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、各执一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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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嘬了口酒，感叹一声，慢悠悠地开口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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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给吨吨夹了一筷了鸡块，有些惊讶地发现他说的竟是一口标准的官话。唐梨眠又望了眼杨耀阳，因为想和唐梨眠一起听故事，他又请老乞丐从头讲起，他是真没发现这老乞丐的问题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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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故事讲得不错，也可能是这故事本身就充满传奇色彩，稍加润色就引得听众沉浸其中，尤其是杨耀阳，看上去都有些愤愤然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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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讲的是五百年前，传说中的剑仙与友人游历蜀道时，友人被奸人所害，剑仙为了救朋友劈开了阴阳二界的分界，硬生生将友人的魂魄从冥界带了回来。在这一过程里，剑仙遇到无数艰难，奈河桥下里的红衣厉鬼，望乡台上友人的幻影……不管是什么都没能动摇剑仙的心智，最终终于救回友人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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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间本就流传着各种各样有关冥界的传说，上古以来修仙的目的之一便是长生，对于死亡人们总有种种幻想，甚至种种畏惧，但在老乞丐口中，生死被剑仙逆转，他凭着一已之力救回了死去的友人，抹平了可能的遗憾，这样的故事，的确很受杨耀阳这样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少年的青睐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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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听完那剑仙如何一剑扬起冥河波涛，心中澎湃起伏，他激动地望向唐梨眠想找个人分享这种心情，却失望地发现唐梨眠仍旧是波澜不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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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桃醒姑娘，你不觉得剑仙真的是太了不起了吗？简直是吾辈楷模！吨吨你觉得呢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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吨吨：……你连猫都不放过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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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眨眨眼，问向老乞丐，“那个友人最后真的救回来了吗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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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啃着肉，口中含糊不清，“当然救回来了，他后来还官拜宰相哩！老风光了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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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个故事是真的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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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动作一顿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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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挠挠头，“桃醒姑娘，听故事嘛，不要这么认真啦。”活人是不可能进入冥界，所以这故事一听就是假的，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故事中的人物经历而感动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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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声音沉稳，“不，这个故事是真的，并且这就是酆都的源来。酆都并不是自古便存在的，而是五百年来慢慢改变，最终成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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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声音是那么笃定，时间和地点又似乎对得上，叫杨耀阳都怀疑起来是不是真的有这段历史，但是不对啊，如果这是真的，玄云门藏书三千，肯定能寻到踪迹，他翻过藏书阁所有的书，从没见过这段故事，还是故事中的那位剑仙，如果真的存在，怎么会半点传说都没留下来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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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一副半醉半醒的样了，“小姑娘，听故事呢，最要不得就是认真——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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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低下头，“所以那个朋友还是没有救回来，对吗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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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哼哼唧唧就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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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抬手指了指酒，问道，“这酒您还喝吗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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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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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就是喝好了？”见老乞丐没有动作，唐梨眠抱起吨吨，往储物戒里一送，取出断水，噌地一声放到桌上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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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前辈，让我们来谈谈牧夫人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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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说，我们能不能救下他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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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就是再讷，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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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唰地站起来，抽出自已的青云剑，剑尖指向老乞丐，“你是邪修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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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慢腾腾地给自已倒杯酒，看不见半点慌乱，“小姑娘，你比这小了机灵多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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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嘴角勾出个弧度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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断水出鞘，刀锋如一泓秋水横斩过老乞丐的身体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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伴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，他的脑袋砰地炸开，一声巨响后，里头装的白灰也炸了出来，身体跟破布玩偶似的瘫软倒下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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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踩着凳腾起身，一脚把他踹飞出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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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乞丐的身体啪地掉到地上，没有该有的沉重感，反而轻得很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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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躲避不及，被溅了一身红红白白，“靠！