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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就是罗队啊……”韩母泪眼婆娑地看着她,“经常听然然提起你,她说你对她很好,一直很照顾她……谢谢你啊……”</p>
罗述昏昏默默地,喉间发紧,一句话也说不出。</p>
她当初是因为被警察救过一次,才走上的这条路,可到头来,却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。</p>
“然然喜欢当警察,因公牺牲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荣誉。”韩母的声音颤巍巍的,“我们一直都尊重她的选择,也明白她做这份工作有危险,只是没想到,这一天来得这么快……”</p>
罗述艰涩地动了下唇:“曦然走之前,让我给你们带句话。”</p>
韩父和韩母都看向她,眼里闪着泪光。</p>
“她说,”罗述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让自己冷静下来,开口说话时还是如鲠在喉,“她下辈子还想做你们的女儿。”</p>
“好,”韩父强撑着笑了一声,但眼里的泪止都止不住,“好啊……”</p>
韩母拉着罗述的手,低声问:“罗队长……你能不能帮我们,帮我们把然然的东西收拾一下?”</p>
“没问题。”罗述道,“您叫我小罗就行,工作之外我跟曦然就是好朋友,以后您和伯父有什么问题,尽管来找我。”</p>
她想,以后她不止是为自己而活了,她要带着曦然的那一份,无论是责任还是希望,继续走下去。</p>
陪着韩父韩母坐了一会儿,罗述就帮着他们去韩曦然的工位上收拾东西。从前看习惯了就从没仔细注意过,韩曦然的桌面上摆了很多和工作无关的小物件,盆栽、装饰、还有两张照片,一张是她和父母的全家福,一张是他们这一届入职市局时拍的合照。</p>
罗述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,才放进纸箱里。</p>
韩父看着她桌面上的全家福,突然开口:“然然前几天还说,等手上的案子解决了,就带我和她妈妈去照相馆,再拍张新的全家福来着。”</p>
“别说了。”韩母哀叹道。</p>
他们两人收拾韩曦然的私人物品,罗述把她桌子上的文件和卷宗整理出来,摞成一摞放在旁边。</p>
看着那一沓印满黑字的白纸,一桩桩、一件件,记载着他们曾经并肩破获的各种案子,还有每一个相关人的详细资料。</p>
罗述漫无目的地翻了翻,有些文件都是几年前的了,上面记录的案件连她都没什么印象。</p>
“这个是什么……”韩母突然道。</p>
罗述转过头,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盒子,正疑惑地打开。罗述也看不出那盒子里装的什么,只是韩母看了几秒后倏尔把东西递给了她。</p>
“罗……小罗,这应该是给你的。”</p>
“给我的?”罗述一脸诧异地接过。她打开盒子的盖子,看到里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棉花娃娃,那娃娃一头短发,穿着缩小版的警服。</p>
罗述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,拿着盒子的手也发起抖来。</p>
棉花娃娃上面放着一张纸条:</p>
生日快乐罗队长~(划掉),算了,过生日就不叫罗队了,生日快乐罗述述!礼物喜不喜欢~这可是我专门找人按照你的照片定做的哦,必须给我收好!29岁要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,爱工作的同时也要爱自己哦~</p>
罗述整个人一绷,沿着脊椎生气一阵麻意,鼻尖一酸,视野就模糊了。</p>
今天是9月11号,距离她的生日还有5天。</p>
韩母看着她:“小罗,这是然然送给你的礼物,你就留着吧。”</p>
“嗯。”罗述不敢多说话,她可是队长,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。</p>
罗述用力眨了几下眼睛,迅速把剩下的东西帮韩父韩母收拾干净,送两位长辈离开市局。原本略显拥挤的办公区,明明只空出了一张桌子,却把整个地方都衬得空落落的。</p>
大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,没有一个人动,也没有一个人提这张桌子要怎么处理。</p>
罗述送完韩父韩母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,她把那个棉花娃娃放在带锁抽屉的最里面,然后平复好心情,把这些天的线索梳理出来,召集支队全体开会。</p>
会议室里坐满了人,个个情绪低迷,罗述站在最前头,目光在每张脸上扫过。</p>
“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,但是时间不允许,我们作为警察,是最常与生死打交道的职业之一,应该有随时保持理智的能力,以后会有机会哀悼韩曦然同志,但不是现在。”她深吸一口气,“所有人都把情绪收一收,听我说。”</p>
“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抓到宋敬予和宋羡己,但是这两个人智商都很高,整个案子他们策划了多久谁也猜不准,再加上宋敬予,”罗述顿了一下,注意到有几个人看向了自己,“宋敬予对刑侦支队查案的流程和习惯太熟悉,所以这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。</p>
“最可能有用的办法,就是追溯他们的成长轨迹,以XY9876坠机事件为分界线,分三批人去查,周澜负责调查宋羡己和宋敬予的童年时期,这个阶段的可参考资料很少,只能去找当年的人,他们的亲戚、或者宋敬予的学校老师、同学,不管用什么方法,都要把这个阶段他们的家庭状况、性格习惯查清楚。</p>
“晏筝负责XY9876坠机事件本身,尽可能多地找到参与过这场事故的当事人,以及当年的相关记录和报道,把这起事故的起因、经过、结果一一查明,越详细越好。</p>
“剩下的,由我和邹朝飞负责,调查坠机事件之后宋家兄弟的行踪。”罗述将任务分配好,又道,“还有我们之前漏掉的一个人,胡得幸,曾经帮助米雯将作案工具扔到程越家,也是把快递盒子送到李岷家门口的人。这个人的重要程度不高,但也需要查一查,小顾,你来负责。”</p>
这时夏邈开门进来,罕见地没有笑着说话。</p>
“如果有任何技术上需要的帮助,欢迎随时来找我。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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忙完了剩下的大半天,晚上九点,罗述才关上办公室的灯,下班回家。</p>
脱离了成堆成摞的资料和线索,整个人突然就像被抽走了魂魄一样,慢慢悠悠地穿过长长的街道,爬过狭窄的楼梯。</p>
她走到家门口,一抬头,蓦然发现门口蹲着一个人,拿钥匙的手抖了一下。</p>
“妈?”</p>
付爱青听见声音抬起了头,昏黄的声控灯下,依旧能看得出面容憔悴,头发凌乱。</p>
罗述上前一步:“你怎么来……”</p>
她话未说完,突然被付爱青拉到怀里,紧紧抱住了。</p>
那一瞬间她后颈一僵,强忍住泪意,像小时候那样,慢慢地、慢慢地将下巴压在母亲的肩膀上。</p>
她听见付爱青哽咽的声音:“我听说你们遇到了爆炸,有个女警牺牲了……我吓死了,过来看看你……幸亏不是你,幸亏不是你,妈妈就你一个女儿了……”</p>
罗述感觉脑海里响起一阵电流声,她猛地想起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,付爱青着急忙慌地赶到河边时,也是这样的表情。</p>
只是耳光换成了拥抱。</p>
她的手颤抖着抚上母亲的后背。</p>
当年的那一耳光,一直是她记忆里的一道疤,至今仍未去掉。现在她是不是可以猜一猜,那也是付爱青被担心冲昏了头的后果。</p>
“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……”</p>
付爱青依旧哽咽着:“我怕你在忙,在执行任务……我怕我一个电话害了你……”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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