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2章 庸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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瑞王一针见血道。</p>

皇帝似乎明白了什么，问道：“那该如何做呢？”</p>

瑞王思忖道：“当派出钦差，调查民间冤案，为死难的无辜者平反昭雪，将贪官污吏抓捕严惩，罪大恶极者当众斩首，以得民心！”</p>

民心！是了，瑞王提到了这两个字。</p>

皇帝恍然大悟，瑞王继续道：“圣上，民心所向，即是盛世！为何山西一座东华庙都没有？半个反民都不曾生出？还不是苏帅治理地方有方！而华卿这种年轻才俊，出任扬州知府后，扬州是不是重归安定富庶？所以，若要治理地方，安定庶民，首先便要选对人，守住民心。”</p>

瑞王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。</p>

“那皇叔以为，该派何人为钦差呢？”皇帝发问道。</p>

瑞王忽然“噗”的跪下，不断叩首道：“臣不敢言，臣不敢言！”</p>

皇帝被他这举止惊到了，急忙说道：“皇叔但讲无妨，朕绝不论罪！”</p>

瑞王还是把头埋进地里，一动不动，身体似乎都开始颤抖了起来。</p>

皇帝连忙走下龙案，伸出双手将他扶起：“皇叔，你我叔侄，到底有何不敢言？”</p>

瑞王似乎脸色都开始苍白了起来，呼吸急促道：“圣上，臣就算说了，恐怕圣上也未必能采纳啊……”</p>

皇帝板起脸：“皇叔，难道朕是那种鸡肠小肚之人不成？速速讲来！”</p>

瑞王平复了一口气，说出了三个字：“高舒平。”</p>

“高舒平？”皇帝一怔，是这小子吗？他不是高询的侄子吗？</p>

“圣上，高舒平禀性温良，有大才，胸怀韬略，腹有良策，乃是年轻一辈中仅次于伊宁的人了，在江宁赈灾之时，他没少帮忙，他足以担当这钦差重任！”瑞王低头道。</p>

皇帝犹豫了，高询才被他气回家不久，自己就忙不迭启用他侄子，这是几个意思？打自己的脸吗？还是破坏人家叔侄的感情？</p>

怎么想都不对劲，而且高舒平他素有耳闻，是个有才华也有傲气的，若自己下诏，他拒不奉诏，要为他叔叔讨回公道怎么办？</p>

那时候他这个皇帝还下不下得来台？</p>

皇帝陷入了两难，瑞王见状，立马跪下，以头抢地：“微臣有罪，微臣有罪……”</p>

皇帝明白了，瑞王是想让他重获民心，但若要获得民心，首先就得肃清官员的腐败作风，提拔有才干的清廉官吏下放安抚黎民，这才是王道。</p>

可皇帝低头看着眼前把头埋在地板砖里的瑞王，眼中闪过一丝狐疑，这老狐狸要朕提拔高舒平，真的是为了国家好？</p>

“皇叔，起来吧。”皇帝再次扶起了瑞王。</p>

瑞王低头，不敢看皇帝的脸，而皇帝似乎是笑了一下：“皇叔先回去吧，待朕思虑之后自会定夺的。”</p>

瑞王心中一寒，这皇帝，果然遇事不决就思虑再三吗？</p>

什么思虑再三，不就是拖延吗？今年皇帝都拖延了多少事了？</p>

庸君啊庸君……瑞王心里这么想着，但表面上仍是恭恭敬敬道：“多谢圣上，微臣告辞！”</p>

瑞王如释重负一般离开了御书房。</p>

皇宫内压抑无比，可瓦桥坊的闲园就不一样了，今日里，闲园聚集了很多人。</p>

前院凉亭内，原本的琴台之上摆满了桃李等鲜果，还有凉粉，瓜子，花生，一众人坐在那里乘着凉，好不惬意。</p>

沈青已经回来了，她重伤在叶府休养到了四月，然后跟温挚回了百花谷，接到小兰的信后又马不停蹄的回到了京城，跟徐治一起看守着这所园子。</p>

沈青靠着亭栏坐着，而她的对面，坐着贾和，苏骅，高舒平，李烨，华卿几个。</p>

贾和嗑着瓜子道：“华卿这东西回来了，可章和跟伊宁又不在，真的是烦人，我们几个什么时候能像前年年底那样聚齐啊？”</p>

华卿闻言立马来火了：“贾胖子，你说谁是东西？”</p>

“好好好，你不是东西行了吧！”贾和一脸不屑道。</p>

华卿气的就要打人，被苏骅一把拉着胳膊，高舒平笑道：“你一回来就闹，还给我们摆知府架子啊？”</p>

“可不敢哦，那董昭连徐经这个都督都敢杀，我华卿算个啥，一个知府，在他们这些飞檐走壁的高手眼里，跟盘菜一样！”华卿话中带着一些怨艾。</p>

“你怨个屁啊，有本事你也学武，你也飞檐走壁啊！”</p>

华卿闻言看了过去，说话的是李麻子，虽然他脸上已经没有麻子了，但那张脸也俊俏不到哪里去。</p>

“沈女侠，要不你教教他呗？”贾和笑着看向了沈青。</p>

沈青正啃着一个大油桃，见贾和看过来，便说道：“这个容易，在那瓦檐上吊根绳子，栓他腰上，他可不就能飞檐走壁了吗？”</p>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</p>

