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 邂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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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复杂、难懂的土话，连本地人听了都是一头雾水，更不要说是外人了。</p>

初次见面，能主动问人家想去哪里，这应该很有礼貌了吧？</p>

可顾田宝的问话，让军人们面面相觑。</p>

他们当中，九成以上的人都听不懂中国话，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听懂一点中国的北方话，但所有人都听不懂中国南方人的话。</p>

因为南方人的话，一地一个样。</p>

在秦梦这样的山区，更是一地多个样。</p>

那外人还怎么听得懂？</p>

听不懂就不发声，免得暴露自己，这是长官事先要求过的，也是他们一路过来所遵守的。</p>

这会，他们互相看来看去，见没有人明白，便都保持沉默。</p>

大家将枪竖在身子一侧，静立着，等待长官的指令。</p>

风从溪面上掠过，“啪啦”“啪啦”地吹打着旭日旗，还有士兵们用来护耳的那些长长的帽垂，帽带子。</p>

乌龟山孤零零地趴在溪中。</p>

山上有一座小庙，也是孤零零的。</p>

湍急的溪水南来，撞在乌龟山的石壁上，激起“哗哗”的漩涡，然后往东西两边分流而去。</p>

鼻子下翘着小胡子的指挥官，名叫藤井原上。</p>

他身高一米六七，在中国人这边顶多只能算是中等个子，但在日军队伍中，已属长腿长腰的高个子了。</p>

他跳下高大的枣红马，马靴“沙啦沙啦”地踩着鹅卵石。</p>

他一边走，一边观察着四周，之后停下来，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。</p>

镜圈越过村庄上空，停在对面的山梁上。那山梁如五六条巨蛇排列，直扑壶溪，与溪中的乌龟山和溪西的马鞍山遥遥相对。</p>

藤井看了，不禁在心底暗暗喝彩。</p>

他想，中国这地方，虽然生活在上面的人不够开化，但山河形胜，实在是巍峨壮丽，秀夺人寰。</p>

不像他们日本，一座圆锥形的活火山，就被国人当个宝一样地供着，美其名曰“富士积雪”。看到几朵樱花，就会欢呼雀跃。实际上是资源贫乏，没有东西可以夸耀的缘故啊。</p>

这几年，日本人控制下的中国东北农村，农民家里除了土豆、白菜和驴粪，已经拿不出一件像样的东西了。</p>

既然原本富有的白山黑水已经无物可取，那么，骏马秋风的华北，鱼米之香的华中，杏花秋雨的江南，自然就成了下一个目标。</p>

善于取物的日本人，就是这样不停地得陇望蜀，不知满足。</p>

在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中，他们始终认为，万物皆备于我。世界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。</p>

于是他们钟情拳道、剑道、合气道、武士道，钟情造船业、军火与刀剑制造业……</p>

藤井让望远镜坠在胸口，左手习惯性地拎了拎腰间的军刀，再看了看前眼前的龟山和蛇山，满意地点了点头。</p>

他还真没有看错，这龟蛇守门，正是从北面由弯山进入永王地界的一个显着地标。</p>

他一边赞叹着对面栩栩如生的五龙抢珠式的山岳形态，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路线。</p>

他打算渡过壶溪之后，不再向南，而是折向东北的弯山方向，一路扫荡回秦梦县城。</p>

这时，他听到山坡上有犬乱吠，急忙举起望远镜进行观察。</p>

镜头里出现一间茅屋，屋前有一狗，正对着这边跳跃狂吠。</p>

可能是来了这么多的陌生人，把狗惊动了。</p>

一名伍长恼怒地举起步枪，被藤井举手阻止。</p>

藤井摇摇头，再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，然后“叽里咕噜”了一通。</p>

伍长明白，藤井中队长这是在告诉他们，遇事要多动动脑子，三思而后行，不要做无用功，更不要将好事办成坏事。</p>

打枪也一样，没必要的时候不要打，打了反而不好。</p>

藤井让伍长带一名兵士前去茅屋查看，顺便搞点吃的。</p>

两人领命而去。</p>

矮小的伍长跑在前面，耳朵边的帽沿往两边伸开了扑扇着。腰间别着的两个饭盒样的东西，是子弹盒。他粗壮的小腿上绑着绷腿，手里提着比自己人还要高许多的“三八”步枪。</p>

这样的装扮，让他的形象横向拉开，看上去几近一个贴地爬行的怪物。</p>

讲好听点，就像是钻地的土行孙忽然冒出地面来一般。</p>

旧檀有《咏壶溪》诗一首记之：</p>

千古江山丽，</p>

我独爱此溪。</p>

清流来碧落，</p>

闲作俱相依。</p>

胜日狼烟起，</p>

和风动药旗。</p>

子居东海尽，</p>

何故遥相欺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