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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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色长发发尾挑染成了粉色和紫色，脸上化着不符合年龄的大浓妆，鼻子上戴着鼻环，耳朵打满耳钉，就连露出一截的腰身上都穿着枚脐环。夹克，皮裙，网袜，她整天在外晃悠，不上课也不回家，烟酒不离手，每句话必带脏字，活生生的小太妹。就算告诉别人她是a大经济专业的学生，恐怕也没人相信。</p>

她呼出口灼热的酒气，似乎是嫌热，用手腕上的橡皮筋将头发高高扎起，露出了脖颈后一处青黑色的大卫之星纹身。</p>

稍稍清醒了些，她挎着小包摇摇晃晃出了厕所，一出门就被个染着黄毛，打扮流里流气的男人抓住了胳膊。</p>

“吐出来舒服点了吧，咱们回去接着喝！”说着就要拉着她往前走。</p>

才走出两步，莫姗皱着眉大力甩开了他的桎梏，语气不耐烦道：“今天不喝了，我要回去了。”</p>

她扶着墙壁，缓慢朝大门口挪动，没走几步，前方骤然被人挡住去路。</p>

“小姗，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？说来就来，说走就走。”黄毛青年有些不悦，“真要走也要和大伙儿说声再见再走吧！”</p>

莫姗盯着他，神情冰冷：“我要是现在就想走呢？”</p>

黄毛和现在包厢里的那些人，都是莫姗在校外认识的社会人士，说得难听点，就是小混混。她和这群人纯属酒肉朋友，偶尔一起打打牌，K个歌，没什么真情实意。</p>

她也不是傻逼，知道这群人一直请她喝酒吃饭都是有目的的，就是想睡她，压根没打算深交。</p>

“就进去说一声，等会儿我送你回家。”黄毛不由分说要去拽她手。</p>

莫姗知道对方这是想要用硬的了，心里也有些慌，要是被他抓回包厢，他们今天一定不会放过她，说不定还会对她下药。</p>

她越想越害怕，死命挣扎起来：“你放开我！谁要你送，再不放我叫救命了！”</p>

黄毛眼神一利，抬手就去捂她的嘴。</p>

“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！”走廊里隐隐都是各个包厢传出的音乐声，没什么人走动，黄毛压低了声音，将莫姗死死抵在墙上。</p>

莫姗唔唔叫喊着，高跟靴狠狠踩上黄毛的脚背，对方痛得脸都扭曲了，也顾不得捂她嘴，单脚后跳着嘴里直吸气。</p>

莫姗乘此机会就想逃，刚要抬腿，被盛怒的黄毛从后面一把抓住了头发，又给拖了回去。</p>

“啊！”莫姗惨叫一声。</p>

正在她绝望之际，隔壁男厕忽然转出一个人，擦完手抬头看到两人，一下止住了步伐。</p>

黄毛眼角也瞥到那人，见对方没走开的意思，转头凶狠地瞪视对方，警告道：“别他妈瞎看，和你没关系！快滚！”</p>

他这样一幅不好惹的样子，一般人早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离开了，可对方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唱反调，慢条斯理擦完手，问莫姗：“你认识他吗？”</p>

莫姗双眼一亮，忙向对方求救：“救救我！我根本不认识他！”</p>

林春舟也没想到自己中途出来上个厕所就能碰到这种事，但既然碰到了，总要管到底的。</p>

他视线转回黄毛脸上，无惧于对方阴沉的脸色，温声道：“这位小姐不认识你，请你放开她。”</p>

黄毛“操”了声，一只手制住莫姗，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，一响后即被接通。</p>

“操你妈，你们是不是在厕所直接干起来了？这么久还没回来？”</p>

黄毛长话短说：“厕所门口，干架！”</p>

这两句简洁明了，包含了地点与目的的话语，被对方迅速领会，黄毛甚至电话还没挂断，下一秒走廊转角就浩浩荡荡过来了五六个人，各个左青龙右白虎，一脸凶神恶煞。</p>

莫姗心想，完了。她忙去看林春舟，怕他见势不对丢下她跑了，没想到对方一派淡定，别说惊慌，就是眼都没眨一下。</p>

“谁他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？”走在最前是个光头，手里倒举着个酒瓶，视线定在林春舟身上，似乎下一刻就要一瓶子抡过去。</p>

