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疯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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远方嵯峨的乱石丛，猛地胀起了一个庞然大物。</p>

虽然离得远，很难估计实际大，但是，伴随著这庞大的东西同时炸开的震天嗥叫，却让远在数里之外的山体隆隆震动，乱石飞溅，更使人们气血翻腾，脑嗡嗡作响，有些人耳膜甚至沁出血来。</p>

所有人都给惊呆了，他们纷纷回头，循声望去。</p>

只要不是瞎子，人们便都能看出造成这巨响的罪魁祸。</p>

然而，却很少有人会像李珣那样，极细心地现，那**後面闪过的极微弱的天光。</p>

李珣咽了一口唾沫，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，这个庞然大物，是硬生生穿透了後面巍峨的山体——注意，是穿透，而不是人人会使的遁术！</p>

穿透的路径必然是一条笔直的直线，否则，那边的天光绝不可能露到这边来。</p>

老天爷，那是什么怪物？</p>

“牛力士！海用强抑著的镇定口气吐出了这个名号。</p>

牛力士？</p>

那个在通玄界数十万妖魔，名声仅在宇内七妖之下，位列散修盟会十大执议的牛力士？</p>

只要是能听到海话音的，无不倒抽一口凉气，而其震撼力则来源於这名头数千年来积下的滔天血案、累累凶名。</p>

相比之下，之前李珣造成的影响，宝是完全没有竞争力。而在李珣吃惊之余，更奇怪海回答之迅：他的眼力有那么好吗？</p>

著李珣询问的目光，海苦笑道：我这次出来，便是因为他</p>

话未完，又是一声炸雷般的嗥叫扫荡**。</p>

这一声的爆力远胜之前那次，冲击自然更强。</p>

间相隔的山体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颤抖，大块大块的落石滚落山涧，只撞得火花乱闪，怵目惊心。</p>

李珣这边，至少有四五个修士乍一闻声，便扑倒在地，被震波撼昏过去。</p>

而这裏面，明心剑宗弟子却没有一个。</p>

这倒不是，他们修为胜过旁人，只是玄门真息在凝定心神方面，远较其他法诀有效。</p>

可即使是这样，绝大部分人也都面露痛苦之色，若再来一记，乐子可就大了。</p>

此时哪还有时间究根问底，李珣当机立断，叫了一声快走，藉著那些散修呆的空档，引著众人沿著山坡急走。</p>

走了有数十步，诸散修才反应过来，登时便有人力追赶，却被李珣和海联手宰了一个，场面又是一乱。</p>

便在此时，远方声波再起，却是一个粗砺沙哑的嗓门大喊大叫：骚娘们，我知道，你又能把我怎样？</p>

这声音已没有了撼人心神的效力，可每个字吐出来，都声如雷鸣，威势竟没有减去多少，引得众人侧目。</p>

只是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，没有人知道。</p>

李珣眉头一皱，感觉这话似乎涵义丰富。既然海知道的多一些，他自然就将目光转到了他脸上。</p>

看到他询问的目光，海神情严肃地道：牛力士疯了！</p>

牛力士疯了！</p>

这是在五天前，由北极夜摩之天，散修盟会总部传出来的消息，是牛力士练功时走火入魔，狂性大，竟然在夜摩天闹了起来，在被妖凤等人击伤后，又带伤向南逃窜。</p>

牛力士顾名思义，其原身，是一头洪荒异种嗥雷犀，外形似牛，性情暴躁，易狂，狂时则非要大肆破坏，以致精疲力竭，才会甘休。</p>

这些特性，在他修炼有成之後，依然没有抹去。</p>

而这次狂，情形更糟。</p>

北极，他大肆破坏，乱伤人命，最终惹得妖凤、鲲鹏等大妖魔下了杀子。</p>

只是这牛力士当真厉害，虽然受了足以致命的伤势，但硬是凭著一股子蛮劲儿，冲开包围。</p>

也正因为如此，他临死之前所激的潜力更是不可觎。</p>

他此时已是敌我不分，一路南来，只要碰上他的修士，无不死得惨不堪言。</p>

眼见就要到明心剑宗的地界，宗主清溟道人决定，要在近日内，会合各派高人，合力将他拿下；在牛力士行进路线上的诸多在外修行弟子，都要回山，以保安全。</p>

海便是奉命下山，接这一队弟子回山的。</p>

却没有想到，这一路上是正撞大礼，因行侠仗义被人围攻不，还直接面对这让众仙师都如临大敌的疯子。</p>

任他如何稳重坚毅，此时也忍不住摇头叹息。</p>

话间，海和李均已护著同门进入一处李珣预先布置的封禁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，便听到一人大叫：冲过来了！</p>

