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、第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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系统专心听讲，努力记笔记，没再关注不断变幻的监控录像。</p>

画面里，隋驷站了很久，才走到办公桌旁。</p>

这些天整个工作室连忙带乱，没人有时间收拾这间办公室，混乱里打翻的东西都还在原位，窗户半开着，喻堂的桌面上覆了浅浅一层灰。</p>

喻堂是在这间办公室里被人发现的，工作室里的员工只敢悄悄议论，从不敢被隋驷听见。</p>

可隋驷还是听见了。</p>

喻堂那时已经没有了自主意识，他回了工作室，还凭着惯性想要工作，但又已经攒不出任何一丝可供支配的力气。</p>

来办公室的员工察觉到了他的异样，叫了几声，见喻堂不应，就过去拍喻堂的肩。</p>

喻堂坐在办公桌前，伸出的手虚虚搭在桌沿，被人轻轻一拍，无声无息地歪倒下去。</p>

……</p>

隋驷低头，看了看掌心那两个已经很陈旧的福袋。</p>

喻堂不知道听了哪儿传的消息，居然真跑去山上求这种东西。他在山上错过了电话，下山看到未接来电，火急火燎赶回来，已经错过了时间。</p>

经纪人原本就很看不惯喻堂，没听喻堂的解释，通知人事部直接解除合同，让喻堂收拾东西走人。</p>

喻堂吓坏了，一个人缩在洗手间的角落里，谁叫也不肯出来。</p>

隋驷那天的心情不错，觉得没必要这样发作一个助理，难得的否了经纪人的安排，做主拦下人事部，让人带了喻堂回去继续做事。</p>

那场风波闹得不小，平复下去却只是随手的事，谁也没放在心上。没过几天就是隋驷的生日，喻堂缓得差不多，终于鼓足勇气，涨红着脸拦住隋驷，磕磕巴巴要送他生日礼物。</p>

隋驷没有过生日的习惯，他也向来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祈福的东西，随意摆了摆手，没收下，让喻堂自己拿回去戴着玩儿了。</p>

……</p>

隋驷把福袋放在桌上，又把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。</p>

他到现在依然不相信福袋会有什么作用，只是忽然想起，那天以为自己真要被开除的喻堂。</p>

无论之前还是之后，隋驷从没见过喻堂被吓成那个样子。</p>

发着抖，冷汗飙透了，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。缩在角落里，死死抱着头，只会一遍遍机械地重复“对不起”、“别赶我走”。</p>

谁去拉也拉不动，也不知道一个瘦瘦弱弱的半大孩子，哪来的那么大力气。</p>

那次以后，喻堂再也没休过一天假期。</p>

哪怕后来已经成了负责整个工作室的喻特助，有人劝喻堂休个假放松放松，他也只是笑，摇一摇头，又回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处理那些不算太紧急的琐碎工作。</p>

隋驷习惯了永远有人连轴转，习惯了不论什么时候，都有人把所有事沉默着安排妥当。</p>

直到现在，他才终于意识到，原来这件他以为最普通不过的事，要在没有喻堂的情况下实现，居然会这么困难。</p>

隋驷握住那两个福袋，靠坐在椅子里。</p>

他实在被这些天的事耗得精疲力竭，在难得没人打扰的安静办公室里坐了很久，终于摸出手机，播出了个熟悉的号码。</p>

另一头接得很快，些微嘈杂的背景音里，柯铭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：“哥？”</p>

柯铭正在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现场。</p>

隋驷已经好些天没能正式对接工作了，乍一听到音响试音的回声，甚至有些恍如隔世的陌生：“小铭。”</p>

“怎么了？”柯铭小声问，“哥，你在哪儿？又出什么事了吗？”</p>

还在外面，人多耳杂，他的声音压得很低，但还能听出分明的担忧关切。</p>

隋驷原本想好的话，忽然有些说不出口：“……没事，小铭，我——”</p>

另一头，隐约传来柯铭的经纪人催他过去的话音。</p>

柯铭在和经纪人争执，大概是捂着话筒，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：“……不行，我哥有事……别人先……”</p>

