测，这种事是难免的。</p>

当初冬天只穿一件夹克就敢往外跑的人，现在即使到了夏天，也会不自觉地多穿一件衣服，尽量躲着开空调的屋子。整天抱着热水不放手，掌心都烫得通红了，自己还一点也不知道。</p>

只是他不提醒，骆燃自己就没有察觉。</p>

温迩没办法在这种事上再找到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，他只是近乎病态地想，这是对骆燃好，这样能让骆燃更像蒲影。</p>

骆燃更像蒲影了，才能继续取悦他，才能继续留在总科研所。</p>

在温迩看来，骆燃的所有价值都是他所赋予的，他要求骆燃像蒲影，也只是收取一部分报酬。</p>

温迩抬起视线，看了看期刊架上的那本《世界地理》。</p>

他托人弄来了蒲影那一本期刊的同款，那张被蒲影收藏起来的照片反反复复戳着他的神经。</p>

温迩反复告诉自己，蒲影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，既不体面又不稳重。蒲家一直以来的精英教育，也不会允许家族子弟去做这种不像话的所谓“极限追逐”、“刺激挑战”。</p>

当初的蒲影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，现在的就更不会。</p>

现在那个……冰冷的，没有一点人的气息和温度的，连一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的残次品。</p>

温迩用力扣住桌沿。</p>

他不该去见蒲影的，每次见到蒲影，他的情绪都会彻底失去控制，必须要在什么上肆虐发泄一通。</p>

……是骆燃自己送上来的。</p>

他不是没想放过骆燃，现在的骆燃和父母恢复了联系，再控制起来要比之前多花不少力气，更何况调查组还没有走。</p>

以骆父那个脾气，如果真知道儿子遭遇了什么，一定会去找调查组举报他。</p>

如果骆燃一直待在父母身边，他当然什么也做不了。</p>

可骆燃偏偏闲不住，竟然自己撞上来，个人ID封禁刚刚结束，就又跑去做风暴探测了。</p>

温迩垂着头，在他眼底，暗色渐渐浓深。</p>

既然骆燃自己送上来……那就没办法了。</p>

……</p>

“那就没办法了。”</p>

俞堂问：“致幻剂准备好了吗？”</p>

系统激昂地闪着小红灯：“准备好了！我们有四十万经验点！”</p>

俞堂点点头，抬手关了温迩的监控光屏。</p>

卡牌没和往常一样被系统带着偷零食，格外安静，待在意识海里离光屏最远的地方。</p>

俞堂过去戳了戳，没来得及抬手，就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扯住。</p>

“别闹。”</p>

俞堂头也不抬：“没有泡泡糖，自己去翻……”</p>

卡牌上的红光闪烁不定。</p>

它还在恢复，力量不算强，却依然牢牢扯着俞堂的意识不放。</p>

俞堂微怔了下，抬起视线。</p>

他仔细体会了一阵骆燃的情绪波动，没忍住笑了：“担心我干什么？电子风暴对我没有影响……温迩更没有。”</p>

“有这个时间，不如去练练字。”</p>

俞堂说：“等蒲影来要偶像的签名照，写个最帅的给他。”</p>

卡牌半信半疑，摇摇晃晃飘起来，绕着俞堂转了个圈。</p>

俞堂张开胳膊站着，任它全身上下随便检查。</p>

……</p>

在原本这段时间的剧情里，骆燃也和他今天一样，以五次为一组进行电子风暴的探测，在同一天内进行了三组。</p>

原著里，骆燃其实并没有什么目的。</p>

他只是不觉得累。</p>

电子风暴把他对“疲惫”和“疼痛”的感知夺走了。</p>

他因为擅自逃出去，错过了让父母在所有同事面前骄傲的机会，又在电话里知道了自己的任性会让父母分心。他更听温迩的话了，温迩哄他，说只要再探测满一百次，就再邀请一次下级科研所来交流汇报。</p>

骆燃没有其他可做的事了，就一次接一次地去探测。</p>

探测仪器承受不住过强的电子脉冲，有自动保护功能，每探测五次就要休眠一个小时。</p>

仪器休眠的时候，骆燃就一动不动地坐着，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往前走。</p>

他在心里想，为什么不能一下就让他探测完一百次呢？</p>

为什么不能让他一睁开眼睛，就变成温迩想要的那个“蒲影”呢？</p>

他最后昏倒在了仪器边上。</p>

失去了人体的预警系统，骆燃根本没办法探知自己身体的极限。因为严重的体温流失，他的血压低得不可思议，身体开始发僵，可他反而不冷也不发抖了，甚至热得想把衣服脱下来。</p>

他很久没这么舒服过了，像是浸在虚幻温暖的光团里。</p>

他去解自己外衣的扣子，僵硬青白的手指还没能碰上衣襟，已经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。</p>

