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玉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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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婉如自以为是胜利者，然而她却不知，即使是远出数里之外，她这个胜利者的一言一行，也没有脱出李珣的监控。</p>

即便做不到有如目见，但那种与阴散人一而二、二而一的奇妙感应，便是在之前天冥化阴珠为枢主导时，也是没有见识过的。</p>

这《阴符经》竟然如此神效？李珣开始准备将此书给幽一瞧瞧了。</p>

阴散人那边，两人自然是先叙一些师徒别後之情。但因为这十年来双方联系不断，该知道的事情都已知道，见面除了更显激动外，也没有什么新意。</p>

不过，没有新意才是最让李珣放心的。</p>

从此刻起，秦婉如十年未见阴散人，积累下来的种种猜测和怀疑，都烟消云散。</p>

而阴散人的强势回归，也在转眼间控制住了秦婉如的心神，大概不必再花什么力气，阴散人便能如十年前一样，对秦婉如有著绝对的领导权。</p>

前景如此美妙，以至於李珣都想放声大笑，以释放心的得意之情。</p>

而此刻，师徒的对话也进入到正题。</p>

第一个问题，便是关於李珣的。</p>

秦婉如正请教师尊，如何处置那个可怜虫，话似乎已有了过河拆桥的意思。</p>

“这么有趣的家伙，留著罢！</p>

阴散人的语气无所谓重视与否，便像是对待一个宠物或玩具那样，淡淡然，却自有一番气度在其。</p>

只这一句话，便能有当年那位的九成神韵。</p>

任是李珣如何知根知底，听了这句，心也不免泛出些特别的味道来。</p>

秦婉如自然没有意见，她随即又提了几件关系到阴阳宗的事情，阴散人此时果然是灵智大开，也不需要李珣再提，随口应对，配合她对事件背景的熟悉，临机处置之下，竞然是天衣无缝。</p>

李珣都听得呆了。</p>

秦婉如只当这是应该的，恭敬地听训。</p>

待诸事告一段落，稍停了一下，又低声道：徒儿冒昧问一声，师尊的伤势可曾痊愈了？</p>

“嗯？</p>

和著李珣的心情，阴散人一声低低的鼻音，便将询问、不满的情绪活现出来。</p>

相对应的，秦婉如的声线也多了一分娇气、一分委屈：师尊明鉴，婉如在近日偶然听闻了一件宝贝，却不知师尊近况如何，才有此一问。</p>

“宝贝？</p>

“正是。婉如早年听师尊起过炉鼎易得，玉婴难求之语，也放上了心上。前些日子，机缘巧合，在一对散修道侣身上现此宝，此时，宝物已经足月，不日降世。地就在这摩苍岭附近您意下如何？</p>

李珣听得一头雾水，可阴散人显然是明白的：玉婴？是如意玉婴吧，这确是件好宝贝，只可惜，我已贯通《阴符经》，宝物再好，於我无用。你取来自用便是了！</p>

秦婉如低声应是，声息虽短且，但李珣仍能听出其难掩的喜意。</p>

显然这玉婴是件极难得的宝贝，这让他心有些痒痒的。</p>

但如果真让阴散人这么做了，或许是合了他的意，却绝不符合阴散人的性情。</p>

而且，即便他与阴散人心神相通，但这种太过详细的信息，还要口口告知方可，他还不知这所谓的如意玉婴，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呢。</p>

这边正揣想，秦婉如又道：师尊破关出山，可曾想好去哪裏了么？婉如当随侍左右</p>

“免了吧，云蓝柯眼见退位，正是你用功的时候，早日取了宗主之位才是正事！</p>

云蓝柯便是阴阳宗的宗主，阴散人起他来，语调殊不客气，倒似还沾染了些当年让此人趁机上位的不屑。</p>

秦婉如低声相应，语气却是坚定得很：宗主之位婉如势在必得，掌宗之日，必定力起沉痾，如今师尊又参透《阴符经》，合当本宗兴！</p>

“兴？听起来不错！阴散人微微一笑：若你要兴，便兴吧，现在，我只对有限的几人感兴趣，比如，古志玄：又比如，李珣。</p>

“李珣？秦婉如语气十透著些迷惑的味道：师尊重视古志玄，弟子并无异议，至於那李珣，究竟有何异处，值得师尊您来费心？</p>

李珣在远处精神为之一振，知道戏肉来了。</p>

只听阴散人悠悠地道：此子现在自然不如古志玄远甚，不过，他心性坚忍，手段狠辣，机缘、资质又是一等一的优秀，前途未可限量。更难得他这些年来，在正邪两宗，都颇有建树，手控制的资源，你不可视！</p>