此话一出，人人脸上变色。</p>

也就在余音未消的这个空档裏，远方那巨大的身影猛地弹射起来。</p>

虽放在天空的背景下，不过就是一团灰色的影子，然而在场的每个人，都感觉著那仿佛是一座巨大的山峰当空压下。</p>

声息未闻，便让人喘不过气来。</p>

“你能把我怎样？</p>

伴著这么一声大吼，牛力士从天而降，下面有个胆子较的散修，惨叫一声，便要御剑逃走。</p>

哪知牛力士专逮那些擅动的，巨灵神掌当空一抓，一声有如万牛齐嗥的沉沉震鸣撼动虎空，逃走那人哼都没哼一声，剑光笔直地撞在山上，摔了个粉身碎骨。</p>

牛力士双脚踏上实地，当即狂笑起来。</p>

李珣这才现，牛力士的身高足有丈许，就李珣所见，恐怕也只有那个魔罗喉可以与之相比。</p>

不过，魔罗喉身子便像是一根烧焦的枝干，远不如牛力士这样体壮如山。他只需站在那裏，便能将人的胆气压至最低限度。</p>

何况，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裏，都迸射出让人窒息的强大压力，同时，还有更可怕的疯狂。</p>

他血丝密布的眼睛一转，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一遍，当然，其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理智的东西，他现在所需要的，就是找一个相对来，比较刺激的目标。</p>

蓦地，他的眼珠定住，目标锁定在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修身上，女修的脸色霎时一片雪白。</p>

“骚娘们，我知道，我知道！他嘴裏翻来覆去就是这几个字，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型石碾，将他眼前的女修碾过来，压过去。</p>

最终，女修崩溃了，她嘶叫著举著长剑，向牛力士冲过去。</p>

这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，残余下来的二十几个散修，有的向四方逃窜，有的红著眼睛杀过去</p>

还有的直接瘫倒在地上，只当自己已经死了！</p>

一马当先杀过去的女修，也一马当先地被重拳轰飞。健美修长的身子在半空就四分五裂，便连手上的长剑，也在扭曲至极限後，嗡然碎裂。</p>

这只是第一个</p>

当连续五个人被牛力士一拳轰碎，所有还留在附近的人便都明白，如果不和这疯牛保持距离，他们就不可能活下来！</p>

所以，没有人还有勇气直接对上这可怖的妖魔，转眼之间，所有人四散逃命，即使这样，还是有三个倒楣鬼跑得慢了些，给轰杀成渣。</p>

干完了这一切，牛力士眸光疯狂之意，竟然是有增无减。</p>

他不再话，只是从鼻孔透出极重的吐息，一呼一吸间，便如同滚滚闷雷，连绵不断。</p>

李珣折断了一根树枝，数千条气机随之而起，在成百上千次的穿插之後，给这个范围内的人们，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。</p>
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，牛力士的眼神至少四次从这裏扫过，却没有任何现。</p>

李珣暂时松了一口气，向海传音道：幸好他疯了，否则这临时布置的禁制，不过就是个笑话！</p>

海闻言无声一笑，但很快就又严肃起来：没想到疯的牛力士竟然恐怖至斯</p>

刚了半截，他们耳忽而响起一道微弱的呛咳声。</p>

声音真的不大，在外界殷雷般的震鸣声，更是一儿也显露不出来。</p>

可就是因为这一声咳，牛力士猛地转过身来，鼻孔的吐息越地响亮厚重，那一双铜铃般的牛眼，几乎要给瞪爆出来。</p>

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了某个位置，那裏，他们刚刚救下的孤女正拼命地捂著嘴巴，瞳孔甚至已经因为恐惧而放大。</p>