……</p>

俞堂趁骆燃不注意，用麻袋套住了小红卡牌。</p>

系统在边上帮忙，飞快展开了屏蔽空间，还有些担忧：“宿主，只有他一个在小黑屋里，是不是不好……”</p>

俞堂想了想：“是不太好。”</p>

系统替好朋友说服了宿主，高高兴兴闪着小红灯，正要继续说话，摄像头忽然一黑。</p>

系统：“……”</p>

“你们两个在小黑屋里，不要出来。”</p>

俞堂把系统也装进麻袋：“里面有零食，有可乐，有电视，还有最新款Switch和双人游戏卡。”</p>

系统：“……宿主。”</p>

“在里面等着我。”</p>

俞堂：“跟骆燃说，他要负责的是高高兴兴往前走，不准回头看。”</p>

系统怔了下，闪了闪小红灯，没说话。</p>

俞堂把里面装了一个小黑屋空间的麻袋系牢，凝聚心神，出了意识海。</p>

……</p>

温迩已经到了电子风暴的探测区域。</p>

在来的路上，他就发现骆燃的探测次数出现反常，已经远远超过了安全状态下的标准次数。</p>

在发现这件事后，温迩反而放慢车速，停在了区域边缘。</p>

他透过监控看着骆燃，眼里是近乎偏执的狂热。</p>

……他猜得到，骆燃身体的预警系统失控了。</p>

人类对疼痛和疲惫的感知，远比想象中的更加重要。一旦失去了这种感知，就意味着失去了对自身状态的把控，随时可能导致致命的危险。</p>

蒲影看起来正常，身上其实带着一套蒲家斥巨资打造的生命水平检测系统，会第一时间反馈蒲影的任何异常身体状况，避免他在无所觉的情况下让身体超负荷透支。</p>

对蒲家人来说，这甚至比蒲影没有感情更叫人担心。</p>

温迩攥着方向盘，他一动不动地盯着骆燃的探测记录，直到骆燃的探测突兀地停在了第五组的第一次。</p>

他知道，这大概已经到了骆燃身体能够支撑的极限了。</p>

在这种强刺激下，骆燃的身体和人格一定会出现变化，他需要记录下这些珍贵至极的数据，作为研究治疗方案的第一手资料。</p>

温迩不动声色，删掉了骆燃所有的反常探测记录，关掉监控，重新发动了车。</p>

他很快就看见了骆燃。</p>

温迩停下车，他随意瞥了一眼，眉头却忽然微蹙起来，重新盯住了那道身影。</p>

……</p>

骆燃并没晕过去。</p>

骆燃在休息。</p>

在医院里的时候，骆燃还顶着一脑袋乍眼的红毛，这些天不知什么时候又染回来了，变回了清爽的黑色半碎短发。</p>

天色已经暗下来，仪器屏幕的蓝光落在骆燃的侧脸上，映得他眉宇比平时更冷清。</p>

骆燃垂着视线，正漫不经心地翻手里的仪器操作手册，领口被风吹开，露出了颈间醒目的红色胎记。</p>

他不知道冷，只穿了件合体的银灰色衬衫。</p>

衬衫的布料很高级，被身体勾勒出锋利的皱褶，袖口规整地卷上去，露出一半小臂，戴了块金属腕带的陀飞轮，堪堪卡在线条分明的腕骨上。</p>

听见了发动机的声响，他随手扔下那本手册，起身走过来，随手拉开车门。</p>

温迩脑中轰的一声，从头冷彻到脚。</p>

他失去了自己的声音，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身影，所有念头都彻底乱成一团。</p>

他看见了蒲影。</p>

“温迩？”</p>

车外的人俯身，视线落在他身上：“你不做点什么吗？”</p>

温迩的喉咙微微动了下，他定了定神，哑声问：“……什么？”</p>

“你究竟在想些什么。”</p>

车外的人伸出手，从他的仪表盘上摸过那包烟，磕出一支：“你现在的地位，你的身份，你得到的功勋和奖励……不都是我给你的吗？”</p>

温迩瞳孔微微收缩。</p>

眼前的人顶着蒲影的脸，说出的话，却和他记忆里自己的声音悄然同步。</p>

这些话，温迩曾经无数次对骆燃说过。</p>

他永远在提醒骆燃，骆燃能得到的一切，让父母觉得骄傲的所有东西，都是自己给的。</p>

温迩的背后渗过冷意，他看着眼前的人影，几乎已经陷入了一场怪诞荒谬的幻梦。</p>

“没有我，你什么都做不了。”</p>

“不是已经证明了吗？”</p>

车外的人把玩着那支烟，视线落在温迩身上，说出的话和他全然相合。</p>

“不做点让我高兴的事，我凭什么继续帮你？”</p>

“你不会真以为……我会心血来潮，喜欢上你这种人吧？”</p>

作者有话要说：　　开始了！！！！！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