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、第二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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俞堂自己写的程序, 俞堂自己都关不掉。</p>

程序编写得十分细致周全，不需要主人格进行多余的操控。可以自行完成报警、描述具体案发地点和案情、披上警方安抚情绪的薄毯配合调查、主动配合提供相关证据的一系列行动。</p>

因为是反PUA矫正卡牌，行动被设定成最优先级。一旦程序正式启动, 半个小时内，人设都会不再受任何外界或内部干涉，精密地进行自动运转。</p>

“系统。”俞堂被弹回了意识海, 心情很复杂，“有那种一键晕倒的卡牌吗？零疼痛零伤害, 就像闭上眼睛睡一觉的。”</p>

“有的, 宿主, 一千经验点一张。”</p>

系统小声说：“但是因为以前出现了大量宿主在购买以后感到好奇、用自己试着玩的情况, 这类身体效果卡一律被禁止了对宿主自身使用……”</p>

俞堂：“那能让除了我以外，这间咖啡厅里和窗外趴着的那七十六个人先都睡一觉吗？”</p>

系统：“……”</p>

俞堂：“……”</p>

“就是想想。”俞堂很清醒, “七十六张催眠卡，我们买不起。”</p>

只有在对方明确作出同意的表述后，系统才会开启赠予判定。</p>

柯铭还没答应给那一百万，隋驷公司的封口费也没有到位，他们依然只能靠六千经验点精打细算维持生活。</p>

俞堂暂时还关不掉自动运行的报警程序，眼睁睁看着自己把作为证据的手环摘下来，调出录音，交到了负责调查的警员手里。</p>

……</p>

心理咨询师曾经教过喻堂, 一旦察觉到危险，或是感到不舒服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及时随身录音。</p>

喻堂发病的时候, 几乎会完全封闭自己，没办法靠自己描述状况和遭遇。有了录音，就会成为后续治疗的关键依据, 可以大幅缩减确定病情和治疗方案的时间。</p>

心理咨询师对喻堂说，可以把录音交给最近的、值得信赖的人。</p>

“这是原始人设，出场自带的[遵纪守法]类预设数据，不怪宿主。”</p>

系统多少能体会俞堂的心情，凑过去，给他解释：“当我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受到威胁时，一定要及时求助，信赖和配合警方……”</p>

“很配合。”意识海里，俞堂转圈圈给它看，“我还披了小毯子。”</p>

系统：“……”</p>

系统又给总部打了一份《关爱宿主心理健康》的报告，闪着小红灯，忧心忡忡塞给了宿主一大把五颜六色的彩虹泡泡糖。</p>

意识海外，喻堂有条不紊地回答了警方的所有提问。</p>

提供完毕了最后一项证据，在得到警方的确认回复后，他就安静下来不再说话，也不再动了。</p>

他站在咖啡桌边，细碎的额发松散下来，遮住了一点苍白的眉眼。</p>

“我们已经记录了案情，会把嫌疑人带回去进行进一步调查。”</p>

警员把记录归档：“请您放心，接下来一段时间，我们会申请保护令，严格限制相关人员和您的接触……”</p>

警员隐约察觉到些不对，抬头看他：“先生？”</p>

在刚刚的对话里，喻堂已经清晰地表述了自己患有一定心理方面的病症。</p>

但因为他显得实在太正常，对话的逻辑比普通人还要更加明确清晰，所有人都没有多放在心上。</p>

现在，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得出喻堂的异样了。</p>

他像是把什么必须要做的事做完，终于可以放松下来，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。</p>