没有人会怪她，至少表面上是这样。</p>

所有人都握紧了手的长剑，一会儿之後，他们所能依仗的，也只有这个了。</p>

大概唯一能真正保持镇定的，只有一个李珣了。</p>

其实，在见识了两散人、妖凤、水蝶兰等大宗师、大妖魔的威煞後，牛力士这副模样，已不能引起他太多的感慨，他只是在想，怎样才能在不暴露自己实力的前提下，解决眼前的问题。</p>

这是比牛力士的拳头还要让人头疼的问题。</p>

牛力士踏出了第一步，砰的踏步声，让人们的心脏猛力一跳。</p>

然而就在人们蓄足了力气，准备迎接第二次震荡的时候，牛力士忽地停了下来，扭头北望。</p>

李珣心一动——那是牛力士来时的方向。如果他没有解读错误，现在牛力士的肢体语言，所表现的就是忌惮二字。</p>

能让一个疯子都为之忌惮的东西，会是什么？</p>

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，牛力士忽又低吼一声转向南方，猛一踏地，又飞腾起来，一路上不知撞碎了多少树木土石，度却是极快，转眼不见了踪影。</p>

“不是吧就这样？</p>

“真走运！就不知道宗主会怎么去降伏这么一个怪物！</p>

“他真的快死了吗？看这样子，再活几千年不成问题！</p>

劫後余生，就算明心剑宗的规矩再严，面对众人泄式的言论，海也不好多加置喙。</p>

他将目光放到李珣身上，就是这个比他晚入门上百年的师弟，用他最擅长的方式，帮助他们度过这一劫。</p>

此时看李珣脸上淡淡的神情，并不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自得。</p>

这显然不是自谦，而是在经历过许多真正的大场面之後，才逐步积累起来的凡自信与修养。</p>

看著这样的李珣，海也不清楚，他心是个什么滋味儿。</p>

也在这时，他才想起，还没问李珣为什么这么凑巧，到这摩苍岭来。</p>

李珣早就想好了理由。</p>

“还不是和百鬼道人在此比斗，又被他给跑了。也幸好他跑掉，我还有许多禁制没用，否则今日，就没有这么容易过关了。</p>

灵竹和百鬼之间的过节，整个通玄界都清楚，海听到便也不再多问。李珣心暗笑，但很快，他就笑不出来了。</p>

远隔了数重大山，牛力士的巨吼声依然清晰可闻。只是这一次，吼声却满布著一股特殊的味道。</p>

李珣曾在无数修士、妖魔身上听到过这种声音——那是满腔的恐惧、愤怒与绝望。</p>

李珣猛地弹了起来，二话不，向著吼声出的位置飞射过去。</p>

自海以下，所有人都呆了，直到李珣身形闪没不见，灵机一闪才懂得人叫：珣师弟，你疯了！</p>

李珣神智清醒得很，他之所以心急火燎地赶过去，原因便在於牛力士一事所关联到的散修盟会内部情况。</p>

虽在这十年裏，他与古音、林无忧来往密切，但对盟会的内部组织情况依然知晓不多。</p>

现在有了这个不是机会的机会，他又怎能错过？</p>

而且，牛力士一直嚎叫的那几句话，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。</p>

“骚娘们指的是谁？他又知道了什么？</p>

带著这些疑问，他御气度更增三分，不过他也没有忽略自己的安全，在与声音来源只隔一座山峰的时候，他重施故技，贴著山体下滑，将自己隐藏在岩石裂隙的阴影。</p>

刚越过山，他就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杂音，似是有人在呻吟，又嘟嚷著什么。</p>

居高临下，他看不出下面这片谷地有什么打斗的痕迹。</p>

越是这样，他越是谨慎，身子一一地下滑，直到他看到了谷底乱石间，躺著的身影。</p>

他心头一震，顾不得隐藏形迹，现身出来，几步跑到那身影旁边。</p>

躺著的正是牛力士，半刻钟前，他还是凶威凛凛，当者披靡，而此时，他山一般的身子倒下了。</p>

最可怕的是，他左半身的肌肉竟然萎缩成肉乾状，处处都是乾瘪的皱纹和凸出的血管，和依然强健的右半身形成了最激烈的对比。</p>

李珣一看便知，这是他半身精血元气被抽乾的表徵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