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她本是明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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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联姻的插曲，便是夜宴之时了。歌舞升平，衣袖飘荡；鸣钟击磬，乐声悠扬。两侧点起的檀香，烟雾缭绕。</p>

可谓一番红罗飒纚，绮组缤纷。</p>

某些世家女子也准备了才艺，或广袖善舞，或一曲琴音。</p>

其中有一个世家子弟挑眉看着对面神情跟死水似的江晏栖，眸中划过一丝恶劣。勾了勾唇，站起身道：“我大齐小殿下年少早慧，却是一乡野女子担任先生，不知那位女先生有多满腹经纶、闳览博物？可能接我两道对联？”</p>

这懒洋洋的嗓音传来，众人不由看去，是丞相家的公子——苏廷玉，上京第一风流人物，多才也多情。</p>

江晏栖眸色浅淡地看过去，男子身如玉树，鬓若刀裁，眉如墨画，算得上一副惊为天人的好皮囊，可惜，比及顾听桉、北枝月渡一流终究差了些东西。他身着一袭红衣锦袍，手中拿着一把白色的折扇挡在胸前，腰间一根金色腰带束起，脸上始终带着一抹邪笑。</p>

苏远青看着上座顾听桉的神色，真是想把这逆子一脚踹出去，连忙起身道：“诸位勿怪，小儿生性顽劣，酒意上头……酒意上头！”</p>

苏廷玉却是对此不以为意，摇了摇折扇，不紧不慢道：“我想君上将女先生带回来代替太傅教导小殿下，定是有用意的，可我看大家的神情都不太服气呢……”</p>

说着，他一把将折扇合拢，指了指对面几个世家小姐，笑道：“那几位小姐看女先生的眼神很不友好呢。”</p>

而后又指了指一众文臣，“这几位伯伯好像也是呢。”</p>

苏远青见他这般“豪横”，又看着西离使臣们揶揄的神色，气的直接一脚便朝他屁股上踹去，这小兔崽子分不清场合的！而后连忙向顾听桉请罪道：“小儿莽撞，君上勿怪。”</p>

顾听桉看着底下揉着屁股的苏廷玉，见江晏栖面色毫无波动，也放了心。</p>

他桃花眸幽深寡淡，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，只淡淡道：“众卿既多有不爽，那便问吧。”话落，一个太监便呈上了笔墨纸砚。</p>

苏廷玉一听，朝苏远青挑了挑眉，如示威般，看得苏远青又想给他一脚。</p>

不待苏远青行动，他便一开折扇，拿过狼毫落笔纸上，将写了题目的宣纸展开在众人面前，向江晏栖笑了笑，“还请先生赐教：游西湖，提锡壶，锡壶掉西湖，惜乎锡壶。”</p>

众人一看都抽了口气，“这……难对啊！”</p>

“这小子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，不想还有些东西啊！”</p>

江晏栖垂着眸，面色隽永，一番姽婳之姿。</p>

就在苏廷玉得意一笑时，江晏栖便抬眸了，挥翰临池行云如水，落笔如云烟，一番鸾跂鸿惊之态。而后展于面前，她道：“过南平，卖蓝瓶，蓝瓶得南平，难得蓝瓶。不知苏公子觉得何如？”</p>

此话落，先是一番寂静无声，而后又响起议论，“这……短短时间，思虑恂达，好文思啊！对的工整！对的工整啊！老夫当时怎的没想到！”</p>

“这字迹也是气韵流畅、笔精墨妙啊！唉，看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啰！”</p>

“这……她不过是个十八岁的乡野女子，怎会……定是运气使然。”</p>

苏廷玉见此面色也僵了僵，而后面上乍现惊喜，恍然大悟地拍起手来，“好……好啊！在下心服口服，外带佩服！”</p>

“只是——在下还有一题请先生赐教：冯二马，驯三马，冯驯五马诸侯。”</p>

“我看这苏小公子也是个人物，这两联都出得这般刁钻！”</p>

“苏公子的风流才士可不是白叫的，不过你们说这江晏栖能答的上来吗？”</p>

“我看能对一联已是了不得了！”</p>

北枝月渡一身墨衣优雅地倚靠着宽椅，如古雕刻画，飘逸宁人。便是此刻，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亦不在少数。那双莫测矜绝的凤眸淡淡地看着对面平静的女子。</p>

江晏栖想了一会儿，又是提笔，而后淡淡道：“伊有人，尹无人，伊尹一人元宰。”</p>

苏廷玉听后真是叹服了，这两联他想了半年之久，也未能解出下联。如今短短一柱香，江晏栖便能得出两联，此人千古绝才！</p>

“好！”</p>

“先生之才思敏捷，在下钦佩！”</p>

看着底下人对江晏栖的目光至不屑疑惑到钦佩嫉妒，顾听桉眸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，今日后，便无人再会随意议论她了。</p>

经过这一段小插曲，歌舞继续。</p>

快到宴会尾声，北枝月渡指尖拨弄着茶水，指间的古铃似荡在千年的鬼嵬山涧中。</p>

他眉眼微抬，瞥见江晏栖案底拿着一本破旧的经书在悄悄地看，凤眸微垂。殿上一片绫罗之中，男子如沁秋潮的嗓音落在殿上，“贵国这位女先生既这般学识渊博，可能解西离一大难题？”</p>

此音虽小，但哪里能逃得过西离一众使臣的耳朵？他们一听，都开始摩拳擦掌。要开始了吗……国师终于肯出手让大齐见识见识他们西离之国学了！</p>

虽然知道这是在找茬，但北枝月渡那双凤眸像一潭让人悬溺的碧波，只轻瞥一眼，便似东风过境，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。</p>

几个世家女子看着北枝月渡的眼神有些爱慕，西离国师当真是一个天上人间的人物。</p>

有机会的话，她们倒也想和亲！</p>

江晏栖眉目清平，晕着处变不惊的平静。她知道这宴会没那么简单，只是如今既是西离国师问的，她若答不上来，不论方才她何等大放异彩，自然还是免不了被大齐文臣口诛笔伐一番了。</p>

几个对江晏栖仍旧不屑的文臣霎时间便看向她。</p>

要知道西离国师之渊清玉絜、涵今茹古四国闻名，可谓一智能灭万年愚。</p>

这又怎么可能是如此一个小丫头能应付的。</p>

“呵……君上竟然让一乡野女子担任小殿下的先生，这已是误了小殿下前程。如今，还得丢了我大齐的脸面！”</p>

“怎如此说？既是西离国师的问题，便是答不上也是情有可原。她小小年纪，文思便能达此种地步，已然是稀世奇才了。”</p>

“只会对几个对联，也是难登大雅之堂！只怕这女子无阳春白雪之识，要在西离栽了跟头……”</p>

“你们此话还真是抱残守缺。身为大齐朝臣却不敢直视事实，岂非贻笑大方？方才丞相家公子出的对联，你们可能答得上一联？也是这丫头浮白载笔，不去戳你们的老脸。”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