众人大笑不止。</p>

可笑完之后，众人脸上漫起了愁容，高舒平率先问道：“沈姑娘，伊宁现在在哪啊？”</p>

沈青啃完油桃，把核一扔：“大小姐在夔州，在摸东华会的底呢。”</p>

“那她会不会有危险？”</p>

“会。”沈青蹙了一下眉。</p>

“那你还在这里啃桃子？”华卿不满道。</p>

“家里总要人来守的，外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。”沈青淡淡道。</p>

“如今外边已经乱套了，夔州官银被劫，陕北已经造反，山东又出了反民，眼下形势可不好啊！”贾和忧心道。</p>

“姐姐已经做好了安排了，动乱持续不了多久的。”</p>

“哦？愿闻其详。”苏骅看向了沈青。</p>

“徐叔，拿地图来！”沈青朝着那边的主屋方向大喊了一声。</p>

徐治很快拿着一张地图来了，地图是折叠起来的，展开足足半丈长宽，上边标记了无数的山川河流跟城池，看着一众公子们咂舌不已。</p>

沈青起身，在琴台下边铺好地图，然后蹲下，指着陕北那处，说道：“陕北有乱，苏帅自会平定，苏帅此刻恐怕已经动兵了，以北境大军的战力，不出半月，陕北必然平定！”</p>

“那山东怎么办？”</p>

沈青指着山东那处：“山东靠近京城，若要平定也不难，三万禁军就可以做到，邵春会在殷奇身边献计献策，只要殷奇不暴戾乱杀，应该问题不大。”</p>

众人带着疑惑点了点头。</p>

沈青手一滑，指向了西川：“此处，恐是症结所在！”</p>

“西川？”众人疑惑不解。</p>

沈青解释道：“江南江北，中原江淮，这些富庶之地这些年已经被折腾的差不多了，唯有西川，一直安宁富饶，我若是东华会，自然选此处立足，发展根基，从大小姐发来的信件上来看，西川，就是东华会的大营所在！”</p>

众人恍然大悟。</p>

沈青继续道：“只要苏帅平定陕北，率领大军迅速南下汉中，自剑门入川，而大小姐与程欢在西川策应，东华会必败无疑！”</p>

高舒平闻言，眉宇间疑惑起，说道：“苏帅跟阿宁，程欢定然是没有问题，但殷奇真的会听邵春的吗？”</p>

沈青也沉下了脸：“怕就怕这殷奇，低估了东华会啊，而且朝廷，除了苏帅的那十余万铁军，只怕没有什么精锐了，若是殷奇在中原被东华会奇袭，吃了败仗……”</p>

“那会怎样？”华卿问道。</p>

沈青叹了口气：“那样的话，苏帅还得分兵中原，这样一来，西川就……”</p>

“西川那里就不好办了……”高舒平喃喃说了出来。</p>

“那要看圣上怎么办了，中原各地，不是还有那么多州军吗？”华卿说道。</p>

很久没说话的李麻子悠悠开口：“圣上？圣上如今三五天都做不了一个决定，几年前我还以为他是个明君，现在看来，不过是个庸君罢了！而那些州军，早已烂透，与土匪何异？”</p>

“慎言！”贾和骂了一句。</p>

高舒平道：“若真如此，就算东华会平定，恐怕苏帅也……”</p>

高舒平没说下去，苏骅脸色已经冷了下来，他知道高舒平那个“也”字后边是什么话……</p>

苏博，再这么操劳下去，早晚油尽灯枯！</p>

苏骅不由咬牙：“这个庸君！”</p>

沈青冷冷一笑，说他庸君还是太保守了，若是伊宁在此，只怕会说出另外两个字。</p>

昏君！</p>

苏骅内心焦急，可他帮不上他父亲的忙，高舒平眼见他如此，心中了然，于是道：“苏兄，眼下是要迅速平定东华会的叛乱，我们文人，该做文人的事。”</p>

“文人的事？”</p>

高舒平自袖子里拿出一本手札，递过去给苏骅道：“这是我拟写的平东华之策，苏兄不妨抄写两份，一份给苏帅，一份给圣上！”</p>

苏骅接过那本手札，缓缓打开，其他众公子也纷纷凑过去看，看完皆是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。</p>

沈青好奇拿过去一看，眉头一舒展开来，连声道：“妙妙妙！”</p>

高舒平淡然一笑，似乎一切胸有成竹。</p>

可苏骅看完只是叹了口气：“谁知道那个庸君会不会采用！”</p>

这盆凉水泼的一众人透心凉。</p>