“师尊的意思是</p>

“此人用不好，是个麻烦；用好了，却是个极厉害的臂助。我且问你，你可有信心，将他控制在於你我有利的范围内？</p>

秦婉如分明迟疑了一下，而仅是这一迟疑，阴散人便不再给她话的机会：如此，我了解了。若你没有十足的把握，便不要再存著完全控制他的念头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？</p>

“师尊是，和他有限度地合作？</p>

阴散人低声一笑，道：火候你自己把握吧，倒是这人心思狡狯，还要杀杀他的邪思歪念，这个，便由我来做吧！你自去办你的事。</p>

幽幽的语辞让明知其奥妙的李珣也打了个寒颤，她身边的秦婉如自是没有怀疑的道理，只道一切听师尊吩咐，至此，师徒对话告一段落，两人又向这边走过来。</p>

李珣慌乱调整好表情，做出闻声而动的模样，但在他目光瞥到阴散人身上时，却又猛地瑟缩一下，慌张地移到秦婉如脸上，目光的涵义越复杂，大致可以这么解读——</p>

“你骗我！原来开始时，你也不知阴散人的死活！</p>

秦婉如笑吟吟的神情则可视为最好的回应：你自己上钩，怪不得别人！</p>

两人目光交错，秦婉如浅浅一笑，笑容，也不知有几分同情，几分幸灾乐祸。</p>

便在这个笑容裏，她再向阴散人施了一礼，飞天而去。</p>

场只留下了李珣和阴散人。</p>

几乎就在秦婉如离去的同时，阴散人眼充盈的神光忽地慢慢地黯淡下去，就像是两颗失去光泽的珍珠，再没有了那夺魂摄魄的魅力。</p>

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工夫，阴散人褪尽光华，又还原成了只能听人指令行事的幽二。</p>

李珣猛吃了一惊，从地上跳起，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才好。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，先前幽二有如脱胎换骨的表现，让他在惊直喜，几多恐惧。可是现在，幽二给打回原形，他又满心的不甘起来。</p>

虽然不知其间究竟生了什么事，可是那样一个既听话又有智慧的傀儡，难道就只能存在这么一会儿？</p>

他目光又瞥向幽二手失而复得的《阴符经》——如果将这玩意儿再看一遍，会不会再生出之前的效果？</p>

正搔头苦思的时候，他忽觉得不对，抬眼一瞧，山道上平静得很，并没有什么异处。但他一下子警觉起来，先平抑心情，随即四顾扫视，连侦测气机都放出去几束，却依然没有所得。</p>

皱起眉头，他也不怎么相信，能有人可以越过他布下的层层禁制到他周围，仍不被他觉。</p>

可是，刚刚那感觉是怎么动了！动了动了！</p>

李珣忽地现，幽二本来平静至乎死寂的眼神，在前一刻，轻轻地波动了一下。</p>

开始他还怀疑是错觉，但很快的，那眼眸的灵光便由滴滴而逐渐连成一片，最後化为一层如虚似幻的轻烟云幕，不可见底。</p>

然後，幽二闭上了眼睛。</p>

李珣深吸了一口气，以抑制怦怦乱跳的心脏。他心翼翼地迈出了一步，想上前测一下幽二的情况。然而，在他第二步将迈未迈的刹那，幽二睁目，光芒如冰如雪，刺肤生痛。</p>

李珣骇然上步，紧接著，他便看到幽二，不，是这个突然活过来的绝色女冠，用一种极为奇妙的眼神打量他，而她的眼眸，则迅堆积了层层冰雪。</p>

“原来是你！女冠臂弯处拂尘轻拢，启唇冷诮一笑：看来，我终究还是看了你！</p>

一语未举，她明眸轻抬，那光芒流转之际，彷佛倒流时光长河，人影重现。</p>

恍惚，李珣似乎回到了十年前，嵩京城外，听到那绝色女冠似平和，又凌绝世间的话语——</p>

“通玄三十三宗门，百万修士，都唤我做阴散人！</p>

刹那间，千里阴霾平地起，李珣衣衫无风自动，猎猎响起。</p>

这一瞬间，他被这女冠和自己逼上绝路，也在这种时候，他满眼的惊惶、犹疑彷佛被大风拂过的沙尘，一不见。</p>

留存的只有令人心悸的决绝。</p>

便是阴散人回来又如何，我与当年，也是不同！</p>

女冠一侧的虚空蓦地碎裂，幽一像是燃著火的恶晓，跨空而出，粗厉的掌指上，爆出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可怕的血红气芒，一掌横切。</p>

