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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初八,武关再次爆发了激战。</p>

数千汉奸军举着盾牌,挤在狭小的空间,冒着唐军密集的箭雨,架着云梯攻城。后面则是数千弓箭手,石炮手,发射羽箭和石炮。</p>

而数量更多的元军,只能在山道中干着急。因为关城下的战场太狭小的了,根本展开不了太多兵力。</p>

关城上的唐军床弩,石炮也一起发射。由于元军都猬集在一起,所以每一次打击都能打死打伤很多汉奸军。</p>

不远处观战的蒙古大将谷牙海,和汉军世候大将严忠济,都是一脸阴沉。</p>

这个武关,竟然阻挡了他们十几万大军足足三个月!</p>

死了几万人了,硬是拿武关没办法。再强的军心,也会在这日复一日的攻坚战中耗尽殆尽。</p>

严忠济早就想撤,几万战死的汉军,多半是他的麾下兵马啊。而蒙古色目兵以不擅长攻坚为由,竟然没有打过一次,伤亡为零。</p>

但他毕竟是汉将,说了不算。是打是撤,全在蒙古大将古牙海手里。</p>

说起来严忠济地位可不低,资格也老。他是六大世候之一,出身东平严氏。此人还擅长诗词,被称为“儒将”。</p>

严忠济有一首《天净沙》,其中两句非常有名:宁可少活十年,休教一日无权。</p>

你听听,将这样的话堂而皇之写进诗词,其人是何肺腑不问可知。</p>

“古牙海,这仗不能这么打了,我军虽众,也经不起如此消耗。”严忠济忍不住的再次反对。</p>

古牙海正在对付一根羊腿骨,他撕下最后一口肉,嘬嘬骨髓扔掉骨头,再将油腻的手在辫子上胡乱一擦,然后钻入马肚子下面吸了几口马奶,满足的打了个饱嗝,这才钻出来说话了。</p>

“东平郡公,你没看见叛军今日没再使用那犀利的火器么?说明什么?说明叛军火药已尽,就像蜇过几个人的蝎子,已经没力气了。眼看精疲力尽的黄羊就要摔倒,狼应该放弃追击么?”</p>

古牙海的意思很明确,继续打。</p>

古牙海比严忠济年轻十几岁,资历和军功都比不上严忠济,可因为是大根脚的蒙古权贵,就能将严忠济这个老将压得死死的。</p>

严忠济心中恼怒。你真是吃灯草灰放轻巧屁!敢情死的不是蒙古兵,你当然不会心痛。</p>

奶奶的!</p>

严忠济忍住怒气,仗着资格老,指着关城继续反对道:“古牙海啊,叛军战意之强,实属罕见。难道你没看到,就算他们不用那厉害的火器,仍然如狼似虎么?这么打,我军还要死多少人?”</p>

“哼。”古牙海不满的哼了一声,蒙古话叽里咕噜的毫不留情,“衰老而懦弱的猎人,会对别人说他遇见的猎物勇猛的像老虎,威风的像狮子,为自己丧失勇气找借口。东平郡公,你难道不是这个年老懦弱的猎人吗?”</p>

“就算叛军是蟒古思的仆人,就算毛兀思婆帮他们施展了妖法,勇士们的箭也会射穿他们叛逆的心,锋利的弯刀也将砍下他们的脑袋。从他们反抗大元那一刻起,他们的命运就注定如此。”</p>

严忠济听到古牙海竟然骂自己懦弱,顿时再也忍不住发飙了。</p>

“古牙海!你还是孩子时,俺就已经随大汗南下攻宋!俺何曾懦弱了去!”严忠济怒道,花白的胡子都根根竖起。</p>

古牙海“呦呵”一声,眯着眼睛冷笑着看着严忠济,“老家伙,你火气不小啊。你这是和本帅说话么?嗯?你是不是忘记了,我古牙海才是大军主帅?嗯?”</p>

严忠济老脸涨的通红,却不敢再啰嗦。</p>

“啊—”</p>

忽然关城下传来大片惨叫,原来唐军集合了所有神臂弓,一轮齐射,数以百计的汉奸军不死既伤,看的严忠济眼睛都红了。</p>

攻城的一方,实在太吃亏了啊。</p>

加上唐军悍勇善战,往往城下十几个汉奸军伤亡,才能换来城上一个唐军的伤亡。</p>

要这么打下去,就算军心不崩溃,起码也需要再死伤五六万人才能拿下武关。</p>

正在关城下的元军军心浮动之际,忽然关城猛然大开,三千唐军轰隆隆的冲出来,竟然主动出击了。</p>

汉奸军打了几个月,一直在仰攻险关,却从来没有主动出击过,这让他们产生了思维盲区,认为叛军兵少,绝不可能主动出击。</p>

所以唐军突然出击,他们完全懵掉了。</p>

在唐军凶猛的冲击下,关城下的元军顿时大乱。前面的人发出惊叫,纷纷后退,而后面的人被挡住视线,并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,惊慌之下也忍不住后撤。</p>