警员伸手去扶他，试探着开口：“先生……喻先生？”</p>

“还能听见我们的话吗？”警员尽力放缓语气，“你的家在哪？我们送你回去。”</p>

喻堂没有反应。</p>

他的神色并不显得痛苦，柯铭说的那些话，即使在录音里被作为证据放出来，也听得警员们忍不住皱紧眉。</p>

可喻堂的脸上却看不出更多的情绪。</p>

他安静站着，像是被警员提到的某个字提醒了，眼睛里露出微微的思考神色，停了一刻，向咖啡厅外面走。</p>

他的动作又有些迟缓，但没有停下来，依然在慢慢地、认真地一步一步往外走。</p>

“……是那个喻堂吧？”</p>

在人群里，有压低的说话声：“这两天都在热搜上，听说被黑心老板骗了，拼死拼活干了五年，拿的还是基础工资。”</p>

“不是还在吵吗？隋驷的粉丝说不可能，两个人还是法定配偶呢，说不定是自家人左手倒右手，拿多少钱都一样。”</p>

“法定配偶那件事不也说有蹊跷？前两天爆料，说是合同婚姻，两个人根本就没感情。”</p>

“有感情能看着人病成这样？能让人来拿电击器威胁法定配偶？”</p>

“这不就是派人来封口了嘛，说不定以前还有多少事，只要不闹出来就没人知道……”</p>

有不少人悄悄议论，有人拿出手机对着他拍摄。</p>

警员反应很迅速，及时驱散了人群，依然有不断投过来的视线，远远落在喻堂的身上。</p>

咖啡厅附近的人少了，警戒线外，聚集起来的人却越来越多。</p>

喻堂侧过身，回避着这些视线，一步一步向外走。</p>

他好像不该在这里耽搁，他答应了别人，要对别人的善意负责，不能让自己回到那个不见底的深渊里去。</p>

很多人为他费了很多心，他还没有还，他有很多要做的事。</p>

外面的阳光亮得刺眼，他很冷，只要迈出去应该就会很暖和，应该就能再回到他该去的地方，回到之前的那个世界里——</p>

喻堂站在门口，汗水一点点从额间渗出来。</p>

……</p>

他不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了。</p>

“喻先生？”</p>

警员的声音像是经过了劣质的耳机，有些失真，断断续续传过来：“喻先生，我们会联系您的家人和朋友，让他们来接您……”</p>

警员问：“您有他们的电话吗？除了您的合法配偶，还有其他人可以联系吗？”</p>

喻堂茫然地站着。</p>

“请不要紧张。”警员对他说，“在您感到安全之前，我们不会离开，会一直保护您……”</p>

人群里忽然传出喊声：“来了来了！都让让……”</p>

这种时候最忌大声喧哗，警员示意同事看护住喻堂，回过头示意人群保持安静，刚好看见尽力挤过来的Darren。</p>

人们虽然挤着看热闹，这时候却格外配合，纷纷侧身，给来接喻堂的人让出条通路。</p>

“您好。”</p>

Darren匆匆和警员握了握手，来到喻堂面前，伸手扶住他的肩膀，“感觉怎么样？抱歉，是我们反应的不够及时……”</p>

喻堂努力分辨出他是谁，朝Darren笑了下。</p>

他的眼睛里像是有层模糊的雾气，眉睫被冷汗浸透了，视线并不能完全聚焦。</p>

Darren愣了愣，正要再说话，心理咨询师也从人群里挤出来。</p>

“不用笑，喻堂，没关系。”</p>

心理咨询师还没喘匀气，快步到喻堂面前：“我们不会生气……没有人会对你生气。”</p>

“你做得很好。”心理咨询师说，“不会受到惩罚，不会被电击，放松下来……”</p>

他在替喻堂缓解高度紧张的应激状态，一旁的警员忽然听得皱眉，低声问Darren：“他以前被用这种方式惩罚的频率很高吗？”</p>

这个问题恐怕只有喻堂和隋驷工作室的人清楚。Darren刚递出名片，介绍了自己的身份，闻言也皱眉：“我们是他的新同事，对这段经历不太了解，但根据我们的推测，应当不会少。”</p>

发现喻堂手环的数值剧烈波动，Darren就联系了心理咨询师，按照手环定位赶了过来。他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，但看到那个作为物证的电击器，神色还是忍不住沉下来。</p>

这个东西给喻堂造成了多大的伤害，在医院那些天，负责治疗的人最清楚。</p>

Darren其实考虑过替喻堂申请劳动仲裁，但受到劳务合同的限制，适用的法律并不匹配。</p>

隋驷的前经纪人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折磨喻堂，也是因为拿准了这只是个什么时候都能辞退的合同工。只要隋驷不亲自阻止，就没有任何人能替喻堂说话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