面对这可以将她撕成碎片的手刀，女冠只是用目光瞥了一下，就再无任何动作，唇角甚至还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来。</p>

她似是在：毁了我，你可舍得？</p>

“停手！</p>

气芒即将破肤而入的前一刻，李珣大叫一声，幽一的手刀戛然而止，只是余波与大气激荡，出一声令人牙酸的低响，吹动阴散人的长，飘然欲飞。</p>

也在这一刻，女冠眸光闪亮，那明暗错落，意蕴无穷的灵光，便是他初时避之唯恐不及，之後又无比憧憬，而如今则乱成一团的罪魁祸。</p>

李珣也学阴散人闭上眼睛，一会儿之後又睁开，并与之同步的做了一个深呼吸。</p>

通过这简单的调节方式，他的心情暂时达到一个较稳定的水准。</p>

吁出最後一口浊气，他向前迈步，第一步还有些犹豫，但一步落下，他便再不迟疑，上前两步，一直到和女冠脸贴若脸的距离，才停了下来。</p>

此时他已经比幽二高出半个头，所以，他是在用一种相对睥睨的目光，俯视下去。</p>

实话，他仍不愿意和对方目光相接，那裏射出来的力量，足以抹消掉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决心。</p>

不能在目光交锋胜利，他就用行动来表示。</p>

他伸出手去，就像十年来无数次进行的那样，去捏幽二晶莹巧的下巴，就是主子对奴婢那样。</p>

他喜欢用这种方式，表达自己强烈的优越感。</p>

然而这一次，只是轻轻的一个後仰，幽二避开了。</p>

李珣脸上勃然作色，他的身子立时绷紧，如斯回应，旁边幽一的血眸更像是在燃烧。</p>

心突然蒸腾的冲动之下，李珣眼光芒瞬间变得凌厉起来，他第一次主动寻求与女冠进行目光接触，两人的目光狠狠地撞击在一起，对方的眼神仍然散著令他周身不适的力量。</p>

可是，最终李珣还是撑了下来。</p>

紧接著，他从喉咙裏爆出一声低吼：不准动！</p>

女冠的身子明显一僵，随即便萌生了一些挣扎的迹象，只是在此一刻，天地间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爆出来，像一条坚不可摧的长链，将她紧紧锁住。</p>

李珣的手指再没有落空，稳稳地捏在她下颌处，继而五指伸展，死死地扣住咽喉。</p>

此瞬间，一股从内心深处进出来的强烈喜悦，随著心脏的猛力胀缩，裹挟著血液，霎时间布满他全身每一个角落。</p>

他放声大笑，手上扣得更紧，一也不担心会将手的绝色扼死当场。</p>

女冠的眼神迅地黯淡下去，她微暝双目，不再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。但在她面容的眉目间、纹路裏，却已是满满的失落与慨叹。</p>

看著这样的神情，李珣身上的血液都在燃烧。</p>

“你骗我，哈，原来你在骗我！呵呵好险哪，险险就被你瞒过！贱人！</p>

他松开手，但转眼就是狠狠的一拳轰上，沉浊的皮肉交击声响起，幽二的身子向後微仰，还没有直起来的时候，李珣已经如恶虎般扑下，再一次扼住了她的喉咙，而身子带动的巨大冲力，更将她压倒在地。</p>

两人的身子紧密地贴合在一起，一个冰冷，一个火热。她几不可闻地长叹一声，睁开眼，迎上李珣已不比幽一逊色的血眸。</p>

看著她这人性化的举动，一串漏气般的笑声，从李珣喉咙裏滚出来，带著他的身子打颤。他咬著牙，手上用劲儿，不准幽二出声。</p>

因为，他要！</p>

“师叔啊，我等你等很久啦！</p>

这字字颤栗的句子，几乎耗尽了李珣全部的力气，他明明还在用著劲儿，可是手上却忍不住打颤，好几次，都要从幽二咽喉上滑过。</p>

他的嗓子更是哑了，他的声音一下子低弱到只能在唇边打转——</p>

“多谢您的栽培，我现在能这样同您话了你是怎么恢复灵智的？是了，必定是《阴符经》！谢谢你那侄女儿，是她告诉我这残本的下落；也谢谢***钟隐，他怎么就会想到收集这种断简残篇呢</p>

他著谁也听不懂的话，将脑袋深深地埋下去，和幽二进行著脸与脸的厮磨。</p>

火热的冰凉的肌肤相触，让他的身子颤抖得越剧烈，终於，他又将嘴唇凑在幽二耳边，轻轻蠕动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