加上狭小的战场非常拥挤,一时间不少人都被挤得掉进两边的悬崖。</p>

“啊——救命!”</p>

坠崖者的惨叫凄厉无比,更加剧了元军的恐慌。</p>

“杀!”</p>

“死!”</p>

凶悍的唐军手持刀枪,身披铁甲,锐不可当的冲入元军之中,杀的汉奸军溃不成军。</p>

事实上,刚才打了半天,一直是辅兵在防守。而三千多唐军正规军一直在养精蓄锐,埋伏在城门后面准备出击。</p>

而汉奸军攻了半天,不但伤亡惨重精疲力尽,士气也消磨殆尽,加上唐军战力本来就比汉奸军强,如此一来简直是虎入羊群,几乎一边倒的屠杀汉奸军,势不可挡。</p>

数千汉奸军崩溃之下,人人丧胆,争先恐后往后退却,更多的人被挤下山崖,坠崖者的惨叫声回荡在山谷,令人毛骨悚然。</p>

“轰—”</p>

正在这时,所剩不多的火药终于用了一次,几门六斤石火炮轰击在密集的汉奸军之中,刹那间死伤一片。</p>

汉奸军魂飞魄散之下,彻底崩溃了。</p>

数千人不顾一切的往后面的山道上挤过来,拥挤在狭窄的山道上,坠崖者数以百计。</p>

古牙海和严忠济眼看溃兵雪崩一样挤过来,只能赶紧后撤。</p>

于是,长长的山道上,元军不断被层层逼得后撤,两边悬崖不断有人坠落。而唐军追杀着溃兵,溃兵拼命挤着后面的元军…最后所有人和马全部动起来,在狭窄的山道上往后挤。</p>

宽仅一两丈的险峻山道上,竟然出现这样一幕奇观,当真古今罕见。</p>

事实上,北方汉奸军的实力很强,虽然比不上唐军,但绝对战力不俗。可数月以来被古牙海逼着打头阵,伤亡数万,军心战意受损很大,就连将领都萎靡不振。此时一旦崩溃,竟然难以挽回。</p>