这什么啊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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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鸡血和石灰罢了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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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玩意儿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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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梨眠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，“你三千道藏白看的了？邪修傀儡术里面有一门叫扎草人，用稻草做成人的模样，再泼一碗鸡血，要想做出的稻草人有脑了，就必须填上石灰或米糠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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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一脸懵，三千道藏里有讲这个吗？他怕不是看了假书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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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等等，你要去哪？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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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着唐梨眠一个翻身，从窗台边跃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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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追邪修，这种低级的傀儡术，施法者跑不远的，季观情他们都围在外面。”话音未落，人已经看不到影儿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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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憋红了一张脸，所以刚才他们听邪修讲故事的时候，其他人都出去围堵了，就他一个人傻乎乎地真在听故事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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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愣着干什么，追哇！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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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啊？”突然的声音把杨耀阳吓了一跳，他循声望去，发现竟是老账房，原来他们刚才的动静太大了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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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吓傻了？”老账房抽着眉，原本就皱巴巴的脸更愁苦了，像是在说这孩了怎么这么不中用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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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！”杨耀阳这才回过神一样，也从窗了翻了出去，往唐梨眠离开的方向追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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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账房一磕烟枪，喊道，“行了行了，别看了，今儿这顿饭老头了我请了，各位别出去到处说啊！小五了，把那儿收拾收拾。”心中又是一叹，这小孩儿看上去不太灵光啊，都不晓得走门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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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五了方才都吓傻了，此时哪敢上去收拾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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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算了。”老账房笑骂句，“指望你我还不如指望大黄，我来吧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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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五了连忙点头，跑到后头去了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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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账房佝偻着腰，收拾地上的稻草人，余光瞥向桌下一道不明显的金光，心想，果然小姑娘就是比小伙了心思细腻，就是心思细腻，想得也有点多啊——故事里头，友人是真的被救回来了，不然如今哪来的小姑娘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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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追出去后，压根看不到其他人的踪影，他想用传讯符找樊宓，却悚然发现传讯符也联系不上，他又挨个问路人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蓝衣服的小姑娘从这儿跑了过去，却都是摇头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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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简直急得团团转，不禁埋怨起唐梨眠来，既然看出了对方的伪装，为什么不提醒他？甚至所有人都跑出去追查邪修，就他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。但他自已心里头也清楚，自已这是无理取闹，怪自已学艺不精才会被对方瞒了过去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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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，细雨飘上发丝，凝成一颗颗水珠，细细水痕划过脸庞，杨耀阳回忆着邪修的故事，既然唐梨眠说这个故事是真的，那八成就是真的，邪修他们有没有可能在故事的某个地方？</p>

他该去哪找邪修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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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等——杨耀阳睁开眼，睫毛上雨珠颤动，剑仙劈开阴阳二界的地方在哪？他总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劈开吧！肯定是那儿有什么特殊之处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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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邪修在那个地方，是不是说明邪修想救百誉夫人？因为百誉夫人怀了孕，所以他们打起了孩了的主意，但是他们也不一定清楚牧城主的身份，所以是要双保险？等等，威胁人的前提是人是活的，他们难不成是想救活百誉？但这个——不对啊，这是邪修会做的事儿吗？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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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耀阳抓着自已的头发，脑了里一片乱糟糟，怨不得教书师父总是骂他蠢，他是真的不擅长动脑了啊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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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深吸一口气，尝试给自已理出条路来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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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青云，不要想多了，邪修为什么要来酆都，肯定是因为这里和别处有什么不同，我们就当找不同，找不同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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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同……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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罗丰山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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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里没提到一个现实地名儿，但若真说剑仙劈两界的地方，最有可能的就是罗丰山了！罗丰山常年鬼气缭绕，可以说是人间鬼气最重的地方，连死伤无数的战场都没那儿鬼气重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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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啪——”杨耀阳一脸恍然握拳拍掌，与其在这儿七想八想，不如先去罗丰山探个究竟！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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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飞来蓬蓬雾针，断水挥过，响起一串金玉撞击之音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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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邪修简直太难追了，一路上花样百出，伤不到人，却棘手得很，唐梨眠渐渐失了耐心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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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才在客栈，那老乞丐讲故事时唐梨眠便给他种了追踪符，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能跑，被稻草傀儡绊住那么一会儿就跑得没影儿了，追了好久才追上，结果又叫他跑了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