隋驷听着，忽然醒过神。</p>

当初为了和他在一起，柯铭和经纪人犟，说要自己承担全部后果，连前途和发展都全没当回事。</p>

柯铭怎么可能会故意不把那半个团队还他？</p>

无非是这两天的事太多，太忙太乱，一时没想起来。</p>

只要提醒一下，柯铭是一定会同意得比谁都干脆。</p>

隋驷其实没想让柯铭把人还回来，他当初给柯铭挑得是团队里最得力的精英，现在柯铭那边的骨干，一半都是隋驷这边工作室的人，贸然抽出来也一定会出问题。</p>

隋驷自己吃够了工作室停摆的苦，不可能为了解决自己的困难，就把柯铭也搭进去。</p>

隋驷想通了这件事，心情就好了不少。他呼了口气，笑着说：“也没什么……小铭，问你件事。”</p>

“嗯。”柯铭大概是换了个地方，身边的嘈杂声小了不少，“哥，你说。”</p>

隋驷握着手机，稍一犹豫，还是碰了下录音键。</p>

“不是什么大事。”隋驷说，“工作室这边人手不够，你还记不记得，我当时放在你那边的那一半……”</p>

他就只是想要个证明。</p>

不是证明给自己，是证明给聂驰看，狠狠打那个没人性的职业经理人的脸——</p>

隋驷的念头停滞了下，他听见另一头反常的安静，心头忽然升起些不安：“小铭？”</p>

柯铭依然没说话。</p>

隋驷攥着手机，他的笑意还停在脸上，身体却不知道为什么，隐约有些发僵。</p>

隋驷刚才就想好了，他准备和柯铭说，那一半人不急着回来，看看能不能帮忙远程分担一些工作，要是不能也没关系，他再想办法。</p>

可现在，听着对面突如其来的沉默，他这些话却忽然都卡在了喉咙里。</p>

“哥……你听我说，你听我说。”</p>

柯铭的语速很快：“这事没这么简单，你对工作室和团队的流程不熟，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。”</p>

隋驷的喉咙动了动。</p>

他坐了一会儿，才又低声问：“什么？”</p>

“你放心，还有我在，你那边缺钱，我这儿能先替你填上。”</p>

柯铭说：“团队那一半人，咱们得见面细说。”</p>

隋驷没说话。</p>

他其实想问柯铭，究竟是多复杂的事，要等见面才能细说。</p>

柯铭这几天都有录制，不可能赶得回来，等两个人见面，少说也要再过个把礼拜。</p>

现在的局面，如果真的一个礼拜都填补不上缺口，他就真的……只能接受隋家塞来的那几个部长了。</p>

如果隋家接管工作室，他也就再没办法保护柯铭不被针对。</p>

隋家有意封杀柯铭，这件事几年来都是喻堂在周旋处理。隋驷瞒得严实，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些年，柯铭其实一点都没察觉得到。</p>

隋驷想和柯铭解释这些，偏偏一点力气都没有。</p>

他忽然在想，喻堂说不出话、安静地看着他的时候，是不是也是因为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？</p>

喻堂对他失望吗？</p>

这些失望是什么时候开始的，积攒了多少，是不是已经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？</p>

“哥……”柯铭没听见他回应，有些不安，“哥？”</p>

隋驷看着手机上闪烁的录音提示。</p>

他刚刚还想把柯铭的回答录下来，放给那个职业经理人听。</p>

“哥，你生气了吗？”</p>

另一头，柯铭的声音有些打颤，他害怕了，几乎带了隐隐的哭腔：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我是想找个两全的办法。咱们两个走到今天，都不容易，得想好……”</p>

“我没有生气，小铭。”隋驷说，“没事，你别乱想。”</p>

柯铭停下话头，呼吸还有些乱。</p>

隋驷闭了闭眼睛：“听你的。”</p>

他拿起两个福袋，慢慢握在手里。</p>

喻堂温和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来。</p>

刚从医院撑着跑出来的助理，用身体拦住他的车，视线专注地追在他身上：“隋老师。”</p>

拿到假结婚的合同，在办公室安安静静坐了一宿，第二天出现在他眼前，通红着眼睛目光坚定的喻堂：“隋老师。”</p>

坐在轮椅上，木然苍白，彻底封闭了和外界的交流的喻堂。</p>

把福袋递给他，整个人红得发烫，磕磕巴巴话都说不完整的喻堂。</p>

才被挑进他身边的团队，年纪还很小，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旧衣服，几乎像是个学生的喻堂。</p>

……</p>

“等你忙完这一段，找个时间，咱们商量。”</p>

隋驷对柯铭说：“商量……该怎么做。”</p>

“到时候再看。”隋驷说，“去忙吧。”</p>

隋驷站起身，他把那两个福袋放进口袋里收好，没等柯铭的回复，挂断了电话。</p>

作者有话要说：　　晚上九点前还会有一更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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