崩溃之势如同瘟疫一般,感染了更多士气低迷的汉奸军,使得山道上的挤压之力更加凶猛,传导到后面,就连蒙古色目兵的战马,也纷纷坠崖。</p>

人挤人,摩肩擦踵,前面的汉奸军挨着中间的色目兵,中间的色目兵挨着后面的蒙古兵,压根没有一点空间。</p>

不断蠕动,挤压,喝骂,坠崖。止都止不住。就算蒙古兵想要阻止,也挤得没有拔刀劈砍的空间。</p>

尤其是更狭窄的地方只有一丈来宽,最是危险万分,元军被挤的下饺子般坠落。人和马的惨叫声,更是加剧了人群的恐惧。</p>

在这种局面下,一切军令其实已经不管用了。拥挤已经成了一种“势”,没有什么力量能立刻阻止这种“势”,让拥挤停止。</p>

到最后,元军在狭窄的山道上足足退出了十几里,直到来到宽敞地带的元军大营,才停止了拥挤的趋势。</p>

而唐军一口气追杀十几里,从容不迫拉开接触,撤回关城。失魂落魄的汉奸军,竟然不敢追击,也没了追击的心思。</p>

无论蒙古兵,色目兵,还是汉军,人人惊魂未定,浑身大汗淋漓,回想刚才的遭遇,兀自欲哭无泪,如同做了一场噩梦。</p>

这叫怎么回事啊?打仗也没有这么吓人啊。</p>

人人此时才发现,不断浑身酸痛,两腿也像是灌了铅,疲惫到极点。</p>

就是古牙海和严忠济等大将,也狼狈不堪,满头油汗。他们被自己的亲兵夹在中间挤了十几里,哪里还有大将的风度?</p>

“该死!该死!”古牙海大怒之下,喝令亲兵以临阵逃脱为名,连杀几个汉军百户军官,震慑人心。</p>

严忠济敢怒不敢言,干脆闭眼不看,不闻不问。</p>

今天这一幕,简直是个笑话。这要传到大都,估计他和古牙海都要成为笑柄。</p>

最后一清点,光是坠崖的战马,就超过五百匹。坠崖的士卒无法统计,加上被唐军斩杀的,竟然接近万人!就是金贵的蒙古兵,也有近千人坠崖。</p>

长长的山道上,也都是尸体。</p>

元军大将们个个脸色铁青,他们的从军经历加在一起,也没打过这种狗血仗啊。</p>

“明日,继续攻打武关!不能就这么算了!”古牙海咬牙说道,“有敢言退的懦夫,杀!”</p>

花费的的代价越大,他就越要攻下武关。不然,这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污点。</p>

严忠济也心一横的说道:“就算汉军死光了,也要攻下武关!”</p>

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,严忠济也顾不得心疼麾下士卒了。</p>

一定要攻下武关!</p>

…………</p>

唐军回到关城,清点伤亡,竟然发现伤亡不到百人。</p>

完全就是赶鸭子啊。</p>

事实上刘卫泰和李荆都没有想到能打成这样,他们原本就是抱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念头,击溃攻关的元军,多多杀伤元军兵马。可没想到,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。</p>

被挤得坠崖的元军,远超被斩杀的元军。当真是意外之喜。</p>

“李兄,鞑子吃了这么大亏,明天一定会来报复。明日必有苦战。”刘卫泰看着关城下说道。</p>

李荆道:“鞑子明日来攻,可能会玩什么花样。总之水来土掩吧。”</p>

两人商量之后,决定将剩下所有的火药用上,应付明天元军的攻势。</p>

每个队,都在召开社员会议,武士们则是在关城中临时搭建的简陋武庙中,祭祀武圣,加持武道意念。</p>

人人知道,明日或后日,必有苦战。</p>

果不其然,第二天上午,来到关城下的元军,已经不光是汉军,还有色目兵。</p>

五千人都是腰间扎着麻布,竟然是戴孝的架势。</p>

这五千人每人披着两层铁甲,是古牙海“挑选”的敢死士,是从汉军和色目兵中挑选的。被选中的人,只有一种情况下可以活。</p>

攻下武关。</p>

武关不破,不活。</p>

要么死在战场上,要么被自己人射杀,怎么选?</p>

敢于违抗者,不但会被斩杀,家人也会受到牵连。</p>

所以这群元军敢死士一来到城下,就带来一种肃然凝重的压力。这是数千带有必死之心的意志力。</p>

可怕。</p>

而后方的元军,则是在战场和山道之间设置了障碍,再架设床弩,再后面是严整以待的元军。</p>

他们对付的是自己的敢死士。要逼着敢死士有进无退。</p>

根本就不啰嗦,鼓声一响,沉默无语的元军敢死士就拼命攻城起来。</p>

必死之心加上两层铁甲,让这群敢死士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力。</p>

他们带着火油,冒着唐军的箭雨和石头,不顾一切的冲到城门下,在死了数百人之后,终于点燃了城门。</p>

厚重的城门顿时熊熊燃烧起来。</p>

元军的意图是,只要烧掉了城门,搬开后面的石块,就能攻入武关。</p>

这个过程会死很多人,但是敢死士们没了退路,只能硬着头皮上。</p>

与此同时,敢死士隔着高高的城墙,向城头的元军发射神臂弩。他们携带了元军中大量的神臂弩,每一次齐射,就压得唐军无法冒头。</p>

元军敢死士完全就是在关城下和唐军隔墙互怼,连盾牌都不要了。</p>

一时间,敢死士固然死伤惨重,可唐军的伤亡也明显大起来。</p>

很明显,古牙海就是要让五千敢死士提振士气,消耗唐军兵力,哪怕这次没攻破武关,也没有关系。</p>

双方激战简直到了白热化的程度。</p>

很快城门就被烧毁,露出后面的石块。元军敢死士们呐喊着冲上去,死命的搬动石块。</p>

“杀敌报国!”</p>

“诛魔卫道!”</p>

武士们挥舞唐刀,堵住城门,阻止元军敢死士搬动石块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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