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章 鹤鸣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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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动队扑空后，众人在街上找了家早饭铺，吃饱后各自回家过年。</p>

换了秦时月是行动负责人的话，他应该会再召开一个案情分析会议，小结一下前面所做的工作，研究部署下一步行动。</p>

是的，按理，接下去至少可以做一下排查，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存在，如对旅店、客栈等公共场所，如对秦梦镇上的居民，等等。</p>

可是，谁去做呢？光靠一两个人是不行的，而要调动太多人的话，又与春节假期相冲突，会导致怨声载道。</p>

不仅老百姓要骂，连参加行动的警察和团丁都会骂。</p>

再说，负责这次抓捕行动的是警察局路上局长，保安团只是配合行动，并且庄团长也在，又哪里轮得到他这个挂职副团长来决策呢？</p>

何况你今天凌晨已经将行动队的人从家里拉出来加班加点了，再打扰下去恐怕不妥。</p>

这样考虑后，他就懒得再提工作建议。</p>

庄厚德看看秦时月垂头丧气的模样，安慰他说，甭急，案情已经有进展，汇报起来也有内容了，怕什么？这些天他们太辛苦，回家好好休整一下。有需要的话，他与张小薯的假期可以延长几天。</p>

时月点点头，感谢团长对他的关照，回到宿舍，洗漱后，倒头就睡，直到小薯进来叫他吃午饭方才起床。</p>

时月决定与小薯分头回家探亲，初七再回来上班。</p>

两人骑上马，沿街一路找去，好不容易看到有家商店还在营业，便让伙计给他们准备了三份土特产，里面有腊肉、香肠、咸鱼、香菇、炸肉皮等，让小薯带上一份，再给了他一些钱，让他回家孝敬父母。</p>

小薯看着马背上叠得满满的年货，眼里噙着泪花，说：“团长，我还从来没有带这么多好吃的回过家呢，爸爸妈妈看了，一定会高兴坏了。”</p>

时月说：“小弟啊，应该的应该的。你现在吃公家饷银，也算半个政府的人了，哈哈。你这次是代表咱俩去看咱爹咱娘，下回我有时间，再与你一起去。”</p>

两人在泰山樟分手。小薯过渡去对江的皇洲，再骑马前去排潭。时月则沿江岸直去百花谷。</p>

接下去的两天，秦时月安心在家陪伴母亲。他虽然也想去“药庄”，但多年来母亲都是一个人，太寂寞了，回到身边的儿子，如果一有空再去陪师父一家，怎么对得起母亲？所以，他只能将师父一家装在心里，一遍一遍地想。</p>

说是休息，其实他一刻都没有闲着，只不过是换了一样事情忙忙而已。</p>

什么事？练功。</p>

在他心目中，除了破案，就是练功。前者是报效国家，后者是提升自己，一样都不能少。</p>

回到家里，心静下来了，他就开始好好地整理与消化近来师父们及俞二哥传授给他的功夫。</p>

他也在花园里的僻静处挖了一个浅坑，向母亲要了一只旧碗、一只调羹，照着俞水荣的方法，上上下下地跳起来。</p>

又在园中紧靠山体的篱笆边，挂了一块木板，训练周师教他的暗器术。</p>

早晚练功毕，总该心静了吧？可操心的秦时月，就是静不下来。</p>

连觉都睡不好，翻来覆去，像是烙烧饼。</p>

为何？案子在折磨着他呢！</p>

辗转反侧之后，他干脆起来站桩，可即使这样，念头还是转在案情上。</p>

那个日本人河野英男，会去了哪里呢？他想。</p>

“润秦药店”周围的地形，放电影一样地浮现在他脑海中。</p>

按照他的推断，河野从药店逃走后，从店前后河走的可能性很小，因为目标太大。后河里的船只本就很少，何况是过年时候，何况是半夜三更时光。</p>

而从店后的江边走，不外乎去了三个方向：</p>

一是潜向对岸。这个距离最远，有几公里水路。江阔流急，难度和危险性都很大。而且到了对面，都是平畴，无处藏身。</p>

二是潜向上游。从距离上看，去上游的野猪山，要比去对江还要远，而且是逆流而上，对体力的要求非常高。上游唯一的隐身地是野猪山。山小，与西面的群山又有着一二里的路程，很容易暴露。</p>

三是潜向下游。下游一公里处是鹤鸣山，半座山突出在江中，山脚礁石与江水连为一体。靠江的一面树木葱茏，除了偶有游泳和垂钓的人，通常难见行人，环境十分清幽。由水入林或上山的话，会非常隐蔽。</p>

鹤鸣山上多岩石，翻过山就是后河，沿山岭走，东北面就是狗趴山，再往北就是苍茫几十里的四顾平、覆船山和筲箕泉。</p>

筲箕泉是哪里？元代首席画家、道士黄子久晚年的隐居地。</p>

进了那里，无异于山鸡入林，难觅踪影。</p>

如此水连山、山连山的纵深地形，无疑是隐匿行踪的理想之地。</p>

还有很重要的一点：顺流而下，是河野离开窝点的捷径。</p>

谁都喜欢走捷径不是？于是，走路要抄小道；办事要走后门；做官还有一条所谓的“终南捷径”，就是故意去终南山隐居起来……哈哈哈。那么，逃生就不用讲啦，分秒之间，事关生死，谁都希望早点脱身，火速离开事发之地，不走捷径难道是想等死？</p>

这样推理下来，河野九成就是往鹤鸣山上去了。</p>

经此判断，秦时月哪里还能坐得住？好不容易在妈妈家呆了两天，大年初五，凌晨五点半就起来了，告别母亲，一路蹄声驰回秦梦县城。</p>

小薯自然还没有回来，同事们都还没有回到团部，除了皇恩楼安排了一人值班，整幢宿舍，只他一个人。</p>

他在宿舍附近找了家熟悉的客栈，安顿好马匹，并安排好这几天的吃饭问题，一个人到江边练了会拳脚。</p>

他控制着运动量，没让自己出汗，练完直接去鹤鸣山。沿途见到有家早饭铺，吃了点咸浆油条，然后沿着江堤的石栏，一直往下游方向慢慢逛去。</p>

来到鹤鸣山，他从东面临水的山脚进入丛林。</p>

走过一处悬崖，见上面写着“鹤鸣山”三个金文。再过一处亭子，眼前出现一块巨石，上面刻着“登云钓月”四个字。</p>

察其笔画，一看就是东坡那“踏死蛤蟆”的造型，字形斜扁，却笔力沉雄，意气内敛。一看落款，果真是那好玩的苏老爷子的。</p>

时月从石刻下经过，沿着水边细细搜寻。</p>

好一条幽深的通道，只见水边怪石嶙峋，老树如蟒，遮天蔽日，寒气森森。</p>

什么声音都没有，只有江流拍岸。</p>

他在幽暗的林子与岩石间摸索一会，正不知道从何处能够上山时，听到上方有钟声传来。</p>

这钟声，时月是熟悉的，是寺院里的那种，浑厚幽远，余音袅袅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