这伙人跟黄毛汇和，与林春舟隔着一个女厕的距离遥遥相对，姿态嚣张，颇有点以多欺少的意味。</p>

正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，厕所对面，两拨人中间的一扇包厢门，开了。</p>

韩章久等林春舟不回来，就想出门去寻，这一开门，直接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。</p>

这一幕颇有点荒诞主义的味道，戏剧感十足，另场景从黑帮港片一下子急转直下成了刘老根大舞台。</p>

韩章跨出一脚，迅速觉出不对，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没动。</p>

“哟，开大会呢？”他左右扫了眼，目光上下打量林春舟，“没事吧？”</p>

林春舟冲他摇了摇头。</p>

韩章得到肯定答复，放下心，接着眼神一变，狠厉地看向另一拨人。</p>

“都干吗呢？”他指着那光头，“说你呢！把瓶子放下！”</p>

这几个人也是打架老手了，没少进过局子，对大学城派出所那些个民警眼熟得很。因此韩章一露面，几个人就纷纷露出了踩到狗屎的表情。</p>

“操，中奖了！”甚至有人小声骂出了声。</p>

而更让他们没想到的事，因着韩章的呵斥而出来查看情况的马晓晓等人，呼啦啦从包厢里挤出来，站满了走廊，除去职业背景加成，声势比他们还要浩大。</p>

光头咽了咽口水，将酒瓶小心翼翼放到地上。站起身时，右手在额际比划了两下，点头哈腰道：“韩警官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，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。”他手忙脚乱从裤子兜里掏出一包烟，递了根给韩章，“我们不知道这是您朋友，您大人大量，别跟我们计较。”</p>

韩章看了看他，没接，在人群中扫了眼，准确定位在了莫姗脸上。</p>

对方脸上惊魂未定，又被黄毛拽着胳膊，韩章很容易就看出来这场冲突的起因。</p>

他抬了抬下巴：“那姑娘和你们很熟？”</p>

光头也不觉尴尬，利落收回烟，直起身打哈哈道：“不熟，都是误会！”他朝黄毛吼了声，“放开人家，干吗呢！”</p>

黄毛被吼得一激灵，不等他松手，莫姗就一把推开他冲出了人群，往林春舟身后躲去。</p>

韩章冷着脸，对光头道：“不想在看守所里过大年，你们最好都给我收敛点。”</p>

光头一连串“是是是”，几乎是一步步后退着带领手下小弟离开了韩章等人的视野。</p>

莫姗见人走光了，这才从林春舟身后小心走出来。</p>

“吓死我了。”她拍着胸口，“谢谢你啊，要不是你我今晚都不知道会怎么样。”</p>

林春舟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没什么，韩警官比较给力。”他与韩章无声交换了个眼神，再看向莫姗时，眼里的动人流光尚未消退，“要送你到门口吗？”</p>

莫姗愣了愣，有些被他温柔的眼神煞到：“好，好啊，你等我叫到车再走好不好？我怕那些人又追上来。”</p>

她长得漂亮，仰头一脸无辜看人的时候，大多数男人总是难以拒绝的。</p>

林春舟还没答应，韩章在一旁插嘴道：“我送你吧，我更有威慑力。”</p>

莫姗一噎，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面改口，只得僵着脸点了点头。</p>

马晓晓看了看莫姗，又看看韩章，最后视线落在林春舟身上，女人的直觉让她总觉得不太对劲，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。</p>

走之前，莫姗回身朝林春舟一人摆手道别，还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：“我叫莫姗，在a大经济学系读书，你有空来找我啊，我请你吃饭！”</p>

韩章在她身后嘴角一抽，被人当面撬墙角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。</p>

林春舟礼貌地笑了笑，没有回话，跟着马晓晓等人再次进了包厢。</p>

厚重的大门缓缓合上，包厢里传出马晓晓揶揄的声音：“林哥你艳福不浅啊！人家让你去找她耶……”</p>

韩章差点把牙都咬碎了，再面对莫姗这个疑似情敌时，就有些不客气。</p>

“走吧，别磨蹭了。”</p>

莫姗：“……”</p>

不知是不是错觉，莫姗总觉得这名韩警官好像不太喜欢她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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