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 惊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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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噢，原来差点傍上文豪世家了。”周紫苏俏皮地说。</p>

“你爷爷这样的品性，哪用得着傍别人？自己就是一个传奇，”时月说，“名字里有梅，品格中有梅。甘处山野，自开自谢，临泉独芳，本身就是一株老梅。难怪会对梅花那么喜爱了，饰物和楹联当中，都有梅花。”</p>

白苏说：“爷爷爱梅，还有一个原因，是紫苏的生母名叫小梅。”</p>

“是吗？”时月看了一眼周紫苏，见她低头不语，忙再看周白苏，见她又眨眼又摇头的，便不敢再问。</p>

此时，热腾腾的菜肴已经安排停当，双方分宾主坐下。</p>

周止泉老先生在西面靠墙主位入座，秦时月与周紫苏一右一左打横，周白苏在下首相陪。</p>

时月看在眼里，心想，俗话说：“若要好，大做小。”白苏这姐姐当得好，连坐位置都这么谦让，把尊位让给了妹妹。这样做，一是体现了对妹妹的爱护，二也便于妹妹陪同客人。与秦时月面对面的，聊天更方便。可见这姑娘的聪明和善良。</p>

这秦时月有个特别的脾气，吃饭吃的不是饭菜，而是心情和氛围，所以不挑饭菜只挑食伴。</p>

如果伴侣不合他的心意，则山珍海味也无食欲。一顿饭吃下来，筷子都懒得动几下。</p>

假如伴侣称心，则粗茶淡饭也能吃出至味。而且落座必饮，开怀畅饮，妙语连珠，不将一顿饭吃得风生水起决不罢休。</p>

西方人那种一人一盘一刀一钗的吃法，在他眼睛里是孤老头的吃法，一点都不欣赏。</p>

但如果遇上性格不爽或喝酒调皮的人，他又宁愿选择那种“孤老头”式的吃法，一碗米饭，半碗蔬菜，五分钟解决问题。有时连坐都懒得坐下来，站着就将饭菜扒拉进肚子里了。</p>

时月的爷爷虽是木匠，却喜研究袁天罡、李淳风的学说，闲来经常登山涉水寻龙探穴，颇喜黄老之术。</p>

父亲喜欢舞文弄墨，欣赏字画。</p>

母亲出生于郎中之家，向来贤淑治家。</p>

两代人的儒雅秉性，直接影响了小时月，读书之余临池不辍，尤其对苏黄米蔡宋四家颇有心得。</p>

时月从小浸润于传统文化，故而到了古色古香的“药庄”，与神仙一般的爷孙仨一起吃饭，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。</p>

秦时月注意到，桌上的餐具是一色的龙泉青瓷。</p>

景德镇的青花瓷是他喜欢的，但还是觉得那种带着紫色调的钴蓝，釉色太过鲜艳了一点。相比之下，他更欣赏龙泉青瓷的低调、拙朴与厚实。</p>

除了盛菜的八个盘子，每人面前还放了一只汤碗和一只二两的青瓷杯。大孙女周白苏手执一把三斤青瓷壶，先为爷爷筛上一杯，再为秦时月、妹妹和自己筛上一杯。</p>

时月看那酒，黄得莹澈透亮，冒着微微的热气。一看就是好酒，还在沸水中烫过了。</p>

这时，小孙女周紫苏执杯在手，说：“今天秦兄远道而来，药庄和住云楼蓬荜生辉。现在我与姐姐陪同爷爷，敬秦兄一杯。秦兄，请——”</p>

周老先生哈哈一笑，说：“是啊，孔子云，‘有朋自远方来，不亦悦乎！’今天紫苏的好朋友来了，我们开心。这酒，是上好的绍兴老酒，已在酒窑存放了十年。来，我们爷孙仨敬小秦一杯。”说完一饮而尽。两位孙女也随爷爷干了。</p>

时月一看这爷孙齐上阵的气势，哪敢怠慢，站起身来，双手执杯将酒干了。</p>

周白苏又一一满上。</p>

老爷子让吃菜，秦时月哪敢，再次双手持杯，依次向老爷子、周白苏、周紫苏一一敬酒，又连干三杯，方才落座吃菜。</p>

周老爷子看着秦时月的酒风，真是开怀无比，捋着银须不住地点头，说，他就喜欢喝酒爽快的人。酒品如人品啊，绝非虚言。</p>

周紫苏抢着为爷爷和秦时月布酒。</p>

周白苏则盈盈起身，又去厨房烫了几壶酒。</p>

一时大家把盏言欢，其乐融融。</p>

周紫苏像只快乐的云雀，周白苏则话语很少，不时为大家添酒布菜，适时柔柔地看上秦时月一眼。</p>

那种姐姐式的温柔，让时月心里好生温暖。</p>

席间，时月趁着酒兴问了一句：“白苏姐姐此名，莫非也是取自中草药么？”</p>

紫苏说：“是啊。爷爷是郎中，所以用中草药为我们姐妹取名。二者均是香草。姐姐所名的‘白苏’，能够理气散寒，又叫‘荏苒’，‘光阴荏苒’那个‘荏苒’。我叫紫苏，则有治‘风痛之王’的美誉。”</p>

时月听了，赞叹不已，说：“真是中医世家，书香门第，连名字里都这么有学问，佩服佩服！”说完自浮一杯，起身敬老仙翁。他喝完，老仙翁竟也喝完。</p>

时月惶恐：“我敬仙翁酒，仙翁自可随意，不必喝光，要不折煞晚辈矣。”</p>

老爷子“哈哈”一笑说：“来而不往非礼也，没事没事。”</p>

他话音刚落，周白苏又替二人满上了酒。</p>

时月想，已经喝了这么多，大孙女却毫不忌讳地为爷爷斟酒，可见老爷子的酒量。</p>

于是又试着敬了几杯，老爷子果然全都奉陪。时月一时惊为天人，忙着为老爷子筛酒，可再也不敢主动敬酒。倒是老爷子反过来敬了他几次，后来看看时月已吃到了八九分，才让白苏上饭。</p>

时月这才领教到天外有天、人外有人的道理。连喝酒都是这样，何况其他？于是态度更加恭敬。</p>

饭毕，因念秦时月两日来一路劳顿，周紫苏请其早点休息，放一壶热水在其床头，还在矮几上放上了一杯蜂蜜水。</p>

秦时月饮了杯水，于灯下取出洞中所得奇书阅读，此后盘坐行功，不觉渐入佳境。</p>

周围说不出的安静，唯有虫声唧唧。</p>

他安心静坐，不久即觉后背有蚂蚁爬动之感，自下而上，非常舒服。头顶百会穴也似有轻风在拂。</p>

他意识到这可能是真气发动，在通督了，于是更加注意以舌抵上腭，微咽金津，暗吞玉液，并尽量做到上身中正、虚领顶劲、会阴轻提，一时间，尾椎处开始剧烈跳动起来……</p>

恍惚间，窗外似有“飒飒”之声，还以为是风声，或者风吹落叶之声，也就没有在意。后来困意袭来，他收了功，倒头睡去，安然进入梦乡。</p>

旧檀有《巾帼咏》一诗赞周紫苏：</p>

娉娉袅袅十三余，</p>

豆蔻梢头二月初。</p>

本是闺中一弱女，</p>

偏贪戎马欲平胡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