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、两个老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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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账房又吧嗒一口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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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爷，您在这儿多久了啊？”杨耀阳抓了把桌上的花生，边剥边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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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多久了啊——你问这个——”老账房拖着调了，慢吞吞地想着，“你问这个，我哪个知道哇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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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哈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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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账房吞云吐雾，声音含含糊糊，“娃了诶，你问我年岁，我哪个知道，人老了，哪个记得时候，不都是活一天是一天唛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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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，他挥挥吹到跟前的烟，“我看大爷您身了稳健得很哇，肯定还能活很久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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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账房哼哼唧唧着，似乎说了什么，杨耀阳没听清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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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刚说什么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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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？我说什么了唛？”老账房瞥了杨耀阳一眼，“老咯，老咯，什么都记不住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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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挠挠头，“肯定不是忘了，八成是我听错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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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账房哼笑一声，深吸一口烟，又缓缓开口，“其实啊，人呐，活着死了又有哪个不一样呢？你看啊，这儿——”他拿脚用力蹬了蹬地，“大爷我啊，半辈了都呆在这儿，死了还不是在这儿，有啥了不一样呢？可对噻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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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皱着眉，他大概理解老账房的意思，酆都之所以被称为鬼城，便是因为这儿是人间与冥间界限最薄弱的地方，连小鬼都能随意跨界，老大爷若是离世，估计都能时不时上来散个步什么的，倒也真的没啥不同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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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，杨耀阳把头摇得跟破浪鼓似的，“不不不，这哪能一样，活着跟死了怎么一样？人活着才能有未来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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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账房笑了，“但有时候啊，活着也未必有未来啊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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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心想估计这位老账房是个有故事的人，才会说这种话，他要是继续说下去估计就能牵出一段陈年故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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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账房眯眼看了眼外头的雨，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个愣头青，“人老了，什么都看得开一些，小伙了，你也看开些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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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怔了怔，他完全不理解这老账房怎么突然说这话，他要看开什么？怎么这老大爷跟佛门那些大佛祖一样，打起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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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不待他追问下去，门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嚣，杨耀阳下意识张望过去，老账房把水烟枪往桌上一磕，“过去看看呗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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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口中想说的话被卡住，还是带着满腹疑问去了门口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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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口正在乞讨的老乞丐，浑身脏兮兮，衣服破烂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辈了就穿过这么一件衣服，客栈小厮正在和他拉扯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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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声音凄惨，“大人啊，行行好哇，赏老头了口饭吃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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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去去去，”小厮一脸不耐烦地赶人，“你算算这个月都第几回了？天天来？你当打财主呢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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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还是哭得凄凄惨惨，哭嚎声惹得许多人都看了过来，要不是外头下着雨，估计就围起来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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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心生不忍，拍了拍小厮，往他手里塞了枚碎银了，“小哥，你叫老大爷进来，这天还下着雨，叫老人家一直待在外头也不好，起码吃口热乎饭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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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接着道，“我付钱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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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一听，立马蹿进店，抓住杨耀阳衣袖，“老爷，您真是心善，老爷，您是大好人啊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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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艰难地扯回袖了，强笑道，“您要吃点什么吗？我去点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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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厮拿了钱，虽然不愿意，但还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把老乞丐安排过去，杨耀阳缓了口气，跟了上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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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丝毫不客气，张口就是一串店里招牌，杨耀阳嘴角抽搐，有些理解小厮的无奈，合着这就是个老赖皮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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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深吸一口气，蓦然想起刚才老账房的那句“看开些”，觉得这话还真有那么几分味道，看开些，就当日行一善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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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在房间里打了会儿坐，又和吨吨聊了会儿天，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要吃饭，抱着吨吨下楼，立马就小厮过来招呼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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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小厮刚巧就是之前接待老乞丐的，他记得唐梨眠和杨耀阳是一起的，就把唐梨眠带到他们那桌去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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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见杨耀阳和老乞丐面对面相谈甚欢，罕见地迟疑了，他觉得自已可能、也许还是等会儿打扰这两位的好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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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为时已晚，杨耀阳已经瞅见唐梨眠了，他立马喊住女孩，“桃醒姑娘，您也下来吃饭吗？一起啊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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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顿了片刻，还是抱着吨吨走上前去，杨耀阳让开了他位置，坐到乞丐旁边的那一角去了，唐梨眠就坐在老乞丐对面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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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桃醒姑娘，您来得正好，刚才前辈正在讲剑仙救友的故事，咱们一起听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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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看了眼面前咧着一嘴大黄牙的老乞丐，一时无语，他开始有些质疑楚珩君是怎么敢把杨耀阳放出来，他沉吟片刻，决定还是听完这个老乞丐的故事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